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一千零一次出走
梁瑄宜从床下拖出来行李箱。
系统看着她的动作，问她要去哪。
梁瑄宜：没想好，先搬出去再说。
系统：为了？
梁瑄宜唇角扬起弧度：为了给陆休璟留下空间，好让他睹物思人啊。
她的假期只剩最后一周，然后就要跟着节目组被困孤岛，保守估测也要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
在长久的分别到来前，梁瑄宜打算搞点事情，且最好是从现在就开始实施。
她把收拾好的行李推到门后，然后重新窝回床上，拿出手机给付朝辞发了个信息。
：想你了。
付朝辞显然也还没睡，界面顶端显示正在输入中，几秒后就传来回复。
：滚。
：有事就说。
梁瑄宜调整了一下睡姿。
：是真的
：我搬过去和你住怎么样？
付朝辞回复了一串省略号。
：又和陆家人吵架了？
：住几天…
：连个车都没有，不会又要我上门去接吧？
…感谢曾经爱离家出走的自己。
梁瑄宜删掉对话框里原本准备好的理由，很快回复。
：晚点来哦，不然我应该还没睡醒
：明天请你吃饭^^
付朝辞发来一个竖中指的表情包。
梁瑄宜这一觉睡到自然醒。
她眯着眼去摸手机，在锁屏界面把未读的消息一一翻过去。
昨晚她那句「想你了」其实是群发，对象除了付朝辞，还有另外两个人。
付朝辞是最先回复，当然。
崔游大概是睡醒后才看到，上面撤回了两条消息，最后只留下一句赌气般的问话：怎么想的？
徐怀溯则没理她。
梁瑄宜伸了个懒腰，没有回复的欲望，下床洗漱去了。
晚饭前付朝辞打来电话，开口就是诸多不满，抱怨交通，抱怨行人，抱怨每次梁瑄宜和陆家人吵架倒霉的都是她。
梁瑄宜默默听着，仿佛能听见她把唇钉咬得咯吱作响的声音。
楼下传来鸣笛声。
梁瑄宜拉开窗帘，看见庭院里付朝辞的车，立刻小跑几步到门后，利落搬行李下楼。
中午似乎下了场小雨，刚回温不久的温度又降回低点，空气里有股泥土的味道，被冷空气逐渐风干至脱水。
驾驶位的车窗缓缓降下来，露出付朝辞不爽的表情。
梁瑄宜把行李搬进后备箱，上车后很诚恳地低下头：“大小姐今晚消费全由小人买单。”
“你应该的，”付朝辞冷哼一声：“这次是几天？”
“不知道，”梁瑄宜侧过身扣安全带，“一两天吧，毕竟超过叁天陆休璟就要让司机来接我了。”
这显然也勾起了付朝辞的回忆，她无语道：“你知道就好。”
“每次都往我家躲，陆休璟把你抓回去了，还不忘把状告到我父母那里，害我挨骂。”
付朝辞顿了顿，最后咬着牙评价一句。
“…小人。”
梁瑄宜忍不住笑：“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付朝辞不再搭理她。
现在不是车流量高峰时段，她特意没走高架，慢悠悠地绕了一圈远路，把梁瑄宜带到桃园路的十字岔口。
这条路车道很乱，附近又是学校和小吃街，路况完全可以用糟糕来形容。
付朝辞手搭在方向盘上，用眼神示意。
“那个交警，具体不清楚，但就在这片执勤。”
“我表弟之前乱停车，就是被他贴的罚单。”
一周前随口一提的插曲，梁瑄宜没预期付朝辞居然真的能找到。
她顺着付朝辞视线方向看过去，路中央交警岗亭处执勤的另有其人，并没有崔游的身影。
梁瑄宜倒回座椅中。
“没看见，有时间我自己蹲守一下吧。”
付朝辞瞥她一眼：“真好奇你一心到底能几用。”
梁瑄宜神色莫测地笑：“秘密。”
晚餐选的餐厅是预约制，包厢名额满了，但好在不用等位，她们在大厅选了个角落的双人桌落座。
梁瑄宜确实是有些饿了，在等待上菜的时间，她坐到付朝辞座位那边，胳膊挽着胳膊，枕在她肩上休息，缓解低血糖带来的头晕症状。
“你换香水了？”付朝辞放下手机，偏头在她发间嗅了嗅。
梁瑄宜被她蹭得发痒，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还来不及开些不着调的玩笑话，仰头先对上了一位陌生男人的视线。
他显然有些拘谨，没预料到她会突然抬头，很快叁步跨作两步地走近。
“打扰了，请问我可以加个你的联系方式吗？”
这话是对着梁瑄宜说的，开口的语气小心翼翼，但还是听得出搭讪的意图。
她和付朝辞交换个眼神。
付朝辞手臂原本搭在桌前，此刻已经贴着座椅靠背穿过，宣誓主权般圈在梁瑄宜腰侧，对着男人挑了挑眉。
梁瑄宜则是小鸟依人地贴在她身上。
男人立刻明白过来，连忙道了句抱歉，脚底抹油般离开了。
“走了。”付朝辞松了手，看着男人往楼上包厢方向走，幽幽开口，“长的也还行啊，你要是点个头，我们现在就不用坐在大厅里了。”
她揶揄的兴致不减。
“反正你多他一个也不算多啊。”
梁瑄宜也被逗笑，重新黏回付朝辞身上，声音闷进她柔软的长发里。
“不要，人家今晚只属于你。”
付朝辞很快嫌弃地拉开她。
恰巧在这时候上菜，梁瑄宜坐回对面座位，插了个虾球送到嘴里，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杯中白葡萄酒不自觉见底。
饭局进行到一半，梁瑄宜已经有些微醺，她有些头晕地按了按太阳穴，起身往洗手间的方向走。
女洗手间门前摆了个临时维修的警告牌，梁瑄宜站在队伍末，听见前面的女生讨论暂时只有一个隔间能正常使用。
梁瑄宜两只手交叉在胸前，肩膀抵着墙，跟着队伍徐缓地向前移步。
耐心被耗尽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是真的有点尿急了。
付朝辞发来讯息，问她怎么去了那么久，梁瑄宜叹息着回复。
：还在排队中…
刚按下发送键，却突然感受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只是指尖轻点的迅速接触，梁瑄宜抬起头，看见了那个先前和她搭讪的男人。
他说：“你好，又见面了。”
梁瑄宜维持着表面礼貌，点头示意。
“你是在等洗手间吗？”他停了一下，大概是在斟酌语气，“我在楼上包厢，有洗手间，你如果着急的话……”
她收拾好原先不太得体的站姿，语气略带防备地问：“那你怎么下楼了呢？”
“因为有别的朋友在…”
注意到梁瑄宜冷淡的神色，他立刻着补上后半句，“现在应该都已经用好了。”
这个提议很有诱惑力，尤其是在此情此景。
梁瑄宜转头看向她前方的队伍，想了想，实在是觉得没有为了怕麻烦而折磨自己膀胱的必要，正准备点头——
但该感叹她是好运还是厄运？
她头一偏，看见了徐怀溯。
显然徐怀溯要更早一步注意到她。
他手机举在耳侧，皱着眉，从洗手间门口出来，将视线从反着灯影的瓷砖四壁聚焦在梁瑄宜身上。
他们的目光在空中交织不过一秒，徐怀溯在片刻怔神中率先避开，低声回应着通话。
在擦肩而过的瞬间，梁瑄宜听到他对着电话那头报了个包厢号码，紧跟着叫了声姐。
姐？
梁瑄宜对着面前男人抱歉地笑笑，露出了一个为难的表情，“我看到我认识的人了，就不麻烦你了。”
她看着徐怀溯把电话挂断，才小步凑到他身边，牵住了他尚未放下的袖口衣料。
梁瑄宜的神情是各种意义上的坦然。
她喊他：“弟弟。”
错愕的神色在徐怀溯脸上一闪而过。
他的视线错开梁瑄宜发顶向后，落在几步之遥的那个男人身上，略微垂下眼，一个粗略打量的眼神。
他头压得更低，大概是在思索能够得体拒绝她的理由，微动的眉头像是一场小型抗议。
小型到可以被轻易无视，梁瑄宜只专心于用眼神求助他。
那是一种不计一切前嫌的眼神，出现在他们之间一切嫌隙的始作俑者脸上。
很奇怪，很不合拍。
徐怀溯略抿了下唇。
沉默的动作最终还是妥协成退让。
他如她所愿地，在开口时替换了称呼。
声音里听不出情愿，他喊她。
“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