你疯了？
他抓住我的手，掌心向上摊开。指尖微亮，一道细小的魔法刃在他指间浮现，下一瞬，他果断地在我的掌心划下一道细长的伤口。
我微微皱眉，感觉刺痛蔓延开来，鲜红的血珠迅速渗出，顺着手掌滑落。
他接着划开自己的手掌，毫不犹豫。然后，他用指尖分别沾取我们彼此的血，在对方的伤口上各滴下一滴。
血液交融的瞬间，空气中迸发出淡金色的光芒，像是魔法与灵魂之间产生了共鸣。光芒一闪而过，随即溃散，两道伤口竟在几秒内悄然愈合，只留下一抹细若看不见的痕迹。
我抬起头望向他，语气压抑：「这是什么魔法？」
他淡淡一笑，语气却带着一种天使特有的冷然：「这是我们天使独有的血魔法，誓约术。当你的血与我的血交融，契约便成立了。」
他站直身子，语调轻巧却带着警告意味：「只要你不背叛我，这个誓言对你毫无影响。但若你未来做出任何对我不利的事，你会承受浑身噬骨之痛，痛到宁愿死去。也只有我，有能力解除这个誓言。」
我看着他，那张脸仍带着温柔笑意，但那笑容在我眼中却比寒冰还冷。
我低下头，默默接受了这个现实。那一刻，我知道我再也回不了头。从今往后，我和他，是站在同一条船上的人。
他仿佛看穿我的心思，嘴角微扬，戏谑地说：「现在你既然成为我的盟友，我自然会信任你，至少……暂时不会考虑杀了你。」
他语气轻快地补了一句：「接下来，我会慢慢让你知道我的计画，而你也要一五一十地告诉我，你和我哥哥是怎么相遇的、发生了什么事。」
他靠近我，语气柔中带刺，像是抛出糖衣裹着的命令。
我抬头迎向他的目光，心里却无声地告诉自己。
从这一刻起，每一句话，都不能再轻易说出口了。
「讲完了？」艾利森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兴味地问。
我点了点头，低声道：「就是这样……我真的对不起他。你最后一定还是会杀了我。」
语毕，我闭上双眼，试图压住喉咙里翻涌的酸楚。
脑海里浮现的是拉斐尔临死前的眼神，那一眼，像是穿透灵魂的光。他那时看着我，眼里分明是宽恕与信任，像是仍然相信我会救他、改变什么。
但我呢？我什么也没做成。我明明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任人摆布、连自己立场都不确定的混血儿。
我低着头，呼吸有些发颤。
艾利森看着我嘴角微弯，忽然凑近，伸手想摸我的头发。
我瞬间往后一缩，避开他的手，抬眼冷冷地说：「还有一件事。虽然我愿意和你合作，但你不要再借口『为了拉斐尔报仇』就对我动手动脚。」
他的手顿在空中，片刻后才缓缓收回。他没有恼怒，反而似笑非笑地后退一步。
「可以。」他语调仍旧轻快，像是在应允一场无关痛痒的交易。「不过你必须在帮助我这件事上，倾尽全力。因为，你若懈怠，就是违反了与我立下的誓言。」
我抿着唇，盯着他那张写满得意的脸，明知自己已被绑进这场游戏，却无从反驳。
只能气闷地拿起桌上的饼干，用力咬了一口。
他看着我这副样子，笑得更开心了些，像是正在欣赏自己布下陷阱后，猎物的挣扎与顺从。
「二少爷好。」走廊上一群仆人经过，齐声向艾利森问好。
我还被他拉着手从房间走出来，他们愣了一下，接着才连忙补上一句：「小姐好。」
我点了点头，让他们通过。他却像完全不在意那群仆人微妙的目光，还加重了拉我手的力道，将我一路牵去他房间的方向。
我低声嘟囔：「就跟你说过了，别这样，他们会传出去的。」
「传出去什么？」他头也不回地开门，语气轻快又刻意地响亮，「他们只会说我们感情变好了，这样我父亲该多开心？毕竟他一直说，要我们好好维持和谐的家庭关系。」
他语毕，回身关门，「砰」一声关紧了锁，空气顿时安静下来。
接着，他忽然正色，眼神变得认真：「接下来，我要让你看一些东西，是我这段时间收集到的证据。」
我一愣，还没开口，他已打开窗户。
我疑惑地看着他：「……你要干嘛？」
下一秒，他竟纵身从窗户跳了下去。
「艾利森！」我冲到窗边惊叫，心跳瞬间提到喉咙。
但他稳稳地站在地面上，嘴角还挂着一贯的笑意，抬头朝我挥了挥手：「下来，我接你。」
「你疯了？我现在没有魔法了。」
他淡淡回道：「你有我。我会托住你。」
我咬牙，看他一脸笃定，不知哪来的勇气，闭上眼往下跳。
落地时，一股柔和的魔法托住我，像落在云上，无声无痛。他拉住我的手，笑了笑，随即头也不回地往森林深处走去。
这片森林我不是第一次来，薇薇安曾经带我走过，但这次我们走得更深。夕阳斜照，树影如墨，他左弯右拐，步伐坚定。直到天色暗沉，他终于停在一处隐蔽的山洞口前。
艾利森转身看我，语气少见的严肃：「我们已经立下誓约，你的行踪我可以藏住。父亲现在只知道你在森林，不会发现具体位置。这里藏有他指使人类的证据，如果他发现我在这里……我会像我哥哥一样，被逐出天劫斯，甚至……被处决。那时你也无法独善其身。」
他注视着我，眼神难得诚恳：「所以走进这里，你我就是同一艘船上的人。你愿意吗？」
我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望进他那双灰蓝色的眼里。
我想起拉斐尔，想起他最后的眼神，想起加百列的野心和谎言。
我点点头，握紧他的手：「我愿意。」
他微微一笑，仿佛终于松了一口气，拉着我走进山洞。
里头一片漆黑，他却像对这里早已了若指掌。不久，一道魔法光闪过，前方出现一扇古老的石门。
他将掌心覆上去，唸出一道我听不懂的咒语，石门便缓缓开启，光芒从后方照亮我们的脸。门关上的声音在山洞里回荡，我的心也跟着沉了一分。
这是一条长廊，两侧墙上嵌着微弱的灯火，照亮前方的路。
我们来到第二道门，他重复刚才的动作，门后却是一间几乎全黑的空间。我瞇起眼，隐约看到墙上贴着些什么。
他挥手，手中升起一道柔光，光点飘向天花板，整个房间瞬间亮了起来。
这里不像藏身处，反而像一间档案室。
我环视一圈，墙上贴满密密麻麻的纸张，几张旧桌子上堆满发黄的书本与厚重的文件。
我试图抽回手，他却抓得更紧。
我皱眉：「可以放开了吗？」
他没看我，只淡淡回了句：「等一下。」
他走到桌边，拿出一本破旧的书递给我。我接过来，看了一眼书名：《多种稀奇古怪魔法之解决途径及使用方法》。
「里头有你身上那道魔法的解除方式，我都翻过了。也有一些哥哥曾用过的魔法，但都很危险，尤其那个冰墙……你知道他为什么会死。」
我把书放在桌上，轻轻翻开，纸张早已破损，第一章写着血缘魔法的定义与危险性。我看了几眼，问：「你带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这个？」
艾利森终于放开我的手，转身在墙上抽下一张纸递给我：「还有这个。」
我接过，看见那是一份契约影本。
「这是父亲与那些被操控的人类之间的契约。原本在他们手里，我用魔法偷偷复制下来。人类总是要白纸黑字才安心，这就是他败露的关键。」
我仔细阅读，上面写着他们合作已有将近五十年，加百列提供魔法、物资、保护，而人类则需完成特定任务，便能『升天』。
我冷笑一声，手指轻抚那张纸上加百列的签名：「真是龌龊透顶。」
我抬眼：「就只有这个？」
艾利森忽然笑了，语气轻慢得像在逗弄我：「我一天给你看一个证据，好不好？太快让你看完，就没意思了。」
我挑眉，正想开口，他又补上一句：「还有，我希望你每天学一种书上的魔法。这些不算真正的魔法，更像古老的技术配方。学会后展示给我，我就给你下一份证据。怎么样？」
我深吸一口气，看着他那张一脸玩味的脸，只能冷冷地回答：「……成交。」
也许，在这场交易里，我还能学到真正反击的力量。至少，现在的我，终于不再是被关在塔楼里的筹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