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温郁听到这话后脸上的笑意更盛:你一个小小狱卒,能作得了这个主?
那狱卒听到之后脸上露出了像斗气似的表情,怎么作不了这个主,不过是一道菜而已。实话跟你说吧,而且这牢房里呀经常有人贪下那些死囚犯的断头饭,要不然你以为那些守在这里里的人为什么天天吃香的喝辣的,像我这种能把大部分菜给你已经是鼎鼎有良心的人了。
温郁听出他的话外之意:哦,原来你以前也昧下过别的死囚的断头饭啊,死人的东西你们都要吃,你不嫌晦气吗?
狱卒听到温郁当着他的面揭他的老底时瞬间气得脸红脖子粗,你可不要乱说,反正那些好菜端给那些死囚的时候,他们都吓的吃不下去,与其等的凉了变得晦气,还不如一开始就给我们吃。
温郁听到他这话后被逗得笑得差点被酒呛到。这狱卒待在这里也是许久没有遇到能够跟他说这么多话的人了,于是他在生气之后还是站起来短暂离开再去给温郁端一盘烧鸡来。
温郁一边摇头叹息一边喝着酒,而就当他被那劣质的辛辣的酒液呛得咳出声来时,他的余光忽然瞥见牢房门口忽然落下了一片阴影。
温郁愣了一下,随后他便顺着那片阴影逐渐往上看去只见牢房门前站着一个披着黑色披风的人,正当他要开口出声时,那人将戴在头上的帽兜摘了起来,如果不是我知道你在这里,你就真的打算听从君命赴死吗?
当温郁看到宣凤岐那张写满愁容的脸庞时,心里吊着的那一口气忽然松了下来,他有些落寞地笑了一声,要不然怎么办,我确实犯了欺君之罪,陛下处死我也是公事公办。他这次没将这件事告诉你,便是不想让你保下我,若这次你强行保了我,你与陛下的关系便会岌岌可危。
宣凤岐听到他这番话脸上的愁容更深:你这些年为大周尽心尽力,即便没有功劳有苦劳,若我真的去向陛下求情,他一定不会这样对你的。
温郁听到这里忽然又嗤笑出声,他抬起头来用那略微戏谑的眼神看着宣凤岐,王爷您何时变得如此天真了?若是王爷求情,陛下自然会饶我一命,但是王爷想过没有,若陛下真的答应赦免于我,那王爷便会与陛下之间发生隔阂,真到了那个时候您该当如何?王爷以前做事自是雷厉风行,您若真的要越过陛下想放我出来也无不可,而如今您却要去求得陛下的恩典,也是到了现在我才知道,您以后都对陛下动不了手了。
宣凤岐不敢置信地往后退了两步。
温郁是在说他变了还是谢云程变了?
他以前可以越过君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现在他已不是当年权倾朝野的摄政王了,谢云程有了军功,有了威望,甚至他以后还可以变得更加强大。
温郁是在警醒他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是最不牢靠的,一旦他们二人之中有谁变心,这好不容易稳固下来的天下就会分崩离析。
宣凤岐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他甚至在去扬州之前就想过这个问题。
可是这个问题对他来说算是困难吗?
不算吧,反正他也没想跟谢云程争什么,毕竟他留在这个世上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谢云程稳了一下心神,他目光灼灼盯着牢房中的人:温郁,这些年你也变了很多,可人心都是易变的,就好比当年说着要杀我扶持陛下夺回实权的你,现在却百般为我着想。你知道我已时日无多,更不可能去谋夺什么权位,你说这些不过是想让我自私一些罢了。
话音刚落,温郁脸上的笑容便瞬间消失,他的唇抿成一条直线,眉眼间尽是无奈,我就知道您会这样说。
宣凤岐缓缓弯下身来看着正端坐在牢房稻草堆的温郁:其实当年你与我针锋相对时,我从未想过要夺你的性命,若我不信你也不会叫那么多事教给你来做,我知道我不久于人世,你是我留给陛下最忠诚的辅臣,你要守着这份秘密直到我离开。
温郁听到他这话后忽然抬眼与他对视,王爷现在竟然这般为陛下着想,难道您真的与陛下
宣凤岐与谢云程的事早已不是什么秘密,洛严能够看得出来,像温郁这样心思缜密的人又怎么会察觉不出。温郁并未将话说完,而宣凤岐在停顿了片刻后则是微微点了一下头。
温郁看到宣凤岐点头便瞬间明白了一切,他忽然仰头大笑了一阵,随后便垂下头来像有些喘不上气来,哈哈原来,王爷竟是个离经叛道的人。
宣凤岐听到他这样说后笑道:当年说要杀了我的人,如今变成了要为我争权夺势的人,温郁你大抵也是离经叛道之人。
温郁在听到宣凤岐这番话后倒是静默了许久,当他回过神来时:王爷,您要知道陛下已不是那个好糊弄的孩童了,您需要早做打算。
宣凤岐点了一下头:所以,我在看到你的第一眼起,就觉得以后你一定会是帮助陛下成就一番霸业的人,所以这些年我才有意让你接触六部事务,如今朝堂之中有一半都是我精心选上来的人,若有人有不臣之心,我安插的暗桩便会发作。
温郁听到宣凤岐这番话后暗自一笑:原来王爷在那么早的时候就开始抬举我。
宣凤岐微微点头:所以你不能辜负我对你的抬举,你先好生歇息吧,最迟后日你便能出来。
温郁听到之后缓慢起身朝着站牢房外面的宣凤岐行了一个大礼,微臣先谢过王爷。
牢房之中的火把烧得噼里啪啦,那狱卒回来之后便见到温郁裹着破被子在稻草堆上闭上眼睛睡了起来,他紧锁眉头用一只拨炭火的火钳子敲了敲牢房门,喂,我答应给你加的菜拿来了,你怎么这就倒头睡下了?
温郁听到这声音并没有理会他。
他才沉浸在宣凤岐方才来这里与他说的那些话中怪不得宣凤岐对谢云程的态度转变如此之大,而且以前谢云程就对他露出过一些莫名其妙的敌意,那个时候他还以为谢云程是小孩子心性作祟,原来这位陛下在那么早的时候就对宣凤岐抱有那样的心思。
那名狱卒看到温郁就像死了似的也不搭理他,于是他忍不住吭骂一声,爱吃不吃,反正明天就要死了!
说完他便一脸气愤转身,只是在他离开前,他还不忘记将那只烧鸡放在了牢房门口。
虽然塞北的天气恶劣,但好在现在已经是五月了,只是五月的夜晚还是泛着些许凉意。
谢云程今晚本应该跟那些人商讨战术的,如今北召人心已散了,他只需要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攻入都城便可以将整个北召的国土纳入大周的版图之中,只要他占领了北召其他周围想犯上作乱的小国都不在话下。
只是当他与人商讨到这里时,一名副将前来在他的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他听到之后脸色一变,随后他才抬起头来看着站在他对面的那些人,好了,如今天色也不早了,诸位也该早早回营休息,剩下的我们明日再议。
那些人听到之后立刻行礼告退。
等到那些人走后,谢云程还特意走到了营帐门前想迎接那人。宣凤岐刚一进来便见到谢云程一脸笑意地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凤岐,你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你在外面等我多久外面冷不冷?
宣凤岐一想到等会儿要跟谢云程说的话,心里就涌上了一丝心虚,他低头回答道:嗯没在外面等多久,外面通船的人刚进去你便遣散了那些将军。
谢云程见状又是上前走了几步来到了宣凤岐的身边,他连忙伸出双手握住了宣凤岐有些发冷的手掌,你身子还没好全,这么晚了还不休息我会担心的。
宣凤岐听到谢云程这话后脸上的愧意更深,可是他早晚是要将那话说出口的,他迎着谢云程的笑容抬起头来看着谢云程,陛下,逃出玄都全都是我一个人的主意,与他人无关,我希望陛下不要迁怒无辜之人。
谢云程听到宣凤岐这话后笑容一下僵在了脸上,他沉默了片刻努力平复自己的心绪,凤岐,是有人跟你说什么了吗?
宣凤岐能够感觉到谢云程握住他双手的力量越来越大,他忍下来直视着谢云程的眼睛,陛下如果没人跟我说什么,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你一定会瞒着我杀了温郁的,不是吗?
谢云程的目光在这一瞬间蓦的冷了下去,他双手无意识的动作攥疼了宣凤岐,宣凤岐要让他放了温郁,所以纵使他感觉自己的手骨快要被谢云程捏碎了也没有轻易甩开谢云程。
谢云程压抑着自己心中的愤怒,等到他目光流转时才发现自己还在死死攥着宣凤岐的双手,他的心脏忽然就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握住一般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