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孟行玉似笑非笑。
  手指却在项圈和脖颈之间抠了抠。
  哎哟我去。
  宋时铮心里又是一声,酥酥的、麻麻的、痒痒的,当了她一段时间的猫,她还真知道怎么拿捏她。
  “快松手,”宋时铮拼命拍她,将她手都拍红了,威胁:“再不松手咬你啊。”
  “哦?”
  孟行玉饶有兴味地伸出一根手指,递到她唇边:“咬一个试试?”
  宋时铮看着那根细长的、葱白一样的手指,磨牙。
  “真以为我不敢?”宋时铮凉丝丝地说。
  孟行玉:“敢,公主殿下有什么不敢?”
  调笑间,宋时铮似乎感觉自己心里盛的那点水好像潮汐一样涨落起伏,而那沙滩上放了一只铁皮桶,海水一拍,就哗啦啦地响。
  大约是孟行玉的无理要求反倒让她感到安全,她也找到一份低声质问她的理由。
  宋时铮:“早上干什么去了?”
  孟行玉:“健身,有事。”
  宋时铮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语气有点酸:“有什么事?”
  去harry winston订钻戒吗?
  她昨晚听到她打电话了,很晚了,电脑还在噼里啪啦响。说“来见你”“很期待”什么的,好像是哪个姐姐?这么晚打电话,也在美国吗?
  孟行玉眼神滑过橱窗内的首饰:“看你在睡觉就先出门了,面包味道还可以吗?”
  她在转移话题。
  宋时铮心里的潮汐猛然变大了,狠狠拍在那只铁皮桶上。
  “还行吧。”宋时铮说。
  气氛陡然沉默下来。
  正值韩女和leo对某件首饰意见不合,韩女回头来找孟行玉,拎起她雪白的腕子就将手链在上面比划。
  孟行玉呢?也就任她这么牵着。
  韩女将那缀上了五花红贝母的手腕拿在手里反复端详,还献宝一样的抬到leo面前看。
  孟行玉呢?也就松松散散的站着,任她在自己的手腕上作怪。
  几人说说笑笑。
  宋时铮憋了半天,上前两步,泄愤一样抓住她的手,往那葱白一样的手指上使劲一咬。
  孟行玉吃痛大叫,回头:“你属狗的呀!”
  满店的人都惊诧地看着她们。
  宋时铮瞪着她:“我属什么,你最清楚!”说完,狠白一眼,挽住leo臂弯,扬长而去。
  作者有话说:
  更新来咯!
  第23章
  韩女:“song怎么了?”
  孟行玉耸肩,转眼又若有所悟,露出谜一样的微笑。
  “不会是开窍了吧。”她将手链摘下,“看来得找个机会试探她一下……”
  孟行玉嘟囔的中国话,韩女压根听不懂,只能大小眼瞪着她:“说什么呢?请说英文好吗?”
  孟行玉轻笑一声:“走了。”
  剩下的时间,宋时铮也没心情再逛。车开到海边,下午四五点的夕阳,宋时铮拉着leo找了家餐厅吃饭,一桌人坐得满满当当。
  巨大的棕榈树下,海边来往跑动的人,夹着冲浪板的、打沙滩排球的,脸上笑容肆意,跟电影一样。
  宋时铮心情却好不起来。
  韩男韩女倒是兴致很高,一直在自拍,要发sns。拍完,韩男又掏出一个拍立得来,提议道:“我们来拍这个怎么样?”
  “好啊。”leo也兴致勃勃,作为一个意大利人,他很喜欢这种带点复古年代感的东西。
  “这个我祖父家里也有一个。”leo说。
  “现在还在用吗?”韩男问。
  “没有了,”leo遗憾摇头,“一直搁在他的书架上,我甚至不知道它是否还能正常使用。你这个是哪儿买的?”
  “在二手市场上,”韩男的潮流度还是要领先世界一个level,他兴致勃勃打开自拍软件,展示与拍立得相同的效果,“我看这个挺好玩的,不如就买一个拍立得好了。”
  然而他们说的话,宋时铮一句都没听进去。
  她变回来了,不再是猫了,旅游了,也购物了,她做到了她做猫时期想做的一切,但是……好像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开心。
  好像还不如当猫快乐。
  是当猫的时候太过依恋吗?那时候她只需要每天晒晒太阳、舔爪、洗脸、梳毛,一天有十五六个小时都在浅眠中度过,窗外一只飞鸟,就能吸引她的注意力很久。
  现在变回人了,世界更大了,拥有的更多了,反而却更加浮躁了。
  轻易地从这个app刷到那个app,从这家首饰店走到那家珠宝店,逛遍了整条街,却找不到什么是自己真正想要的。
  地球太小,南极也不过就是一张船票的距离。
  触手可及。
  或许还不如当只猫呢。
  在懒散、有限中,过完自己短暂又无趣的一生。
  一只飞鸟的出现就是难得的新奇。
  心里空空的。
  而且,她总感觉她和孟行玉走的更远了。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奇怪,这几天来,一下心里好像饱含着怒火,一下又好像是满溢的海水,现在又好像断掉线的气球,只剩那红色的一只在天上孤单地飞。
  是变猫后遗症吗?
  可她做的事情和从前别无二致呀。
  照样打扮、逛街、演出,又是哪里不一样了呢?
  叮一声。
  手机上收到一条陌生的短讯。
  一些毫无意义的文字排列组合,背后却只有她能看懂其中含义。
  那条简讯写着:
  “你来美国了是吗?”
  宋时铮直接删除掉这条消息,漠然。当初是他们彼此都没有选择需要对方,过后也没有主动寻找或联系过,十几年过去了,现在又何来什么羁绊?
  宋时铮努力扬起一个笑容,加入拍照的队伍。
  或许她什么都不能留住,能留住的,只有这一刻吧。
  一只手伸过来,揽住她的肩膀。
  宋时铮惊诧抬眼,是孟行玉在微笑着冲她做口型:“笑一下。”
  或许是亲密接触能给人脚踏实地的感觉,掌心的温度通过肩头传到四肢百骸,宋时铮一下觉得心中的那只气球摇摇晃晃地落了地。
  然而还没它完全落地,宋时铮就听见孟行玉在自己耳边说:? “我有事要先走,等下排练完去接你。”
  气球好像被人戳破了。
  什么事?
  不能告诉我吗?
  孟行玉好像有很多事,而这些事,都和她无关。
  不管她是猫还是人都一样。
  是猫的时候,被留在家里。是人的时候,被留在原地。
  孟行玉的世界,好像从来不曾向她打开。
  这感觉坏极了。
  宋时铮无端想起那句话:
  “玩艺术的怎么可能跟工科生玩到一起去。”
  “社交圈都零交集。”
  这坏感觉一直蔓延到排练。
  人陆陆续续到齐了,高强度的巡演带来的是高强度的排练,所有人都知道这场演出意义重大,是他们乐团第一次在西海岸登录的巡演。
  “全体注意,从第176小节开始。”指挥的声音从指挥台上传来,没有多余的寒暄。
  他抬起双臂的瞬间,整个乐团立刻安静下来,连翻谱的沙沙声都消失了。
  今天要演奏的这首理查德·施特劳斯的《唐璜》是乐团周末演出的重头戏,在场所有乐手早就已经烂熟于心。
  最外侧的宋时铮深吸一口气,将琴弓悬在弦上。她不用看也知道身后二十多位小提琴手都在等待她的第一个动作。
  作为乐团首席,她不仅是第一小提琴声部的领导者,更是整个弦乐组的灵魂人物。
  指挥的手势猛然落下,铜管声部爆发出激昂的旋律。宋时铮的琴弓随即划过琴弦,带领弦乐组加入这场音乐的洪流。
  然而这样做的人不止她一个。
  宋时铮的耳朵敏锐地捕捉着每个声部的音准和节奏,她动的第一个瞬间,内侧的副首席樱花妹也一起动了。声音追逐一样,咬得她死紧。
  宋时铮眉头越皱越紧。
  她不是不知道樱花妹觊觎她这个位置不是一天两天,但她从没想到,樱花妹现在的演奏技术已经如此……出彩。
  声音愈演愈烈。
  她感受到了浓重的威胁。
  “停!”指挥突然放下指挥棒,声音像刀一样切断了音乐。“小提琴,你们是在演奏唐璜还是在锯木头?”
  指挥台下温和,台上却不留情面。
  宋时铮感到脸颊发烫。她知道指挥的话虽然针对整个声部,但实际上是说给她听的。作为首席,声部任何失误实质上都等同于她的失误。
  leo向她投来鼓励的眼神。
  首席大提琴向来是乐团中的结构基石,有他应和,宋时铮不担心。
  她担心的是,那段长达两分钟的独奏。
  “song,”银发指挥的目光直接锁定她,”那段独奏再来一次,我要听到更多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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