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了

  那天从聆泠那儿离开后,刘玉就马不停蹄赶到电话里说的包厢,等不及大门被完全打开就冲着里面骂,头也不抬:“湛津你是不是有毛病!”
  她没发完火,因为四双熟悉的眼睛齐刷刷注视。
  每个都衣着得体,气质不俗,她扭头冲向主座那位西装革履的:“你怎么还敢叫人来这里吃饭?”
  在座的老朋友都已经习惯,湛津慢悠悠放下茶杯,挑眉:“我没叫你来。”
  刘玉刚准备反击,侧方一人吊儿郎当起身,花枝招展的像只孔雀一样,走过来按着她肩坐下。
  “我叫你来的,借花献佛。”
  其余两人嬉笑出声,简单T恤长裤打扮倒是跟这两个进入社会的人士大不相同,面孔是如出一辙的年轻,短发清爽,面容清俊。
  “大小姐,你还是和以前一样。”
  刘玉翻了个白眼,大波浪卷发撩到一旁,“你们也和以前一样啊,还是喜欢四个人鬼混。”
  “不务正业的败家子,一点没变。回来第一时间就是约着吃饭,和以前没区别。”
  T恤衫里稍稳重那个坦然一笑,手应该是习惯性想摸烟又想起这里不能抽,微顿几秒后放回桌上。他瞥眼上方的湛津,有些狡黠,“这话可不包括我们二少爷啊,从始至终,人家可就不一样。这不,今天这里,穿得最正经的就是他。”
  刘玉鼻子里哼出一声,“穿得最正经的最不干人事儿。”
  她一来就夹枪带棒,两个T恤衫都有些好奇,先前出声那个又摸烟想要抽,再度顿住,有些烦躁地抱怨:“和你出来就是麻烦!这也不能做那也不行。”
  身处风暴中心的男人泰然自若,还颇有闲心地端茶自品,眼都没抬一下。
  简行舟在身后给刘玉按肩,一直很安静的另一人接话,开口就是八卦,“什么不正经事儿?欺骗别人感情了?”
  刘玉脑子一热就要破口大骂,话到嘴边想起聆泠那声低低的“小玉”,简行舟放在肩上的手同时加重,她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憋屈地狠狠咬一下唇,瞪向那个不干人事儿的混蛋。
  “拖欠我工资,现在还没给!”
  湛津从崇阳、崇应两兄弟开始轮流对刘玉套话时就一直在听,直到崇应问出那句“欺骗感情”后才有所反应,四平八稳坐在位置上只用一双黑眸看着刘玉,对视时分明没什么表情也让她心中一凛。
  她不会暴露聆泠,就算湛津不威胁也不会。
  这样的场合不适合让那个被关在家里的女孩子成为话题,她打开简行舟按肩的手,语气不耐烦:“行了行了别按了,技术差死了。”
  简行舟摸摸鼻子坐回去,那两兄弟意味深长。看到刘玉来了湛津今天组局的目的也达成,拿了西装起身,同样的五官,气质却早和从前大不一样。
  “老规矩,算我账上。”
  他长腿往外走,崇应若有所思:“又忙?”
  微微点头当回应,走出几步后停住。现在座位变了,坐下四人齐刷刷盯着他,湛津扫一眼犹带怒色的刘玉和花孔雀似的简行舟,像六年前一样揭穿他们关系时漫不经心:“你前女友我没叫,她那份——”
  “不算。”
  男人已经走出包厢,徒留刘玉声嘶力竭的怒吼:“湛津——你这个王八蛋!!!”
  他不理,只是在坐上车后,又给刘玉发去短信。
  湛津:别叫她小铃儿。
  湛津:家人才可以。
  —
  聆泠待在那套新房子的时间恰好是周末,周一时,湛津把衣服给了她,顺带贴心地帮忙穿上,看着女孩白皙粉嫩的小脸,又一次冒出把她带去上班的想法。
  可是聆泠一定会拒绝,于是他只是克制地亲了下,拎包送她出门。
  快到门口时聆泠才想起自己两天没看到的手机,眼巴巴转回身去,湛津挑一挑眉:“我没拿。”
  “别玩了啊……”她上班要迟到了,放在腰上的手还在不安分地动来动去,骨头再软也要硬气一回,几乎是在吼了,“快给我啊!”
  湛津很惊讶的模样,聆泠故作镇定,“要扣工资的。”
  那道浓眉看不出是挑了下还是平静地敛着,湛津只是双手展平站在面前:“真没拿,不信你搜身。”
  真搜下去今天恐怕就不是迟到而是缺勤了,聆泠鼓着一张脸,气呼呼往外走。
  刚到门边电视柜里有东西在响,她狐疑地蹲过去,拉开抽屉往里一瞧——亮着“ZJ”备注的手机唱着欢快的歌,赫然是她的电话,还有百分之八的电。
  她接通后漠然放在耳边,也不知怎么,就是不想转过去面对背后的坏蛋。
  男人走了几步又顿住,听筒里状况外传来一远一近两道相同的声音,带着淡淡无奈:“说了我真没拿,你喝醉了自己放里面的,我只脱了你衣服而已。”
  整个人被反抱着捞起,湛津像挟持人质一样把她抱出家,“走吧,小朋友。一会儿那点可怜的薪水又被扣掉了。”
  —
  往后的每一周,聆泠都会在新房子那儿过周末。地毯已经从粉白色换成浅蓝色,自然的,她也习惯了在那里被当成小猫养。几乎是一进家门,她的衣服就会被脱掉,激烈性爱后再被戴上或沾着羽毛或坠着流苏的项圈,另一端攥在湛津手里,俯下身去替他处理再度硬起来的肉棒。
  她不知道这样算正常还是不正常,这里就像一个与世隔绝的淫乱乐园,在外体面得体的职场女性进了这里就会变成浪荡赤裸的小猫,昼夜颠倒,浑浑噩噩。就像毒品一样潜移默化,更为可耻的是,一到周五,还没坐上那辆来接她的帕拉梅拉,聆泠就会开始幻想,感觉束缚的衬衫已经不适合穿在身上。
  她能见到的人越来越少,刘叔每天定点定时停在楼下,公司的人都以为她是哪家千金下基层历练,只有聆泠自己知道,那是载她驶向另一份更荒唐、更下流工作的“班车”。
  她越来越依赖湛津,周末失去衣物后更甚,每天听到门锁响动就会跑着从房门里出来扑向他,然后等着被填满,去缓解一无所有的空虚。
  她再也没提过要见刘玉,这也让湛津满意。
  工作时唯一的放松就是透过各个房间的监控观察自己的小猫,将这一切记录,然后再听她因为药物作用自慰时发出渴望主人的淫叫。
  他们将这一切平衡得很好,聆泠也将这一切划分得很好。她甜蜜、依赖的模样让湛津以为驯养已经有效,欲望就像填不满的沟壑,他想要的越来越多。
  于是那天周一,聆泠醒来后什么都没看到。
  没有衣服、没有手机,湛津走了,只留下她。
  他再次一言不发地,把她圈禁了。
  —
  会议还没开始,总经理通知改期,没过目的文件全部被要求放在办公室后等他回来再议,而楼下那辆宾利,以极快的速度驶离。
  他换车了,也不知道以前那辆帕拉梅拉去了哪里。
  新来的员工小禾私下里悄悄和伙伴吐槽:上班时间走这么急,不是因为感情就是即将发生感情!
  她没看到回复,因为主管张英一文件夹拍在脑门上:“上班时间玩手机,工资不想要了是吧!”
  湛津又一次超速回家,西装外套都没拿,要不是楼层太高他还准备爬步梯,铃声提示抵达的时候几乎是立刻冲了出去,到门前,解锁。
  聆泠不见了。
  他已经两个小时没有见到她出现。
  无处不在的监控连她的影子都没看见,他找过每一间房,空空如也。
  起初湛津以为她还在睡,可放大床上那一团隆起后才发现里面不是聆泠而是胡乱塞进去的靠枕,房门锁了她出不去,可湛津就是没理由的担心,这段时日他已经习惯在客厅或卧室里看到女孩或犯懒或鼓捣点小动作的身影,此刻什么也看不到,无异于往他心上凿了个洞。
  更重要的是,今天本不该有这项“观察小猫”的活动,正因如此,才让他更慌张。
  开门的瞬间没有女孩扑上来拥抱,他竭力抑制震颤的手,关好门,轻轻走向客房。
  聆泠一直睡在那儿,第一时间找,也该是那儿。
  房间内漆黑一片,他找遍了每个角落,从床上到阳台再到放满各种道具的衣柜,皆是徒劳。
  湛津终于感到害怕,可他还是打开主卧的门,换了蓝色地毯的房间看上去温馨漂亮,却多了个巨大的猫笼。他现在没心情去管这诡异的场面,只是耐心地再次挨个打开柜子。
  每开一个他就会小声叫一句“小铃儿”,直到最后一个也打开,里面空空荡荡。
  他现在终于确信有人偷走了他的猫,她自己出不去的,他知道。
  就像四岁时那样,只是去了趟学校,回来却被告知“小少爷离开时间太长,小猫跑掉啦!”
  不,它没有跑,所有人都在骗他。
  是他救下的小猫,是他养大的猫,它从那么小就一直跟在他身边长大,怎么会玩野了跑掉。
  右手抖得越来越厉害,呼吸前所未有的不畅,聆泠第一次从别人车上下来的场景又在脑海中刺激着他,医生的嘱咐在耳边萦绕。
  要放松,要控制住情绪,宠物是最依赖的主人的,它不会离开你,只要养好了,它只属于你。
  是的,只属于我。
  努力控制着让颤抖平息,湛津看着空旷的房间,开始猜测聆泠的行动轨迹。
  门口有高跟鞋鞋印。
  拜这块昂贵又娇气的地毯所赐,得意忘形偷走小猫的人留下的愚蠢的痕迹。
  他突然笑了。
  我知道你在哪儿了,聆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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