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

  叁月的风裹挟着塞纳河的水汽拂过唐妤笙的脸庞。
  她站在学校门口,盯着手机银行APP上那个刺眼的“0.00”余额,指尖微微发抖。
  于笑笑凑过来看了一眼,吹了个口哨:
  “哇哦,顾总这是彻底断了你的小金库啊。”
  于笑笑这段时间默契的没提起唐妤笙因为售卖那条项链被发现的事情,同样也没跟她倾诉顾淮宴知道了是自己帮她寻找黑市的渠道,还引得她堂哥特意从洛杉矶飞到巴黎给她一通教训。
  唐妤笙锁上屏幕,把手机扔进包里:“副卡还能用。”
  “无限额黑卡VS人身自由...”于笑笑做了个天平摇摆的手势,“这交易划算吗?”
  远处教堂的钟声敲响四下。
  唐妤笙正要回答,手机震动起来——周助理的短信:「顾总已抵巴黎,请速回公寓。」
  她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叁秒,突然把手机调成静音塞回口袋:“我要走回去。”
  “什么?”于笑笑瞪大眼睛,“那不是要半小时?顾淮宴不是让你...”
  “让他等着,他是皇帝吗?我是他奴才?随传随到的那种?”唐妤笙调整书包肩带,转身走向与黑车相反的方向,“而且可以说我在上课没看手机。”
  自从上次逃跑计划被发现了之后,她身边就跟了很多暗中的人,她知道都是顾淮宴安插的,她也没有心情去闹了,随便他吧。
  于笑笑冲她竖起大拇指,随即又担忧地喊道:“他要是发火怎么办?”
  唐妤笙头也不回地摆摆手,风衣下摆在身后划出决绝的弧度。
  她看不到于笑笑一闪而过的担心眼神。
  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因为自己的事迁怒唐妤笙。
  说到这个她就来气,于思铎这个人根本不讲义气,不知道跟她爸妈说了说了什么,导致她的卡又停了,她现在恨不得抓到于思铎出来暴打一顿。
  她掏出手机,愤恨的给于思铎发了一大串消息。
  于思铎没回复,转手甩了她两万块钱的转账。
  她瞬间变脸,却看到转账下面附带的一句话。
  「这段时间看你表现,表现好我就让二叔恢复你的卡。」
  哒哒哒将对话框里面的“谢谢哥”叁个字删去,收了转账。
  黑车跟在她身后,缓慢行动。
  春寒料峭中,她故意放慢脚步,数着石板路上的裂缝,仿佛这样就能延缓即将到来的风暴。
  路过一家面包店时,她停下买了根法棍。
  刚出炉的面包散发着诱人香气,纸袋在怀中温暖踏实——这是今天第一件由她自己决定的事。
  公寓楼下的黑色迈巴赫让她的胃部骤然收紧。
  周助理正靠在车边抽烟,看见她立刻掐灭烟头迎上来:
  “唐小姐,顾总等您一小时了。”他压低声音,“心情不太好,您...稍微收敛点。”
  唐妤笙咬了口法棍,故意嚼得很响:“是吗?我以为他要订婚了会心情愉悦。他心情不好,我心情很好。”
  电梯上升的叁十秒里,她对着金属门整理表情。
  门开的瞬间,浓郁的雪茄味扑面而来——顾淮宴只有在极度烦躁时才会抽烟。
  玄关处堆着十几个高奢购物袋,Chanel、Dior的logo张牙舞爪地宣告着存在感。
  唐妤笙踢掉靴子,赤脚踩过那些包装袋,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玩得开心吗?”手机屏幕照映出一张略带不耐烦的脸,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领带松垮地挂在脖子上,种罕见的随意装扮通常只出现在两种时候——极度放松,或极度愤怒。
  屏幕上是刚刚唐妤笙刚刚买法棍的账单。
  唐妤笙把剩下的法棍扔在茶几上:“走累了,吃个面包补充体力。”
  玻璃杯被重重放在岛台上,琥珀色液体晃出杯沿。
  顾淮宴解开袖扣,慢慢卷起衬衫袖口,露出手腕上那支价值一套公寓的百达翡丽。
  “岳小姐给你的见面礼。”他用下巴指了指那堆购物袋,“她很想认识你。”
  唐妤笙用脚尖勾起一只Dior袋子的提绳,里面的丝绒盒子滑落出来,摔开露出条镶钻手链。“真大方。”她轻笑,“还没过门就急着讨好小姑子?”
  “你们会是很好的姐妹。”顾淮宴啜饮一口酒,喉结滚动。
  “我可没有心情跟别人做姐妹。”她不耐烦的踹开那一堆袋子。
  “再者说哪种姐姐?”唐妤笙突然抬头直视他,“知道丈夫和妹妹上床还送珠宝的那种?”
  空气瞬间凝固。
  顾淮宴放下酒杯,玻璃与大理石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他缓步走近,雪茄与威士忌的气息将她包围:“我今天没心情跟你吵架。”
  连续几日的工作再加上今天赶往巴黎,时差都还没倒过来的顾淮宴能够很明显感受到头痛。
  “怎么,我说错了吗?”唐妤笙不退反进,仰头迎上他阴沉的目光,“难道不是你说的吗?”她上前拽住男人的领带,拉紧靠近自己。
  “毕竟你馋我的身体,跟她结了婚之后还想跟我上床,她知道堂堂顾氏总裁还有这一面吗?”
  唐妤笙也是气急了,她丝毫没考虑过挑衅男人的下场。
  顾淮宴的手指猛地扣住她下巴,力道大得让她皱眉:“别挑战我的耐心。”
  “你未婚妻知道你这么暴力吗?”她被迫踮着脚,呼吸却丝毫不乱,“或者她其实就喜欢你这种——唔!”
  突如其来的吻堵住了她剩下的话。
  顾淮宴的唇粗暴地碾过她的,威士忌的辛辣在口腔蔓延。
  唐妤笙用力推他胸膛,却被他反剪双手按在墙上。
  “放开!”她偏头躲开他的唇,气喘吁吁,“你的岳小姐没满足你?”
  顾淮宴的膝盖顶进她双腿之间,声音低沉危险:“这张嘴除了说刻薄话,还会什么?”
  “还会咬人。”她猛地低头,狠狠咬在他锁骨上。
  顾淮宴吃痛松手,低头看着锁骨上渗血的牙印竟然笑了:“长本事了。”
  他慢条斯理地用领带擦掉血迹,“看来这两个月只顾着想着要怎么跟我对抗了是吧。”
  唐妤笙抹了抹嘴唇:“托您的福,思考了很多人生哲理。”
  “比如?”男人再次捏住她的唇,手指摁压她嘴唇上的血迹。
  “我逃不掉不是么?”唐妤笙抬起亮晶晶的眼睛看他,伸手从他胸前一路往下,停留在男人的西裤上。
  “那我为什么不好好享受呢,你说的,除了顾太太,什么都能满足我。”
  顾淮宴蹙眉。
  他太知道唐妤笙的脾气了,能让她心甘情愿说出这种话,除非是有什么特殊情况影响到她。
  “你能这么想,最好。”
  唐妤笙累了,她现在无力跟面前的男人对峙了,当她听到于笑笑无意间吐露出的她的卡又被停了,她就知道又是顾淮宴插手了。
  于笑笑是她在巴黎唯一的朋友了,顾淮宴现在的手段只是让于家停了于笑笑的卡,如果严重点,她根本不知道顾淮宴还会怎么做。
  她不能因为自己的事情牵扯到笑笑。
  反正来日方长,她一定可以找到时间机会,彻底远离面前这个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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