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头发被揉出泡沫了,姜满抹了抹流到眼皮的水珠,百思不得其解,默默感慨人类脑回路发育得太复杂。
“冯兆兴呢?”姜满扭头问,“他要捱多少鞭?”
“有空多操心操心自己。”袁亭书把他脑袋扳正,开花洒冲净头发,要挤沐浴露。
“没涂护发素呢。”姜满提醒。
袁亭书弯腰在他脸上亲一口,笑道:“遵命,小少爷。”
抛开别的不说,袁亭书伺候人真挺到位的。
几个月前他把袁亭书捡回家,以为要照顾袁亭书很多天,心里还有些打鼓,没想到袁亭书自强自立,什么都会干。
他仅是提供一处藏身之地,就享受到袁亭书全方位的回馈,晚上做梦都笑醒了,再看身边睡着的大美人,他更是兴奋得难以入睡。
——没想到后来是这么个展开。
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洗得香喷喷,姜满腰上围一条浴巾,被抱到洗手台上。袁亭书挤进他腿/间,举着吹风机给他吹头发。
他能感觉到袁亭书的视线一直落在他脸上,也能感觉到袁亭书那个地方逐渐有了变化。
眼睛看不见,他仿佛能跳出身体,用上帝视角目睹两人的暧昧姿势,反而更尴尬了。
“咳。”姜满打岔问,“你有妹妹?”
“只有一个弟弟。”袁亭书说。
姜满被热风吹得眯起眼:“那你怎么会编头发?”
袁亭书动作一顿:“以前养过一只长毛垂耳兔,闲了就给它扎小辫。”
“你拿我当兔子养啊?”
袁亭书笑:“不行吗。”
“你自己的兔子呢?”
“死了。”袁亭书语气里带上些倦意,“我爸让保姆炖成汤,给我喝了。”
“啊……”吹风机有点烫了,姜满偏着脑袋躲远,“对不起。”
姜满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段过往。
他以前没养过宠物,现在把这事套在自己和姜撞奶身上一琢磨,顿时鼻子就酸了,越乱想越难受,越难受越乱想,没几分钟就把脸哭花了。
吹风机的噪声消失了,袁亭书抬起姜满的下巴,笑他:“还以为小话痨变哑巴了,原来偷偷掉金豆儿呢。”
姜满沉浸在和姜撞奶的生离死别中,脑子不够用了,口不择言道:“那你是从兔子没了以后开始变态的吗?”
袁亭书抬起姜满的一条腿,欺身过去,警告似的说:“满满总是嘴给身子惹祸。”
浴巾掖得很松,轻轻一扥就开了。姜满皮肤凉丝丝的,那个地方被牵扯到,他抽一口冷气:“很疼,不能做……”
“那用这里?”
两只脚被拢到一起,被袁亭书攥在手里摩挲,一种诡异的触感从脚心窜遍全身。
羞耻中夹杂着一丁点好奇,很快就被怒意遮盖过去。
袁亭书的一举一动都在提醒他,他是一个“物件”,是袁亭书的“专属玩具”。想到这里,袁亭书那些奇怪的举动就都讲得通了。
就像女孩儿玩洋娃娃、扮家家酒一样。袁亭书拿他当“娃娃”,喂饭、换衣服、洗澡、梳头发……他还比普通洋娃娃多了一个成年人的专属功能。
袁亭书对他的那些“好”,全部依托于他是否乖巧顺从,以及他剩余的价值。
凭什么这样对他?
姜满越想越气愤,抽出脚往那地方踹过去。袁亭书吃痛弯腰,他趁机蹦下洗手池,飞速离开卫生间。
这些天来他逐渐适应眼盲了,再加上他每天都在卧室活动,对这片区域可谓了如指掌,跑起路来健步如飞。
跑上床,被子往头上一蒙,单方面隔绝了袁亭书的骚扰。
姜满从小就爱睡觉,脑袋沾上枕头,不到五分钟就睡了过去。半梦半醒间,感觉有人掀他被子。
他两条腿乱蹬:“发情找别人去,我不干了!”
蓦地膝盖冰凉,袁亭书把他的腿摁在床上:“别乱动,冰敷一会儿。”
姜满快被袁亭书搞疯了。
打一巴掌再给颗糖吃,交替着来上几次,就像套上一层又一层的、表情各异的面具,无论如何也辨不出真实面目了。
两个人都在卧室时姜撞奶也进来了,跳上床,熟练地卧在姜满胸口上,把尾巴垂到姜满手边,钓鱼似的轻甩。
姜满捻着猫尾巴玩,玩着玩着又睡着了。他胸口一呼一吸地起伏,姜撞奶很快也被哄睡了。
冰敷半小时,袁亭书拎走姜撞奶,搂着姜满当等身抱枕,也睡下了。
“小哥抢我魔方……妈妈接我回家吧……大哥要打我手心……”
袁亭书眠浅,在姜满说第一句梦话的时候就醒了。按开床头灯,侧身支着胳膊,听得津津有味。
“亭亭……”念叨完自己家的人,姜满开始念叨袁亭书,“我不想……让你当男朋友了。”
袁亭书眼皮一跳,问:“为什么。”
“你坏……我不喜欢你!”姜满翻身背对袁亭书。
床头灯的光照不进袁亭书眼底,他眼里漆黑一片。
他并不稀罕“男朋友”的身份,姜满怎么定义都无所谓,哪怕觉得他们俩是叔侄或父子关系,他也乐得占个辈分上的便宜。
但姜满不能说不喜欢他。
姜满是个简单坦率的人,“喜欢”和“讨厌”表现得很明显。人性厌恶失去,见过姜满喜欢他的模样,他就不能容忍姜满脱离这种状态。
姜满睡觉时毫无防备,肩膀被扳正了都没醒。皱眉噘着嘴,仿佛在梦里跟人打了一架,还没打赢。
摊开手掌覆在脖颈上,姜满皮肤烫得吓人。颈动脉跳动微弱,他不得不拢紧手心,去感知更明显的跳动。
“满满,我说过吧,你只能喜欢我。”
“难受……”姜满张开嘴巴呼吸,“好疼啊……亭亭……”
听到熟悉的字音,袁亭书终是松开了手。
再给这小东西一个机会。如果姜满醒来依旧坚持梦中的观点,他一定亲手掐死他。
电话拨出去响了十几声才接通,袁亭书道:“姜满发烧了。”
“袁亭书!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肖霁川在电话里咆哮,“我是给你工作,不是卖给你了!你知不知道——”
“给你五倍加班费。”袁亭书挂断了电话。
半小时后,肖霁川挂着俩黑眼圈,背着医药箱出现在袁亭书卧室:“合同还剩几年?”
袁亭书并不理会,坐在床边,抱着胸说:“我把姜满交给你打理,额外付给你三倍工资。”
“你当他是姜撞奶啊?还交给我‘打理’。”肖霁川拿电子温度计贴姜满的耳朵,“快四十度了。你又不当人了?”
袁亭书不答,余光打量着姜满。嘴唇上的红色全跑脸上了,唇瓣又白又干,惨兮兮的。
不像姜满了。
“得挂个水。”
肖霁川在床头装了个支架。姜满烧迷糊了感觉不到疼,针头扎进去连眉头都没皱。
“挂完刚好天亮,到时候我再过来。”肖霁川脸色不比姜满好看,离开前对袁亭书说,“他那假的死亡证明迟早变成真的。”
第13章 快不喜欢了
袁亭书手指一颤,薅掉一根姜满的长头发。将断发绕在指尖搓捻,袁亭书侧头瞧着姜满。
姜满的手搭在床边打吊针,手腕骨扁扁一片,手指纤长骨节明显,只是看着,就能想象触感和温度。
假使某一天,这只手也像他的垂耳兔一般冰凉僵硬,那——
不等再往下想,姜撞奶“喵喵”叫着跳上床,嗅了嗅他的手,大摇大摆挤进他和姜满中间,好似要把他从姜满身边隔开。
姜满在睡梦中自动握住猫尾巴,袁亭书破天荒允许猫在床上睡了一整晚。
转过天来,姜满睡醒了,迷迷瞪瞪喊“亭亭”。
床边的人放下手机去看他:“你可醒了。”
“几点了……你怎么还在这里?”姜满脑子还没醒,揉着眼睛嘲笑,“可别真破产了。”
肖霁川给姜满测了一次体温:“烧退了怎么还说胡话呢。”他拍拍姜满的脸,“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姜满眨眨眼,一下就清醒了。脑袋直往被窝里缩:“……肖医生?”
“不错,还认识人。”见姜满没有大碍,肖霁川放心地坐回去,“老袁早就出去忙了。”
姜满嗤一声:“他一个倒卖古董的,有什么可忙的?”
“他跟你说他是倒卖古董的?”肖霁川大跌眼镜。
“我猜的。”姜满信任肖霁川,说话没那些弯弯绕绕,“前些天他一个老主顾来买东西,他把人家坑死了。”
肖霁川还没说话,姜满那小嘴儿又叭叭儿上了。
“卖古董的能随便定价吗?市场就是被他这种人搅乱的。”姜满越说越气愤,坐起来,对着肖霁川的方向,苦口婆心劝道,“肖医生你是好人,别跟他做朋友了,他一肚子坏水儿,当心哪天把你也坑了。”
姜满刚睡醒,眼睛被他自己揉得发红,双眼皮也成了欧式大双。一脑袋小卷毛乱糟糟的,后脑勺的长发披散在后背,叫人忍不住拿梳子给他理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