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掠池
这是一个带着破釜沉舟意味的吻,莽撞而急切,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只为打破那令人窒息的平静和那眼中让她心慌的委屈。
唇瓣相贴的瞬间,并非想象中的柔软缠绵,而是带着他唇上微微的干涩和一丝凉意。
她甚至能感觉到他身体瞬间的僵硬,那股禁锢着她的力道猛地一收,却没有推开。
时间仿佛被窗外的风凝固了一瞬。
温亦遥的心跳擂鼓般撞击着耳膜,她闭着眼,浓密的睫毛不安地颤抖。
没有明确的目的性。
不是勾引直呼肉体的欲念,不是喂药强硬冰冷的桎梏。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凭着本能,凭着那被他眼底的委屈激起的、混杂着愧疚、试探和一种更深的、急切的占有欲,笨拙地贴着他。
她连诱惑他都可以做到淡定非常,却在现在失了手脚,亲吻和性爱终究不一样,你或许可以与一个并不相爱的人做爱,却不会轻易与他亲吻。
尽管由于童年的极端与阴影,温亦寒对此的态度是反的,温亦遥仍深信不疑。
因为那是“爱”的确认。
……
没有回应。
温亦寒依旧僵着,呼吸很轻,轻得几乎感觉不到。
只有那双深邃的眼睛,近在咫尺地、沉沉地看着她紧闭的双眼,像要看穿她灵魂深处的所有念头。
那目光如有实质,灼烫着她的皮肤,让她刚刚鼓起的勇气迅速溃散。
太可笑了,她差点忘了,他可是温亦寒,他怎么会变呢。
他只会永远无动于哀啊,就算是她又能悍动几分呢,为什么她偏偏那么笃定她就一定是特别的呢。
毕竟连那天的做爱,也没有半分温情蜜意可言。
永远都只是她在自导自演,无理取闹吧…………然后换来他更深的抵触。
她开始后悔,后悔自己的冲动,后悔用这种方式去验证他的底线。
就在她唇瓣即将分离的刹那——
一股更强悍的力量猛地将她重新拉近!
温亦寒的手掌不知何时扣住了她的后颈,不容抗拒地将她按向自己。那瞬间爆发的力量完全不像一个重伤初愈的人,带着一种被压抑到极致的疯狂。
这一次的吻,截然不同。
不再是她的生涩试探,而是他铺天盖地的掠夺。
冰冷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惊人的滚烫。他的唇瓣带着惩罚的意味,重重碾过她的柔软,撬开她的齿关,攻城略地。与她相似的,又独属于他的气息,混合着淡淡的药味和那束新换玫瑰的浓烈芬芳,强势地侵占了她所有的感官。
那不再是委屈,而是被点燃的、压抑了太久的熔岩,带着毁灭性的炽热。
温亦遥脑中一片空白,所有的算计、试探、愧疚都在这炽热的席卷中被焚烧殆尽。
这跟对他从前那些女友的冷淡漠然全然不同,是狂热汹涌。
这才是真正的关于“爱”的铁证。
以她的倔强,她应该更狠地回应的,可是……
她已经不知所以了。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吻她,清醒的。
她只能被动地承受,双手无措地抵在他胸前,指尖隔着薄薄的病号服,感受到他胸腔里同样剧烈的心跳,咚咚咚,震得她指尖发麻。
身体深处升起一股陌生的酥麻,让她双腿发软,只能更紧地依附着他,仿佛他是唯一的浮木。
窗外的风似乎更大了,吹得窗户嗡嗡作响,将那浓郁得化不开的玫瑰香气搅动得更加暧昧迷离。阳光透过窗棂,在两人紧贴的身影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里只剩下急促的呼吸声和唇舌纠缠的濡湿声响。
什么道德,人伦,天堑……那些曾经横亘在他们之间、沉重如山的顾忌,在唇齿交融的滚烫热度里,在彼此急促的心跳和紊乱的呼吸中,被彻底抛到了九霄云外。
什么也别说了,什么也别管了,接吻吧。
就这样吧。
世俗,伦理,界限,什么也不管了。
只要此刻。
他们只有彼此,只要彼此。
沉沦的气息在病房里弥漫,盖过了消毒水的味道,盖过了所有鲜花的芬芳,只剩下彼此唇舌间最原始的渴求和确认。
温亦遥早已忘了最初的意图,只觉得自己像被卷入惊涛骇浪,在温亦寒强势的引导下,笨拙而生涩地回应,每一次试探性的轻触都换来他更深的攫取。
他的手从她的后颈滑落,紧紧箍住她的腰,力道大得像是要将她揉碎,嵌入骨血。
虽是vip病房,门外却并不算安静。
走廊上依稀传来护士推着治疗车经过时车轮滚动的咕噜声,远处模糊的广播通知,还有不知哪间病房里隐约的说话声。
这些日常的声响,此刻却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遥远而不真切,反而更衬得门内这方寸之地如同与世隔绝的孤岛,只剩下两颗在禁忌边缘疯狂跳动的心。
温亦寒稍稍退开一丝缝隙,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被吻得红肿的唇上,他的额头抵着她的,呼吸依然粗重,眼眸里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浓得化不开的暗潮。
他看着她迷蒙的、氤氲着水汽的眼睛,声音低哑得如同砂纸磨砺过:
“温亦遥……”他叫她的全名,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宣告的意味,仿佛在确认眼前这一切并非虚幻,“你满意了?”
她才不认输:“不满、呃……”
他的质问带着未褪的情欲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再次低头,却不是吻,而是惩罚性地、重重地咬了一下她的下唇,让她的挑衅咽进肺腑里。
“唔……”细微的痛楚混合着更强烈的电流窜过全身,温亦遥发出一声短促的呜咽。
就在这时——
“笃笃笃!”
清脆的敲门声突兀地响起,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瞬间打破了这方寸之间的迷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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