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
藤原樱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下意识想要回抱住身旁的人,却只摸到了空荡荡的一片。她睁开眼,意识逐渐回笼,昨夜激烈的欢爱让她还有些失神。
藤原慎一回公司了,偌大的公寓里只剩下她一人。
自从宴会那次与黑崎英和彻底断掉之后,她又回到了从前的日子,从前所有的不堪回忆都像渐渐散去的雾。
她试着说服自己遗忘,忘掉藤原慎一对她的伤害和算计,忘掉于性欲中彻底堕落的时日,忘掉失去情感的黑崎英和。
藤原樱变成了最初的模样,那个满心满眼都是藤原慎一的自己。
恐怖的虚无感再次将她包围。
藤原樱走进浴室,镜中的少女美艳得如同绽放的春樱,如果忽视肌肤上斑驳的吻痕,那真是一具完美的躯体。
可她的眼神却是如此呆滞,仿佛彻底沦为无意识的性爱玩物。
藤原樱伸手触碰镜面,感受到一种彻骨的冰凉,正如藤原慎一给予她的一切,叫人如此痛苦。
“想要…解脱……”
少女面色苍白地躺在浴缸里,尖锐的刀片割破手腕,她却像是感受不到疼痛。水温渐渐冰冷,她的嘴角漾起幸福的微笑。
藤原樱似乎回到了十四岁那年母亲的葬礼上,她置身于无情的雨幕中,直到跌落至一个沉稳的怀抱。
“英和…我终于解脱了……”
藤原樱彻底坠入迷梦之中,梦中她看见了一片盛放的樱花林。
……
消毒水的气味并不好闻,藤原樱缓缓睁开眼,看见的便是藤原慎一靠在病床边小憩的模样。
也不知她昏睡过去多久,男人一向清俊冷硬的面容竟流露出几分疲惫。
她割腕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了,除了隐隐作痛之外身体没什么异常。
“叔叔…”
藤原樱坐起身来,轻声唤他,声音有些沙哑。
藤原慎一望着她的面容晃了晃神,他为她倒了一杯温水,递到她嘴边看着她乖乖喝下。
气氛有些沉默,藤原樱不知道男人在想些什么,她望着他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发呆。
“叔叔,你是怎么知道我……”
她有些心虚,没能说出自杀这两个字。
藤原慎一伸手抚过她鬓间的碎发,淡淡地说:“公寓里每一处都装了监控,方便我在公司的时候也能随时观察你的一举一动。”
果然如此…藤原樱心中先是一冷,随后便为自己感到深深的可笑。
抛开她和藤原慎一的血缘羁绊不谈,她和他之间充满了欺骗与掌控,这段关系注定变态畸形,永远不会出现在阳光下。
曾经的她竟然还在妄想能够和他光明正大地在一起…实在可悲。
“叔叔一定很满意现在的我吧,那么温顺听话,再也离不开您了……”
藤原樱痴痴地笑出声来,又自顾自地说道:“虽然我现在还躺在病床上,但是也可以和叔叔做爱,叔叔想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哦。从始至终,叔叔想要的不就是这样的我吗?这就是藤原樱唯一的价值吧,那么低贱肮脏……”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一个突如其来的吻打断。
藤原慎一俯身深深地吻住她的唇,他的唇是那么冰冷,贴上来的瞬间却莫名炙热。
藤原樱几乎无法呼吸,她紧紧抿唇不想让藤原慎一得逞,却在微微张嘴呼气的空隙被他借机探入。她浑身发软,情不自禁地搂住他的脖颈,却落下一滴泪水。
“你放过我吧……”她像是失去所有生机。
藤原慎一捧着她的脸,落下一个接着一个的吻。
“你离开我又能到哪去?难道你真的愿意去过那种底层人的日子?”
他的眼神平静而深沉。
“这就…不劳藤原社长操心了。”
藤原樱闭上眼,任由泪迹在脸上纵横。
……
她没想到藤原慎一真的放过了她。
出院手续是藤原慎一的助理替她办好的,男人从那天起便再也没出现在她的眼前。助理将行李递给她,与之配套的是一张有巨额存款的银行卡。
当藤原樱拖着行李箱走在繁华的涩谷街头时,竟觉得眼前的世界是如此陌生。
灿烂日光之下,没有奢靡的灯红酒绿,只有普通人熙熙攘攘的日常。
所有再寻常不过的一切都是那么稀奇,她左顾右盼,不敢相信如此轻易挣脱牢笼,迎来新生活。
十字路口的霓虹灯在雨后的阳光下闪烁着不真实的光芒。
藤原樱站在人流中,行李箱的滚轮卡在人行道缝隙里,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她伸手挡住刺眼的阳光,那张藤原慎一给的银行卡在她口袋里发烫。
“需要帮忙吗?”
清亮的女声从身后传来。藤原樱转身,看见一个扎着高马尾、穿着米色风衣的年轻女性正对她微笑。
对方看起来二十五六岁,眼角有一颗小小的泪痣,笑容亲切得恰到好处。
“我…没事。”藤原樱下意识后退半步。
“你的行李箱轮子好像卡住了。”
女人蹲下身,利落地帮她把轮子从缝隙中拔出来,“我叫石井美咲,在附近开了一家小居酒屋。看你带着行李,是刚来东京吗?”
藤原樱犹豫片刻,点了点头。她不想提及自己来自哪里,更不愿想起那个人的名字。
“我们店正好缺人手,工资按小时结算。”
美咲递给她一张名片,上面印着“樱之屋”叁个字和地址,“有兴趣的话可以来看看,就当是缘分。”
名片边缘沾着一点樱花图案,藤原樱的指尖轻轻擦过那片粉色。
“谢谢,我会考虑的。”
她低声说,将名片塞进口袋。
美咲笑着挥手告别,转身汇入人群。
……
叁天后,藤原樱站在“樱之屋”门前。
这是一家装修温馨的小店,门口挂着蓝染布帘,木质招牌上雕刻着樱花图案。她推开门,风铃清脆作响。
“欢迎光临!啊…是你!”
美咲从吧台后探出头,惊喜地放下正在擦拭的酒杯,“我就知道你会来。”
店内有四张矮桌和一个L形吧台,墙上贴满客人留下的拍立得照片。角落里,一个戴眼镜的年轻男人正在整理酒架。
“这是中岛君,我男朋友兼厨师。”美咲介绍道,“我们开店才叁个月,正缺个像你这样可爱的服务员。”
中岛腼腆地点头致意。
“我…没有做服务员的经验。”藤原樱绞着手指。
过去的人生里,她享受着普通人想象不到的优渥生活,哪怕是在家族企业实习,也不过是装装样子,为了更方便和叔叔做爱而已。
正常去工作对她来说太过遥远。
“没关系,很简单的。”美咲拉着她的手走到吧台后,“先试试看?时薪1200円,晚上九点后加20%夜班费。”
藤原樱对这个数字毫无概念。
她不知道普通大学生打工时薪通常在1000円左右,更不知道“樱之屋”开出的条件好得反常。
“嗯…好。”她听见自己说。
当天晚上,藤原樱穿着美咲借给她的藏青色工作服,笨拙地为客人端上啤酒和烤串。
她打翻了一杯梅酒,弄错了两个订单,好在遇见的客人们对她无比宽容。
打烊后,美咲递给她一杯热牛奶:“二楼有空的房间,从今天起就是你的了。”
房间约六迭大小,有简单的床铺和衣柜。藤原樱躺在陌生的床上,闻着被褥上阳光的味道。这里没有监控摄像头,没有随时可能推门而入的藤原慎一,没有那些让她窒息的记忆。
她以为自己会失眠,却在五分钟内沉沉睡去。
楼下,美咲锁好店门,拨通了一个号码——
“社长,她住下了…是的,很顺利……”
……
清晨六点,藤原樱被闹钟惊醒。她茫然地环顾四周,花了叁秒钟才想起自己身在何处。窗外传来早班电车的轰鸣和自行车铃铛声,这种平凡的声音让她眼眶发热。
洗漱时,她注意到镜中的自己眼下有淡淡的青色。过去与藤原慎一同床共枕的日子里,她从未睡过一个完整觉。
叔叔的欲望仿佛无休无止,他喜欢在深夜将沉睡的她操醒,用各种方式占有她,直到黎明才肯放她休息。
“早啊!”中岛出去采购食材,美咲在厨房煎蛋,女人热情地对她打招呼,“今天我们去办入职手续,然后带你去买几件合身的工作服。”
藤原樱小口喝着味噌汤,简单的腌萝卜和玉子烧竟然比米其林餐厅的料理更让她满足。
区役所的工作人员核对她的身份证明时皱了皱眉:“藤原…这个姓氏很少见呢。”
藤原樱的手指微微发抖。她害怕对方会联想到那个显赫的家族,更害怕藤原慎一派人在找她。但工作人员只是例行公事地盖了章,将资料递还给她。
“好了,从现在起你就是我们‘樱之屋’的正式员工了!”美咲搂着她的肩膀走出区役所,“去买衣服前,要不要先剪个头发?新生活新气象嘛。”
叁小时后,藤原樱站在理发店的镜子前,难以置信地触摸自己齐肩的短发。现在发梢刚好扫到锁骨,镜中的少女少了几分柔婉,看起来清爽又利落。
“哇!很适合你!”
美咲拍手称赞,“走,去拍照留念。”
她们在涩谷的照相亭里拍了大头贴,美咲坚持要把照片贴在员工墙上。
藤原樱看着照片里微笑的自己,恍惚间觉得那个被囚禁的金丝雀已经死去,现在的她是全新的存在。
她不知道,当天晚上这张照片就被扫描发送到了藤原慎一的私人邮箱。男人在办公室里将照片放大,指尖轻轻摩挲屏幕上她微笑的唇角。
“社长,今天她剪了头发,看起来很精神。”
美咲的信息接着发来,“下午有个男大学生问她要LINE,她拒绝了。”
藤原慎一放下红酒杯,笑而不语。
他想,如果藤原樱喜欢玩这一类扮演独立大人的游戏,他偶尔配合她也不是不可以。
毕竟,游戏总有结束的那一天,而她却不是可以随时脱身的玩家。
放过她?怎么可能。他这一生都不会放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