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君子。
与此同时，场下忽然传来一阵混乱的骚动，原本整齐肃立的天使群中推挤出一位浑身脏污、金发凌乱的天使。
他跌跌撞撞地冲到场前，脸上覆满干涸的血迹与伤痕，衣袍破碎，眼神却燃着愤怒的烈火。
他高举手臂，怒吼道：
「就是你！加百列！你杀了我们全家！你还有脸站在这里假惺惺？给我滚下来！」
全场震惊。
那一刻，整个广场瞬间寂静，空气仿佛凝固。
我也愣住了，目光落在那个陌生却满是伤痕的身影上。
他凭什么敢当众喊出这种话？但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艾利森却悄然靠近我，指尖轻轻捏住我的手。
我瞥了他一眼，从他眼中读出了某种确认。
原来这是他安排的。
加百列脸上的表情明显变了。他先是皱眉，接着勉强挤出一抹虚假的笑容，试图用熟悉的演技粉饰一切。
「道瑞家的孩子啊……怎么会是我？」他语气带着慈悲与哀伤，「大家都知道，那是那些失控的人类做的啊。你能活下来，真是天大的福气。」
他甚至挤出几滴眼泪，像一个痛失旧友的悲伤者，慢慢靠近那位天使。
但那金发天使怒目圆睁，当场吼了回去：
「够了！那群人类就是你安排的！你以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你派人杀了我们，还想假装高尚，恶心！」
他声音颤抖，语气里的痛与恨交织得几近失控。
此刻，原本围观的天使们纷纷低语，脸上的惊疑开始蔓延，议论声在空气中发酵。
而加百列脸上的表情则逐渐冷硬，他的双眼染上赤红杀意。我心中一凛，知道他要动手了。
果然。
一道刺眼的强光从他掌心猛地射向那位天使！
「不行！」我脱口而出，当机立断地召唤一道冰柱朝光束射去。
几乎同时，一道光盾在我们前方闪现，与我冰柱交错而上。
我惊讶地转头，艾利森已经站在我身前，目光冰冷。
叁道力量交织在半空，轰然炸裂，掀起狂风与火星，震得现场天使惊呼四起。
尘烟散去，加百列怒火中烧地转过头，盯着我们两人，冷声道：
「你们俩……捣什么乱？」
艾利森脸色平静，语气不疾不徐，像在处理家务事：
「父亲，他可是道瑞家最后一名血脉。就算他口出恶言，也该听清真相再论是非。」
他语气微妙地一顿，然后补上一句：
「毕竟，若您贸然动手，恐怕大家……会有不必要的误会。」
我压下笑意，低头轻声补刀：
「对啊，哥哥说得有道理。您这么仁厚宽容，又怎么会让人以为是为了灭口才下手呢？」
我们两人一唱一和，全场的天使们果然再次陷入低语与狐疑。
加百列盯着我们许久，牙齿紧咬，终于意识到在这种场面下，他无法轻举妄动。
他露出一抹阴冷的笑，歪头，低声说：
「好。真不愧是我教出来的好孩子。你们要演，就给你们演，请便。」
他转身退后一步，但我知道，那并非妥协，而是警告。
这场公开对峙，让我们正式撕破脸。
而真正的战争，也将从这一刻开始。
我与艾利森对视一眼，像是默契早已写在眼中。随即，我们一同走向那名金发天使。
他眼中燃烧的恨意与伤痕交织，当他看见艾利森靠近时，明显愣了一下，然后眼神中掠过一丝复杂的敬意与悲伤。
艾利森点了点头，语气镇定却压着情绪：「你是道瑞家的小儿子，贝雷克?道瑞，对吗？你们家的悲剧，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贝雷克咬紧牙，肩膀微微颤抖，像是把自己撕开给全世界看。
他闭起眼，低声道：「当初父亲发现，有股人类势力拥有近乎天使级的魔法，他直觉那绝非正常……于是他开始调查，结果发现背后的主使者，正是我们的大天使……加百列。」
天使群中一片哗然。
贝雷克继续说：「那些之前被灭门的家族，其实都是对他有所质疑的人。他装作为正义裁决者，将这些人族公开处决，却暗地里与他们交易，只要帮他铲除异己，就能获得力量。」
他的声音逐渐发颤，眼泪扑簌而下：「我父亲最后把这些事告诉我，因为我是继承人。他本来要逃，但还是太晚了。他们来了，那些人类闯进我们家，破坏我们的结界，点燃大火……我只能躲进溪水里，亲眼看着我的家人一个一个倒下……」
他说到这，整个人已经跪倒在地。
「我撑到了今天……就是为了揭穿这个伪君子的真面目。」
我静静听着，虽然早知真相，但还是觉得胃里翻涌。
贝雷克能活到现在……毫无疑问，是艾利森安排他藏了起来。
我回头看向加百列，他正怒瞪贝雷克，脸上已没了表情，只剩冰冷的杀意。我心头一紧，这男人绝不会这么轻易沉默。
艾利森拍了拍贝雷克的肩膀，像兄长般站在他身后，然后转身面向全场：
「现在，真相大家都听到了。」
他从怀里取出一张泛黄的卷轴，高举过头，声音带着回响：「这是我父亲，大天使加百列与人类黑市签下的契约。由他提供魔法，他们则帮他铲除所有质疑声。」
天使群中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惊呼声。
加百列的脸抽动了一下，终于再也压不住怒气，嘶吼一声：「艾利森！！你背叛我？我教你魔法，是让你这样反咬我一口的吗？家人之间的秘密，是该死守的！」
他眼中闪过疯狂的光，「你跟那个拉斐尔一样都不知悔改！」
听到那个名字，我与艾利森几乎同时怒视他。
艾利森上前一步，咬牙吼出：「你没有资格提他！是你逼死拉斐尔，是你毁了他的人生。你不配当天使，更不配当我们的父亲！」
我也冷声补上：「别假装你还记得拉斐尔说过什么。他那时候就预言过你会堕落。我不会放过你，加百列，我会亲手送你下地狱。」
加百列盯着我们，忽然，竟笑了。
那是种疯狂、撕裂的笑。
「很好啊……你们要演，我陪你们演。你们不怕我揭你们的底细？不怕我也有后手？」
说罢，他骤然举起双手，魔力瞬间涌现，火焰在他掌中凝聚成一枚巨大火球。
接着他猛然一抛，火球冲天而上，炸成炫目的烟花，血红色的火光在空中绽放，如同地狱开门的信号。
我与艾利森本能地往后退一步，互相戒备地扫视四周。
我低声说：「他在召唤援军。」
艾利森点头，眼神锐利：「下一场，是硬战了。」
加百列垂下双手，脸上的笑容转为阴冷。他语气放缓，却每一字都带着挑拨与陷阱。
「各位天使，你们相信他们说的吗？」
他的声音在广场上回荡，像撒在火上的油。
「他们两个，明明是兄妹，却背着我偷偷苟合为情侣。这样的小孩，这样的叛徒，你们觉得他们说的话，有什么可信度？」
天使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呼，耳语与窃窃私语迅速蔓延。目光如利箭般刺来，带着嫌弃、讥讽与难以掩饰的鄙夷。
我早就习惯这些眼神了。
我抬起下巴，冷笑：「怎么？你想拖我一起下地狱？可以啊，我奉陪到底。」
语落，我重重一踏地面，魔力从脚底爆出，地板瞬间开裂，一道缝隙笔直冲向加百列。紧接着，我挥手释出光束，再接一道急冻的冰柱，凌厉直逼他面门。
加百列不动声色地挥袖，一面光盾瞬间凝成，将我所有的攻击吞没殆尽。
我立刻抽出腰间匕首，准备冲上前与他肉搏，却被艾利森一把拉住。
他没说话，只是抬手指了指天空。
我抬头，只见云层中正有一大片黑影疾速降落。那不是天使的羽翼，而是一群穿着黑袍、身形矫健的人类军团。
「他的援军。」我低声道。
加百列得意地笑了，慢条斯理地转过身：「我承认，我与人类联手。怎么样？我从没否认。这是为了天使的大局。只是没想到你们两个小家伙，竟然敢背叛我，还想夺我之位？可没那么容易。」
那群人类落地时震起尘土，他们衣袍翻飞、个个持武，全数站在加百列与其他天使之间，形成一道分裂的黑墙，气场压迫得空气都变了色。
艾利森紧紧握住我的手，声音低沉却坚定：「记住，擒贼先擒王。只要我父亲一死，那些人类的魔法会失效。他们没了支撑，什么都不是。」
我点头，与他肩并肩站定。
这时，查克走上前，一脸笃定，抽出腰间的长剑。
「作为艾利森一辈子的兄弟，这场仗，我站在你身边。」
贝雷克也走来，他手掌上聚起一团赤红火焰，眼神灼热。
「我活到今天，就是为了这一刻。感谢你们揭露一切，今天我终于能亲手报仇。」
他转向仍举棋不定的天使群，声音高亢激昂：
「各位！想想那些早逝的同胞，他们的死不是意外，是加百列亲手安排的屠杀！」
我跟着一字一顿，情绪推至顶点：
「现在他用我与艾利森的关系来转移你们的愤怒，真可笑！当初我们在一起时，他明明早就知道，却默许一切！现在才拿来当武器，这种卑劣的天使，值得你们拥戴？」
艾利森伸手一指：「而且你们也清楚，我与阿兰娜根本无血缘。我们之间的关系，不过是他设计的剧本之一。你们要继续被他玩弄？还是选边站！」
他声音如雷，最后一句炸响在广场上空。
天使群动摇了。他们低头、交头接耳、眼神来回游移。
终于，有人啜泣着喊出声：「艾利森少爷……我愿意为拉斐尔报仇！」
一位天使迈出脚步，接着第二位、第叁位。
我看向艾利森，他对着他们点了点头，一如拉斐尔当初在人群中凝望的那种目光。沉静、坚定、不容背叛。
我们阵营，开始成形。
而加百列脸上的笑意，终于崩裂。
这些天使的态度变化毫不突兀，他们的眼神、动作、迟疑的沉默里早藏着裂痕。我知道，这一切，是艾利森早就布局过的。
他曾悄声对我说过：「只要有一人出手，其他人就会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