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这样的话怎好当面问一个姑娘家,端的没些礼数,那妇人声音又大,引得旁边人频频侧目,有人看不下去想要阻止,却被旁边人拦住了。
  杨春雪也是个没脑子的,不及时停住话头就算了,还略显羞涩的问什么答什么,旁边的人看她青天白日的随便跟人说这样的话,渐渐的也有些疏远她,就是不知道她自己察觉没有。
  一顿饭下来,张家表小姐长什么样子外头的人是见不着的,说的最多的便是食楼里的桃花饼不好买,那掌柜的会做生意,每天的桃花饼都有定数。
  没见过哪家小姐买点心只买一碟子的,前头人买的多了,后头的便买不着。
  且那掌柜的后头似是有人撑腰,只赚有钱人的生意,每天定数定量不管是谁来晚了都是没有,多有钱都没用。
  越是吃不到的东西越难得,桃花饼能卖到这样好的情况,除了掌柜的头脑精明之外,还有就是他很会揣摩人的心思,至少能摸得清闺阁小姐的心思。
  镇上的小姐们相互都熟络,比吃比穿比脂粉,没人肯愿意屈居人下,别人能买的到的东西自己也一定要买到。
  杨春雪吃了一块,是她没尝过的滋味儿一下就上了瘾,且在她心里头认定自己吃的上这个跟那些小姐差得也就不远了。
  所以后头总会差丫鬟去买,但每回不赶趟儿,好容易带回来一碟子,她打心底里不舍得糟蹋。
  可知道了这东西是出自杨冬湖之手,想让她毫无芥蒂的吃下去也不是易事,这口气堵在胸口气的人生疼,杨春雪整张脸都显得有些扭曲。
  “贱人,贱人!”杨春恨骂:“在家的时候白吃白喝,装出一副可怜样子,出了门子倒有了赚钱的法子,又是卖山楂又是卖饼子的,在家的时候怎么不说,我看他就是故意的,成心想让我们家不好过。”
  杏月看她气的厉害,不敢随便搭话,闭气凝神站立一旁,祈祷着杨春雪不注意自己。
  杨春雪骂到唇口干燥却还不肯罢休,指使杏月给她倒了杯茶,喝完后才觉得好了一些。
  杨冬湖没有像自己预想的那样日子过得不安生,反而越来越好,杨春雪在镇上一刻也待不住,立刻叫杏月带上桃花饼和自己一起回了杨家。
  王杜娟在家里待的这几日,早就待的烦闷,家里的田地虽不多但却还是需要人劳累,王杜娟脾气泼辣,管教的杨大力老老实实的,田里的活儿以前有杨冬湖和杨大力,根本不用她下地,如今更是不可能去地里了。
  老太太年纪大了光是下床走两步都要费上好大一番功夫,自然是不能干这劳累活儿,杨春晓还要照顾着给老太太煎药和家里大小杂事,也被王杜娟拘在了家里。
  刘天佑眼看着农忙,果然到杨家来寻杨春晓,在院子里闹腾的厉害,说什么都要人带回去。
  不过他无赖怎么可能无赖过王杜娟,她说自己身子亏的慌劳累不得,家里老人又病着,杨春晓留在娘家照顾是出于孝道天经地义,只要敢把人带走明儿她就敢去借个锣鼓敲得十里八村都知道刘家没有人性,连让自己的儿媳尽孝道都不愿意。
  家里没人干活儿刘友莲劳累生了病,躺在床上难以起身,只有刘天佑一个人来,他还算要脸,说不过王杜娟就威胁杨春晓不跟他回去就永远都不用回去了。
  杨春晓当然不会跟他回去,才不会理会他的威胁,冷眼看着他被王杜娟扫地出门。
  炉火上的药罐热气腾腾,杨春晓闻久了药味儿也习惯了,不觉得有多苦,药里的草乌头依旧是被她趁人不注意偷摸拿了出来。
  她小心翼翼的将药倒进碗里,手背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但随着动作有些又重新开裂,又痒又疼。
  院门被一脚踢开,吓得她手一抖,滚烫的汁水撒在手上奇痛难忍,杨春晓一时不备,手里的药碗随即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褐色的药汁流的满地都是。
  第160章 一不做二不休
  “你个遭瘟的,端个碗都端不牢,要你干什么?”王杜娟听见动静一阵风似的的从屋里出来,看见一地的狼藉,不禁怒从中来,痛骂出声。
  杨春晓惊恐的的看向来势汹汹的王杜娟,吓得直往煎药的炉子后边缩。
  好在王杜娟的巴掌没有落在她的身上,门口站着的人打断了王杜娟的咒骂。
  “娘。”杨春雪嫌弃的瞥了一眼浑身颤栗的杨春晓,径直走向王杜娟:“娘,你还有心情管什么药不药的,你知道我今天看见什么了?”
  “你咋呼什么,难不成还见鬼了?”
  “还叫你猜对了,跟见鬼也差不多,你知道杨冬湖那小贱蹄子如今在做什么吗?”
  杨春雪一提就一肚子气,挥手叫杏月把桃花饼摆在王杜娟面前:“瞧瞧,你上回见过但是没吃上的东西,这么一小份饼就卖八十文,你知道这是谁做的吗?杨冬湖,被咱们卖出去的那个杨冬湖!”
  “什么?”王杜娟惊诧道:“你莫不是在胡说吧,那小贱蹄子能有这个本事?”
  “你看,我跟你说你还不信,杏月,你来说。”
  杏月从杨春雪身后向前一步,她怕王杜娟比杨春雪更甚,恭敬道:“春雪姑娘说的是真的,今儿我去食楼替春雪姑娘买桃花饼的时候亲耳听见店里的小二和杨冬湖商议着还要做些其他的卖。”
  王杜娟听完手掌将桌子拍的震天响,厉声道:“好啊,真是有本事儿,白吃白喝的时候在咱们家,能赚钱了倒全进赵家的口袋,我生养他一场,竟不知他藏的这样深。”
  “谁说不是呢。”杨春雪没法忽略那股子若有若无的药苦味儿,脑筋一转把祸水往杨老太太身上引,怕屋里人听见低声道:“咱们家哪有人懂这个,赵家也都是些泥腿子,我看能知道这样精致东西的,也就屋里那个老东西还有点儿可疑。”
  “娘,你仔细想想,杨冬湖从小被老太太养到大,感情肯定比跟咱们深,有什么好东西也只会告诉他哪儿会跟咱们说,保不齐就是她给杨冬湖出的主意。”
  对于这话王杜娟是信任的,她刚嫁过来的时候就听别人说过老太太祖上可是富户,虽然后来破败了,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老太太给儿子娶亲的时候给了王杜娟不少的首饰,那可都是实打实的好东西。
  她宁可信老太太见多识广,偷摸教了杨冬湖傍身的本事,也不相信这是杨冬湖自己想出来的法子,一个从小吃不饱穿不暖,连镇子上都没去过的人怎么可能做出来这样精巧的点心。
  “这个可恨的老东西,真是分不清里外人,有好东西不想着自己家的亲孙子,反而便宜了外人,你说她脑子是怎么想的,她就没想过还要靠我给她养老?”
  “要我说娘你还是不够狠,总说要和缓的要拖垮老太太的身子,其实哪用这么麻烦,老太太身子不好大伙儿都知道,一剂猛药下去就算是死了旁人还能怀疑什么?只要爹不追究,谁会去细查死因是什么?反正老太太现在也是卧床不起,你就是今儿去叫杨冬湖过来侍奉也是情理之中,这样的事儿越早越好,拖得久了总会生事端。”
  杨春雪对老太太感情淡漠,甚至是厌恶,从小到大她从杨冬湖手里抢下来不少东西,王杜娟和杨大力都会向着自己。
  可偏偏老太太眼里只有杨冬湖,偷藏的吃食也只给杨冬湖一个人,杨春雪去要总会被老太太说教一顿,渐渐的她就连带着老太太一起不喜欢了。
  其实老太太也不是不给她,只是杨春雪每次都想吃独食,连均分都不愿意,就想一口也不留给杨冬湖,不如她的愿便又哭又闹,王杜娟不好指着鼻子骂老太太,便指桑骂槐拐着弯朝杨冬湖撒气,为此老太太也很是头疼。
  到底是一条人命的事儿,王杜娟还不敢太大胆,杏月和杨春晓还在旁边站着,听着杨春雪一番大逆不道之言王杜娟连忙打断她:“别胡说,害人性命是这么容易的事儿?何况她是我婆母,我要是做了那可就是死罪。还今儿叫杨冬湖过来,朱翠兰那个泼辣的不在家里不还有个煞星看门,你不怕他过来找你麻烦?”
  赵洛川脾气不好她们也见识过,真要惹恼了他估计拿把刀就不是捅桌子上而是身上了。
  “这还不简单,这个由头引开他就是,后头有李公子撑腰怕什么,胳膊拧不过大腿,到时候把杨冬湖往李公子床上一扔,生米煮成熟饭,凭赵洛川只是个猎户,还真有那本事跟张府对抗?”
  王杜娟思考片刻,还真觉得有那么几分道理,刚想说什么却又止住了,对杏月道:“你,去外头候着,没叫你不许进来。”
  而后又指着杨春晓:“死丫头收拾个东西也这么慢,还不赶紧出去找个地儿把碎碗埋了,你存心咒我是不是,这点小事儿都干不好,今儿晚上的饭也不用吃了。”
  杏月福了福身子退下,杨春晓捡起碎碗片跟在她后头出了院子,回身将院门关紧。
  杏月就在门口站着,杨春晓不好趴门缝偷听,借着埋碗的由头绕到院墙东边,隐蔽的角落里有一小口狗洞,被草挡的严实,看不见院里的情形,但说话还是能听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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