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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听完我只觉胸口发紧,呼吸困难。坐不住,我站了起来,浑身颤着,几乎控制不住情绪地冲他们吼:“外公病重我当然难受!但我和岑仰之间根本没做什么出格的事!而且他是真心待我们家的,外公也不是不喜欢他!”我挥着手臂,言辞激烈,从未如此气血上涌,“至于公司!我有失职吗?哪一件事没在尽力做?我的恋爱、我的性取向,什么时候影响过我的工作?!”
  我喘得快,把那些话全扔回去:“你们为什么要把不相干的事混在一起,统统压在我身上?”
  “季凝遇!”爸爸猛地一拍桌子,怒声打断我,“我们不是在拿这些事绑架你!你都多大了?!你不想想公司,不想想家庭,不想想你自己的责任?!你以为你今天拥有的这一切,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你什么时候才能明白,你能有今天,是靠家里、是靠我们!”
  “你怎么能只顾自己,你怎么这么自私!”
  “自私?”我踉跄后退,脑子发晕,气也提不上来,整个人像被迎面捶了一拳。“不是你们说过让我自由长大的吗?!”我声音发抖,泪水上涌,没有任何前兆地痛哭起来,“小时候你们让我学什么我都学,我乐意,也努力,从来不让你们失望。你们一向说不干涉我选择……
  可为什么,到了现在,反而开始逼我了?!”
  第69章 无法违抗的命令
  我一头倒在身后的沙发上,像棉被落进浴缸,沉得发闷。大口喘着气,胸口不争气地急促起伏,心乱如麻。我想岑仰,好想岑仰,像是病了,我需要他。我从未如此清楚地意识到他在我心中的分量。
  我爱我的父母,他们一辈子为我操心,从没让我吃过苦。但如果连我亲手选择的恋人都比不过他们,那我宁愿不要。过去爸妈在我心中永远是最重要,可如今岑仰比他们更甚,是无可置疑的第一位,谁也撼动不了。
  爸爸没有回应我的任何一句话,只精准地踩在我最软的那根神经上。
  “你来之前,我们和岑仰谈过了。”
  “啊啊啊......”我崩溃地哀嚎出声,缩在沙发上蜷着身子。我讨厌他们那些先入为主的“劝诫”......讨厌死了!
  “他向我们保证,会离开你。”
  “他在撒谎!他在骗你们!”我揪着胸口,嗓子发紧,像疯了一样在沙发上胡乱摸手机,眯起眼,却什么未读消息也没看到,“他怎么能——怎么敢!”
  “他才是一名真正的成年人,儿子。”爸爸像是被我吓到了,嗓音低哑发颤,带着些许不忍,顿了顿又道:“他还是我们的家人,是……你的哥哥。”
  “谁说他是我哥哥了!!!”我再也憋不住那口气,彻底露出小孩的脾性。我气死了,气得发疯,抓起手机朝地上一摔。
  “季凝遇!”一声惊天般的厉呵,“你是想气死我吗?!”
  “算了算了,”妈妈的声音发哽,拦住爸爸,劝慰道,“你让他先冷静一下,安生过个年。孩子一时接受不了。”
  我就躺在那,整张脸被泪水打湿,热的、咸的,一股脑往下涌。眼皮沉重,鼻子发酸,憋闷得像溺水,胳膊失了力,垂着抬不起来,全身发麻。
  “妈妈……妈妈……”我下意识地喊,胸腔剧烈起伏,气怎么也吸不进来,“我……我心脏难受。”
  “儿子!”身侧传来一声响,我肩膀被人从后面按住,是妈妈的手,她在慢慢转动我,“过来,朝我这边,别闷着!”声音一抖一抖的,“别闷着——快呼吸。”
  “存影!”她许是见我颤得厉害,急了,扭头去喊,“你快来帮忙,把他翻过来!要不要叫医生?”
  “不要……”我竭力喘气,话音几乎是从喉头挤出来的,“别叫医生……家里其他人会知道……”
  “怎么就闹成了这样!”
  爸爸过来抱住我,把我转了个身,脸朝着外面。冷空气一拥而入,贴着我火热的脸。我大口呼吸着,鼻涕口水全流了,脸上黏糊糊的。真狼狈啊,我心想。但我顾不上,只想叫,“我要岑仰,你叫他过来!我向你们保证,我就和他谈这一次,让我们好好谈谈。”
  “快打电话!”妈妈推了爸爸一把,又回头扶着我,顺着我的气低声哄着,“好好好,别哭了,就来了。”
  她一边拍我背,一边拿纸巾擦我脸、擦我鼻涕、擦滴在地板上的水。
  我终于安静下来缓了些神,但气息仍不稳,嘴唇打颤。眼前模模糊糊,我透过纱帘望着窗外,冬天的阳光晃眼刺目,却一点暖意也没有。
  没过多久,门“吱呀”一声响,紧接就是我想念已久的声音。
  妈妈的手抚过我红肿的脸,柔声叮嘱:“好好的,我知道你最听话了。”
  他们离开,岑仰又走过来。他没说一句话,弯下腰,先是撩起我浸湿的碎发,又轻轻摸了摸我的脸颊。我把腿往后缩了缩,给他让出个位置。他没坐,只是跪到沙发前,同我平视。
  他手里拿着张湿巾,替我擦擦脸,又去捏我的手臂,帮我放松肌肉。我们谁也没说话。我默默看着他的动作,目光沿着那修长的手指,再一点点挪向他的眼睛。眼尾红红的,同昨日完全不是一个样子,疲惫极了。
  “你选择......离开我吗?”我喉咙疼,说不清楚,但还是逼他给个答复,“你要违背你先前的承诺,真的要离开我吗?”
  他眼皮颤了下,睫毛动着,红血丝爬满眼白,眼眶里蓄着水。我盯着不放,声音低下来:“回答我。”
  他没停下手上的动作,过了一会才开口:“这是当下最好的选择。”
  “你还是放弃了。”我凝视着他,心里直发酸,却说不出软话,“你不爱我了吗?”
  “我怎么可能不爱你。”岑仰收了手,对着我看了很久,倏地大掌掩面,哭了起来,声嗓里满是无奈。
  “叔叔阿姨对我那么好,我没什么能回报他们的。我和你在一起于他们而言是一种痛苦,我怎么能看在他们对我的恩情下不去回报?叔叔甚至都求我了......我又怎么能承受那份感情?爸爸要是知道也会责骂我的......”
  “我不是责备你,我也不该质疑你对我的爱。”我心疼,伸手叫他靠近些。他挪过来,我环着他脖子,小声说,“可这些问题不解决,我们注定以后都得分开。”
  “我知道你气。”岑仰此刻应当是处在非常高压的状态,他的面色异常,“抱歉,凝遇。我没有能力,我没法去为你争个稳定的保障,我太、太差劲了。”
  “你爱我一辈子吗?”我不想听他的自责,大哭一场后,我就想问个肯定的答案。
  他没回我,贴过来,亲我的鼻尖,亲我的脸,亲我的唇,这才说了个“爱。”
  岑仰灼热的呼吸“烫”到我了,我轻轻推开他的脸,见他一直跪在地上难受,心头发紧,特地又往旁边挪了位置,想让他上沙发歇一歇。可他执拗得很,竟少有地跟我较起了劲。他说只有这样,才能看着我的脸,才能凝视着我的眼睛。
  他盘腿坐着,无视我刚刚的举动,重新把脸贴得更近了些,脑袋枕在我手臂上。
  极度兴奋后分泌的体液随着时间冷却——汗水、泪水、滚烫的脑袋,此刻却像是冰箱里黏稠的浆糊,渐渐发寒。身体的温度一点点褪去,唯一的热源就是肩头那一口口呼吸,厚重而缓慢,却藏着些微的紧张与不安。
  我看向窗外,又把视线落到那金棕色的头顶。有岑仰的陪伴,内心这才逐渐被平和取代。我们本该这样度过整个新年,我们也本该以这样的平静度过余下半生。我从未求过什么别的,这样平淡的生活反而难得。
  犹豫片刻,我终究还是伸手去抚摸他的脸颊、发丝与脖颈。
  那段无言的时间里,我脑子反倒清明起来,许多事似乎都理顺了。于是我开口,把接下来的打算告诉他。虽是一步一探的冒险,但总好过原地打转。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我的面上,他边吻边说着,“我们确实该冷静一阵了。年后叔叔会把我调去文影部,我会先在那里适应一段时间。之后他会将我送到法国分部,让我整理爸爸的手稿,在那边我的安全会更有保障。我不想离开你,可这是无法违背的命令。”
  “你做你自己就好了。”我想清楚了一些事情。从小到大我总是站在岑仰保护的羽翼下,这会儿,也该我挡在他面前,“我来想办法解决,一定会。你要真敢离开我,我定会恨透你。”
  他点了点头向我承诺,又沉默片刻,说时间不早该走了。我应了。他像是没忍住,忽地又贴过来吻我,一遍又一遍,眷恋从未如此浓烈。
  当熟悉的气息与柔软的唇瓣抽离,我便知道他是真的要走了。这一走,就意味着我们在住家的日子里得小心保持距离。我也没久留,从沙发上起身回房,去换了套衣服。
  接下来的日子,我们被迫分开。只要在家人齐聚的场合,我们就得佯装分离,给爸妈留下彻底断了的错觉。好在这距离仅仅是地理意义上的,不同于先前那种宛若从骨缝中生长而出的隔膜,能隔绝我们本能的亲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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