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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壞消息

  叁日后,溯王府
  高悬的宫灯将夜空照得如白昼。殿内朱簷金瓦,红毡铺地,歌舞齐飞。乐伎们挥袖起舞,丝竹声声。文武百官、世家权贵皆在席,觥筹交错。
  萧溯一袭墨紫锦袍,玉冠束发,端坐于主位。他举杯笑道:「诸位今夜能来,本王感激。」声音清冷却带着威严,眾人齐声贺寿。
  席间,舞姬衣袖翻飞,鼓声鏗鏘。酒香与灯火交错,将这场生辰宴推向高潮。
  谢晴坐在偏席,一袭玄青公服,剑眉紧锁。身旁坐着的是他新纳的小妾春芸,而陈飞站在他们身后。
  自谢晴入座后,目光不时望向殿门,却迟迟不见君不闻。
  他心中愈发不安,低声吩咐:「陈飞,去外头看看君先生怎么还未到。」
  陈飞刚起身,却见陈宛儿神色慌张,快步进来,贴近谢晴耳畔低语数句。谢晴闻言脸色骤变,怒火与焦急一同涌上,目光如剑般射向对面悠然饮酒的太子。
  「溯王殿下,臣……身体不适,恐难久坐,还望恕罪。」谢晴强压怒意,抱拳起身。
  萧溯眉眼一沉,似乎察觉异样,却未多言,只淡淡頷首。
  太子见谢晴和春芸急切离去,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计划,成了。
  镇国公府
  谢晴一进府门,支开春芸后便直奔书房。推门之际,只见君不闻安然坐于案前。
  「不闻!」谢晴猛地衝上前,紧紧将他抱住,压抑的情绪在此刻全面爆发。
  君不闻被他撞得一个踉蹌,却立刻回抱,低声道:「子霽,我没事,别怕。」
  谢晴吻上君不闻,两人唇齿相依,激烈而急促,仿佛要在这短短片刻中证明彼此仍安好。
  良久,君不闻放开他,神色严肃:「有个好消息,也有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谢晴眼神急切:「好消息!」
  君不闻微微一笑:「太子的手下…顺利抓走了替身,他的手下没有起疑。」
  谢晴心口稍缓,却在下一瞬听到冷冽的后半句。
  「坏消息是……周泫漓本该安排暗卫顶替,但他擅自换人,亲自被押去了太子府,如今……已成太子府的阶下囚。」
  谢晴猛地一震,浑身血液似乎凝住,眼中燃起汹汹怒火。「周泫漓这个混蛋!」他到底在干什么!
  夜色沉沉,风声如啸。大昱王朝的暗潮,在今夜已然涌动至不可收拾的境地。
  夜宴正酣,东宫却一片静寂。
  太子萧凛已带着心腹随行前往溯王府。宫人们以为今晚终于能得片刻喘息,谁料太子妃却忽然从内殿疾步而出。
  她仅穿一件素色罗衫,步伐踉蹌,却疾如狂风。宫人们惊慌失措,齐声呼喊:「娘娘,您这是要去哪里?」
  太子妃面色苍白,眼中却燃着决绝的火焰,她回眸怒喝:「谁敢阻我!都给我滚!」叶妍芝这一声断喝震得眾人不敢再拦。她抬起裙摆,一路狂奔,直往御书房。
  宫城夜色沉沉,御道两旁的宫灯摇曳。她每一步都似是踩在心头利刃之上,鲜血淋漓,却不得不往前。
  御书房内,皇帝萧迅正与新任的户部尚书议事。听闻太子妃求见,他眉头一蹙。
  「深夜喧扰,何事如此仓皇?」
  太子妃一脚踏入御书房,气息急促,却猛然下跪,额头重重叩地,声音嘶哑:「陛下,儿臣不得不来!今日若不说,便再无机会。」
  萧迅屏退房中所有人,他凝眉对太子妃道:「起来说话。」
  太子妃却不肯起身,颤抖着脱下外衣。顿时,遍布鞭痕与瘀青的身躯暴露在灯火下。
  萧迅倒吸一口凉气。
  「谁干的?是萧凛?……他竟对你如此?」萧迅眼神骤冷。
  太子妃声泪俱下:「陛下,太子残暴无道!他与南境东方鲁勾结,製造并贩卖神仙乐牟利,暗中卖官鬻爵,沉月楼命案更是他一手主导!若陛下再容忍,恐大昱山河不保!」
  她掏出早已准备的文书与证据,双手高举递给萧迅:「这些,都是他所做的勾当。陛下明察!」
  萧迅展开文书,神色一点点沉重。证据确凿,字字如刀。
  太子妃声音颤抖却坚定:「儿臣多年隐忍,今日实不敢再沉默。求陛下为大昱、为皇家和儿媳留一条生路!」
  萧迅目光阴沉,胸口剧烈起伏。他缓缓放下文书,冷声道:「来人,将太子妃押入天牢,严加看守。」
  太子妃瞳孔一震,瞬间明白——皇帝或许已决意废太子,却怕自己返回东宫打草惊蛇,所以要将她幽禁吗?
  「陛下……您这是为何?」叶妍芝怒吼道。
  「太子妃,你掌握这么多的证据,到底想要什么?要朕废了太子吗?」皇帝又咳了两声。
  「果然是父子啊….哈….」她放声大笑,笑声中满是凄厉与绝望。忽然,她猛地抽过侍卫腰间的佩刀,反手直直插入胸口。
  鲜血飞溅,她倒在御书房冰冷的石地上,眼中最后一抹神色竟是解脱。
  「萧凛……你毁了我一生……你们萧家人…不得好死!」说罢,叶妍芝气息断绝。
  御书房内眾人皆惊。萧迅凝视她的尸首,沉默良久,终是挥袖:「不许任何人洩露半字!」
  大监跪地领命,心头却暗暗生寒。
  夜晚的御书房气氛沉重。下人们清扫着太子妃留下的血跡,而萧迅还是坐在桌前,看着空白的詔书,想着往事。
  萧迅彻夜未眠,思考许久后,亲笔拟下废太子詔书。他笔锋沉重,每一笔都似是压在心口的血痕。
  「朕儿萧凛,行事乖张,残虐不仁,不堪大统……」写到最后,他胸口忽然一阵绞痛,气血翻涌,猛地咳出一口鲜血。
  大监命人速传御医,在御医急急诊脉后,脸色骤变,吓得马上跪在萧迅面前:「陛下这是中毒已久,这……恐非一朝一夕之疾。」
  萧迅心知不妙,他再度提起笔,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写下第二份传位詔书。
  写完后,萧迅咬牙将詔书分别给了大监及潜龙卫首领顾长风:「你们好生收好,切记不可外泄!」
  大监双手颤抖,将詔书藏入匣中。而顾长风拿着他手上这份詔书飞身上梁,绑在御书房樑顶。
  然而,才刚藏好,萧迅再度大口吐血,这一次却是浑身乏力,再也无法起身。
  御医慌乱用针药相救,却只能稍稍稳住气息。皇帝自此一病不起。夜半此时此刻,御书房还来了一人??萧凛。
  次日早朝,百官入殿。大监宣读旨意——「皇帝病重,自即日起,由太子监国,代理朝政。」
  殿堂一片譁然,不少大臣求旨探视,却被太子萧凛冷声拒绝:「父皇需静养,任何人不得打扰。」
  群臣不敢再言,只能俯首称是。
  太子眼中闪过得意,心知大势已握在手中。他侧身看了看队列中空缺的位置——谢晴因病未至。
  「时机……成熟了。」
  太子心底暗笑,下朝后便命人传旨,召镇国公谢晴入东宫。
  而殿上,萧溯立于队列中,目光冷沉,未发一语,却在袖中缓缓攥紧了拳。萧溯心想:给父皇的药,看来,是慢一步了。
  业京秋霜渐重,晨雾如银丝般笼罩皇城。
  镇国公谢晴接到圣旨,披上玄青公服,独自登车往东宫。
  君不闻站在府门前,目光深沉,声音压低:「子霽……此行危险,万事小心。」
  谢晴淡淡一笑,目中毫无畏惧:「这一步,避不过。除了周泫漓,一切都在原本的计划中,不是吗?」
  马车驶入东宫,甫一进门,迎接他的不是宫殿,而是冷硬的石壁与铁栅。太子早已命人将他直接引领入地牢。
  阴冷的地牢中,锁链叮噹,湿气混杂着血腥。谢晴刚踏入,便见刑架之上,一道满身伤痕的身影。
  周泫漓被锁链高悬,衣衫破碎,遍体鳞伤,鲜血顺着手臂滴落在石地。武艺高超的他,在偽装君不闻的身分下,仍咬牙紧闭,没有发出半声哀嚎。
  谢晴瞳孔骤缩,衝上前怒喝:「太子殿下!他何错之有,竟让你如此对他用刑!」
  萧凛自黑暗中缓步走出,眼神冷漠,嘴角勾起一抹笑:「谢国公,不必动怒。他不过是假扮君不闻的阶下囚而已。若要怪,就怪他自作聪明,甘愿代人受死。」
  他话音未落,挥手示意。狱卒立刻将沾着盐水的长鞭狠狠抽下。
  啪——!
  鞭影划破空气,周泫漓背脊瞬间血肉横飞。
  谢晴心口剧烈一颤,怒火翻涌,猛然上前一步:「住手!」他怎么知道他是假扮的?
  萧凛眼神一寒,低声冷笑:「你若想他活,就交出谢家军的兵权。虽然我知道他不是君不闻,但是你清风别院的暗卫首领,周泫漓,你,应该还是很宝贝的,不是吗?」
  谢晴咬牙,拳头紧握,满身的血与怒意在胸腔翻滚。下一瞬,他看见周泫漓眼神微微动摇,却仍是坚忍不语。
  铁链叮噹,长鞭再度落下。
  谢晴终于心口一拧,声音嘶哑:「好!我答应!兵权,我交!」
  萧凛微微一笑,抬手止住刑罚,眼神满是胜利的快意。
  翌日早朝
  百官齐聚,殿堂之上,谢晴一袭朝服,面色惨白,却神色坚定。他缓缓出列,声音沉重:「臣谢晴,因旧伤復发,体力不支,再难执掌军务。南境四万谢家军,愿献上大昱,回编西淮军,由朝廷调遣。臣仅愿留一万兵,守南境防线。」
  此言一出,百官譁然。
  「不可!」
  「谢国公镇守南境多年,军心所系,若交兵权,边境必危!」
  「殿下叁思!」
  「请殿下叁思!」满朝震动,群臣跪请。
  萧凛却抬手,冷冷打断:「谢国公一片赤心,本宫岂能不允?他虽不能再执兵,但其忠勇谋略仍在,大昱仍需国公镇守。自今日起,谢国公回业京,领一万兵守南境,其馀四万编入西淮军,防南境。」
  何景渊提笔写下詔令,御璽重重盖下。詔书一出,天下震动。
  自此,萧溯一派失去了压制太子的大半力量。
  朝议结束后,履行承诺的谢晴回到东宫,要接回还在太子府地牢中关押的周泫漓。
  不料到达东宫地牢,他却见刑架空荡,唯有斑驳血跡尚未乾涸。太子亲信鸦羽冷声告诉他:「周泫漓人已送回镇国公府。」
  谢晴心头稍缓,转身欲离,却猛地觉得背脊一沉。鸦羽如鬼魅般出现,掌风骤然而至。
  「噗!」
  谢晴胸口猛震,吐出一口鲜血,重重倒在石地。
  鸦羽目中闪着疯狂的兴奋,拉着谢晴的头发,将他锁在刑架上,冷声道:「世人皆说镇国公人屠无敌,本座想看看,你若失了武功,还剩下什么能耐!」
  他猛地扯下谢晴外袍,只留里衣,长鞭沾满盐水,凌厉抽下,只ㄧ鞭,血花四溅,谢晴背脊瞬间鲜红,痛彻心骨。
  半炷香时间后,萧凛带着萧溯缓步入地牢。
  萧凛冷冷一笑,指着刑架上的人对着萧溯说:「溯弟,本宫今日要让你见一个叛徒。他来自北境,故意将你母后与苏时和之事透露给谢晴,挑拨你我兄弟情谊。」
  架上人早已昏迷,血发凌乱覆面,面目全非。萧溯未认出这叛徒是谁。
  萧凛语气阴毒:「今日便由你亲手除之,好报你母妃之仇。」
  他将长剑递到萧溯手中,眼神示意萧溯动手。
  正当萧溯要开口回懟之际,牢房铁门轰然被撞开。周泫漓、卓翰、陈飞及一眾谢家暗卫闯入,周泫漓怒声喝止:「住手!殿下不可!」
  他声音嘶哑,身上血衣仍在:「眼前之人不是叛徒,他是……谢国公!」
  萧溯猛然一震,长剑险些滑落。他转向谢晴,想要将他救下来,谁知萧凛更快。
  萧凛脸色一变,怒喝:「来人!」
  霎时,鸦羽挥剑逼近萧溯,太子更是抓起烙铁,逼在谢晴颈侧,烈焰就要灼烧穿谢晴的脖子般,白烟升起,滋滋作响。
  「萧溯,你若不交出兵部、吏部、刑部叁权,本宫立刻让他死在你面前!」谢晴手上铁链叮噹作响,火焰在眾人眼前跳动。谢晴神智涣散,血水自唇角缓缓流下。
  萧溯满眼惊怒,却又不敢再逼。当萧凛手上烙铁尖角碰上谢晴脖子上皮肤发出的滋滋声,终于,萧溯他低声咬牙:「我……答应!」
  在谢国公交出兵权后,翌日早朝,群臣再次震骇。
  「什么?溯王竟交出叁部之权?」
  「此举……岂非将大昱拱手交予太子?」
  然而何景渊詔令已下,谁也无力反驳。
  自此,朝堂之上,太子权势滔天,几乎一手遮天。
  殿外风声猎猎,宫城之上阴云压顶,似是预示着大昱风雨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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