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毛虫

  绕过大树才发现陈亦程就在树干边抱着手臂等她。
  “陈程长大了还当小尾巴啊。”小姨调笑陈亦程跟着她亦步亦趋,“小尾巴别更丢了。”拍拍他的肩膀往前走。
  生生垫脚取下他脖子上挂的相机,一抹红莹莹擦身而过。
  他克制不住的想到她和楚仕东接吻的模样。
  饱满润泽的唇瓣,嘴唇微张的弧度,粉嫩情欲的舌尖,唇珠格外的红滟,还有妹妹稍显急促的呼吸。
  每一个细节他都记得非常非常清楚。
  喉咙发紧,醉酒那天晚上她亲他的触感已经不再清明,只记得她的嘴唇柔软,唇瓣尝起来很甜很甜。
  可她在楚仕东怀里的神情却清晰如昨日,在他身下含羞迷惘的神情,潋滟水润的嘴唇,红颜微肿的舌尖。
  记忆里的唇瓣与眼前的红色重迭为一。
  羡慕还是嫉妒,又或是不安。他说不清楚,有一只老虎在用利爪把他的心人挠成蜘蛛丝。
  凭什么楚仕东可以。
  贪婪的目光过多的停留在她的嘴唇上,讷讷的看她拍照的模样,鬼使神差摸上了她的嘴唇。
  指腹摁在她的下唇,软的快要从他手里融化掉一样。
  生生抬眼疑惑不解的望他。
  眼眸暗沉昏晦,她看不懂他是什么意思。却莫名的被感染,没有躲开陈亦程的手。
  只怔怔回望他。
  一瞬似又恢复晴明,指腹在她嘴唇来回揉搓,重重磨掉那抹勾人心弦的红“嘴角有些红。”
  生生松了一口气,可她紧张什么啊。
  “死直男,滚。”生生不客气的打掉他的手。
  雨林里大树的板状树根交纵错杂,不知名的小花在低矮植物叶片上开花、结果,还有很多蕨类植物附生在植物的枝杆上。发达的气根枝条从空中垂下,悬挂在头顶,盘根错节不易通行。
  柳生生举手握住垂条下来的气生根,团在手心抓了抓,手感像密度低的钢丝球。拨开一大片,继续深一脚浅一脚往深处走去,越往里雨林里有股燕窝果和火龙果交合的味道。
  或许是含氧高,又或许是进入到全新地带,她的心跳兴奋的加速跳动。
  到达此行的目的地,雨林中的蝴蝶谷。早在陈亦程家见过各种各样的闪蝶样本,当她真正见到它们时,还是被深深震撼住了。
  如同身处另一个星球,黑底闪蓝的美丽精灵徘徊飞舞在身侧,神秘的蓝色像是从古冰川幻化而出。
  生生激动的辨认这些曾经只出现在科普图鉴丛书中闪蝶,安东尼斯亚种在细碎的阳光下闪耀出蓝紫色的金属光泽。巴西国蝶大蓝摩尔,硕大的湖蓝色翅膀美的不可方物,不愧对美神维纳斯名字。
  她举着相机蹲在反光布旁捕捉闪蝶飞舞的动作,陈亦程摸到她身后扯她的衣角,神神秘秘的说“过来看好玩的。”
  她放下相机狐疑的瞧他一眼,见他眼梢微微扬起,眼里藏着兴奋。
  “什么呀,什么呀”生生跟在他后面跨过腐败的树枝好奇的问。
  “嘘,小声点,别吓跑了。”
  陈亦程把她带到一颗葱绿繁茂的歪脖子树下,凑在她耳边悄悄说“你快看,那个是什么。”
  毛刺刺的短发戳在她的脸侧,呼吸之间都是他的气味。
  “哇塞!哇塞…呜呜。”
  一只大手用力捂住她嘴巴。“说了,小声点。”陈亦程贴在她耳朵边警告她。
  生生毫不客气的掐了一下捂在她嘴上的手。
  “我知道,我知道!就这一只箭毒蛙吗!”
  “我看见这一只马上就去叫你了。”
  橙红色的背脊布满黑点,皮肤上的黏液反射奇异的光泽,艳丽危险的亮蓝色腿部,克苏鲁的配色看的人血条直掉。
  两颗头凑在一起看它,生生雀跃的对他耳语“你家那个黑色胡桃木的书柜,第二排中间的那本自然杂志封面就是它,真的一模一样耶,你还记得吗。”
  见生生亢奋的小表情,就知道没有白费力气找这小东西。生生漂亮精致的侧颜,嘟嘟的嘴巴微微翘起,毛茸茸的脑袋和他靠的好近好近,近在咫尺…
  甚至印着箭毒蛙的杂志在书柜的哪一层她还记得,陈亦程隐下内心的欢欣揶揄她“第二排,那就是220期开始。怎么我家哪本书你都记得这么清楚啊……”
  忽然生生的瞳孔猛然放大,短促的尖叫“别动!”
  她紧张的绷直身体声调颤抖“陈亦程!千万别动!”
  陈亦程后颈上一只绿色的肥毛虫还在左右蠕动!
  虎口钳制陈亦程手臂稳住他的身体,生生屏住呼吸把袖子撸下来包裹住手,小心翼翼的把毛毛虫弹走。
  “你是猪吗?一点感觉都没有?完了完了,你这一片全部红肿起来了”她踮起脚查看他后颈。
  陈亦程后知后觉的往脖子后面摸,被她打手“别摸啊。”
  “是什么我都不知道。”
  “毛毛虫,超级大一个,肥肥绿绿的。”她嗓音发颤磕磕绊绊。
  “怎么办啊陈亦程,你痛不痛,红了好大一块,还有毛毛虫的毛刺。不会有毒吧,你会不会死啊,我们打的那个疫苗防不防毛毛虫哇。”越说越不安心,她扯着陈亦程往外走。
  “去哪啊,不看箭毒蛙了?你还没拍呢。”
  “去哪,去哪!去找你妈妈啊!你说能还去哪啊!还看箭毒蛙,你都中毒了,你是蠢货吗!”
  他低头看着粗暴拽住自己的手,焦急的拉住他快走,后颈现在才有刺刺麻麻的感觉。
  突然她想起什么,停下脚步对他招手,”下来一点,蹲下来,我帮你把衣领弄下来。”
  他乖乖低头任她卷衣领“长这么高干嘛吃的,虫子掉身上了都不知道。”
  心有余悸她还没有平静下来,刚刚的紧张感余势冲击她。纽扣小又滑,她的手心又有一层薄汗。
  生生眉头紧锁不耐烦的抱怨“干嘛穿Polo衫啊,扣子难解的要死。还丑,你是老头吗,有没有品味啊,土爆炸了。”
  本来身处在雨林里皮肤就容易湿汗,手心一直都是粘腻巴巴。经刚刚一遭手心的汗更多了,纽扣滑得像鱼。
  陈亦程屈腿听她焦急的胡乱抱怨,低头见她解领口扣子的指尖泛红,一张小脸紧张的皱成一团,嘴巴还在叭叭个不停。
  她还会为他而紧张。
  为他而出现的鲜活又生动表情。
  这个姿势和他妈妈给爸爸系领带时一模一样,不是后颈在刺刺麻麻,是他的心在刺刺麻麻。
  陈亦程张了张口,喉咙发哑,最后什么都没说,继续听她埋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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