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许久后,外面亮起了点点繁星。申府中到处都是打着火把搜索罪证的禁军,裴砚在正堂中也找了一圈,但他也没有发现申翊有力的罪证,反而他越差越觉得申翊是一个清廉的好官。
  而那些来来往往搜查的人告诉他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一无所获。
  裴砚现在有些急了。因为那些刺客一开始污蔑了安国公,要是他还找不出申翊的罪证的话,那他们裴家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裴砚急得在正堂内走动。
  宣凤岐还在大理寺等着他搜集来的罪证呢,他可千万不能让宣凤岐失望啊。
  他这样做不仅是为了不让那个人失望,更是要保全裴家满门。不知为何,裴砚心头又涌起了那日他在沁心亭中初见宣凤岐的场景。他不想在让那个男人小瞧他,更不想被他嘲笑说你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就当另一名少年带领着一小队人回来禀告他还是没有收获的时候,裴砚终于烦躁地将拳头重重地砸向了墙上。而就在拳头落在墙上时,墙好像发出了一阵不寻常的闷响。寻常官员用来砌墙的砖是在砖窑中烧制出来的,重物落在上面有一种回响。就算是青砖砌墙声音也不该这么闷啊?
  裴砚见状一边敲着这面墙一边往前走,当他快到门口的时候,拳头落在墙上的声音忽然有了回响。裴砚顿时觉得是自己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一般,连忙对着外面的人说道:拿榔头来!
  话音刚落便有人急匆匆地拿着一把长柄榔头递到了裴砚手中。裴砚拿起榔头就朝着正堂中的墙面砸去,起初砸破墙皮裸露出来的是一排青砖,可是随着他越来越用力,墙上被砸了一个大窟窿,落在地上的那些砖剥落了涂在上面伪装成青砖的漆料,露出了金灿灿的一角。
  在场所有将士对裴砚这种奇怪的举动表示不解,而就在这时裴砚颤抖地捡起了那块露出金灿灿一角的砖头,他将漆料尽数剥开后得到的一块完整的金砖。这座正堂的整面墙竟然都是由金砖砌成的?!
  裴砚震惊了许久,他连忙喊上更多的人将这面墙砸下来,更多金色的砖头从墙体中掉了出来。这下不仅是裴砚目瞪口呆了,在场的将士也面面相觑,他们似乎也被这种场面震惊到了。
  申翊用金砖砌墙,就算是在皇宫之中也是闻所未闻。至此申翊多年来悉心经营的清廉人设瞬间崩塌,裴砚命人将申翊家里所有的墙全都检查一边,就连地下也要仔细勘验。装着黄金的箱子一箱一箱地从申府中运出来,裴砚看到他有生以来见过最多的黄金时不禁感叹:三年清知县还十万雪花银呢,更别说像申翊这种地位的人了。人都是有贪私之心的,只是申翊贪心不足蛇吞象,最后也遭到了反噬。
  将近黎明的时候,裴砚亲自到大理寺向宣凤岐禀报:禀王爷,微臣已在申大人家中的一面墙里搜出了十万两黄金,至于是否还有其他贪银,微臣还在派人调查中。
  宣凤岐在这里以极重的压迫感看着申翊一整晚,申翊还在庆幸着万一宣凤岐找不到证据,万一他们什么都没有找到,而他自己又抵死不认,到时候谁也不能奈何不了他。
  可惜这是万一。
  申翊听到这话后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宣凤岐点了点头:干得不错。继续查,申大人在外面的每一处庄子土地都不能放过。
  裴砚听到宣凤岐的夸奖之后脸上露出了一丝暗喜,他立马回道:是,微臣这就去办!
  裴砚走后,宣凤岐又来到了申翊旁边:申大人事已至此你还不肯说实话吗?到目前为止在你府中搜出来的黄金就够你砍几百次头了,本王劝你为了自己的妻儿考虑,还是乖乖招了吧。
  申翊听到这话之后一阵晕眩,可是他身上的疼痛却又一次又一次将他拉回现实。他抬起满是鲜血的脸盯着宣凤岐:哈哈哈如今我栽到你手里我也认了。那些银子是我贪的又怎么样,几百年来,哪个在朝为官的没有仗势欺人,又有哪个高坐在官位上的人没有贪过?我只不过和他们做了同样的事情罢了,我只是恰好被你查出来了,但我做这些事并不后悔?
  宣凤岐听到他这话紧锁起眉头来,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把贪污受贿这种事情说得如此高义的呢。
  申翊断断续续有气无力道:宣凤岐,你是从底下一步一步爬上来的,你应该最懂我想的是什么。像我走到这个位置也是靠跟各地官员之间周旋,这个世上就是这样,无往不利啊!你是先帝的宠臣,先帝封你为襄王,你如今受着万民的供养却做出许多祸国殃民的事来,你现在又有何资格说我?
  宣凤岐听到他这番话都被逗笑了,他冷冷看着申翊:你贪污受贿只是为了一己之私,你又有什么脸来说本王的不是。本王除你正是为了天下万民,为了那些因为你一己之私而死去的无辜百姓,是你自己贪心太过还想把自己装出一副可怜模样,申大人你还真的会给自己立牌坊啊!
  宣凤岐的话极尽讽刺,申翊闷在心口的血一时忍不住又喷了出来。既然宣凤岐已经在申翊府中搜到了有力的罪证,那么申翊认不认刺客的事情已经无所谓了,反正他一定会死的。但在这之前宣凤岐想问清楚一件事。
  宣凤岐冰冷地看着这样一位贪婪之人:刺客的事也好,贪污受贿的事也罢。反正本王已经掌握了罪证,到时候你们自然是一个都跑不了的,但在那之前,本王想问你,你跟荣王是什么关系?
  申翊听到宣凤岐的问话后猛的睁大了双眼,他就像被魇住似的呆在那里许久,直到宣凤岐再一次问他,他才急忙否认:什什么荣王,我不认识
  宣凤岐见他又想装傻,于是又道:你想刺杀本王之前曾与荣王通过几封信,本王再派人去查的时候便发现你每隔一段时间就用贪污受贿来的东西给荣王进献一批礼物,你倒说说你不认识荣王,又为何给了他这么多好处呢?
  申翊听到这话的时候就像被雷击中一般浑身颤抖起来,他哭嚎着: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宣凤岐看他的反应便知他跟谢瑆关系匪浅,但是他又对谢瑆的事三缄其口,这说明他有什么软肋被捏在谢瑆手心里,要不然到了今时今日他怎么还会保着这幕后之人不受威胁。
  宣凤岐又冷笑了一下:你不知道没关系。本王还想着,若你能招出幕后主使,本王还能留你的家人一命,如今看来你真的十恶不赦,既然如此本王也只好送他们到地底下与你相见了。
  申翊紧闭着双眼,就当宣凤岐离去他的一只脚踏出牢门的那一刻,他嘶吼着喊道:襄王殿下
  宣凤岐听到后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他转过头来道:我就知道申大人是个聪明人。
  第60章
  谢云程在寝宫里休养的这一月里, 申翊的家就被抄了,光是在申翊府邸和田庄里发现的银子就有数十万两,伪装成砖头的金银财宝也是一箱一箱往外搬。证据摆在面前, 申翊自然是辩无可辩。
  据说宣凤岐还没怎么审他 ,他就把这些年他贪污受贿,利用职务之便侵吞国库税银的罪行吐的一干二净,那些平日里与申翊交好的官员如今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宣凤岐摩挲着放在身边合上刀鞘的匕首,案上的供状足足有一沓那么厚, 他秉持着趁人病要人命的准则将这些年里申翊曾经保举的官员一口气全部拉了下来。这一个月以来,鲜有人问津的大理寺倒成了热闹的地方。
  大周秋日短暂, 秋猎结束后天就冷了下来。宣凤岐的身子一到了冬日里就得用各种金贵的补品养着, 所以他处理政务的地方也从勤政殿转到了自己的寝宫,这些日子大理寺把该审的人也审了,申翊那边的人该清的也清理干净了,接下来就该对着他背后的那个人下手了。
  冬初的天有些阴沉,玄都一连好几日都是阴天, 这老天似乎在酝酿着一场大雨。
  虽然外面风刮得有些大,但宣凤岐的乾坤宫寝殿里却温暖如春。
  宣凤岐这时将视线转移到了那张空白的圣旨上。他为了将大周内外的贪官污吏清除干净不惜  布局半年,这次他终于可以将自己在大周民间的风评逆转了。只不过这次处理申翊的时候他还知道了一些令他有些意外的事情。
  宣凤岐一边想着一边将视线望向了正在为他研墨的王福贵。王福贵将拂尘别在腰间,他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但心里却是惶恐不安。宣凤岐或许察觉到了他的一丝不安:除了申翊就等于为我大周除去了最大的毒瘤,王福贵这次你检举申翊有功, 你若是想要什么可以尽管跟本王开口提。
  王福贵听到这话后连忙放下手中的墨块, 他双膝跪地一脸赤诚:能为王爷办事是奴婢的荣幸,更何况奴婢只是将内情告知了王爷, 这事能成全凭王爷英明睿智,与奴婢无关。奴婢在深宫伺候大半辈子了,还求王爷能留奴婢一条性命, 这样奴婢也好尽心侍奉王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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