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刘据摇头。
沈乐妮声音轻柔又清晰:“因为它们相互支撑扶持,就像人一样,只有相互扶持、友爱关爱,我们才会越来越好。比如父母关切子女,子女孝顺父母,家庭才会和睦;臣子忠于君王,君王关怀臣子,国家才会更好。”
刘据的眼睛又亮了亮,“这个我知道!石夫子教过!”
沈乐妮看着刘据的眼神温柔到简直不像她,若是霍去病在此,定会以为她内里是不是换了个芯子。
沈乐妮继续道:“其实这两片木片不会倒的真正原因,是另一个。”
她边说边用手指给刘据画着道:“你看,这两个木片和桌面共同构成的形状叫三角形,它具有稳定的特点……”
沈乐妮给刘据讲了讲有关三角形的东西,之后又顺便讲了两个其它的形状。
虽然这些知识对于刘据来说很陌生,但沈乐妮的讲法却很是生动有趣,刘据不仅听懂了,还对这些颇为感兴趣。
第一堂课,沈乐妮不打算给刘据讲太多东西,讲了这些后也差不多了。末了她对刘据道:“这节课就讲到这里,但是我要给大皇子布置一个作业。”
刘据眨眼:“什么是作业?”
沈乐妮托着下巴:“嗯……你可以理解为任务、事情,我给你安排一个事情,然后大皇子在下一堂课前要把它完成。”
刘据点头:“请夫子安排。”
于是沈乐妮就给刘据布置了一个简单的作业,内容就是让他找找身边有哪些东西是三角形,看看它们是不是真的很稳固,不会倒。
刘据站起身,仰着脑袋认真对沈乐妮说道:“沈夫子讲的课与石夫子讲的不一样,据儿很喜欢。”
沈乐妮一听,恨不得把他拥进怀里抱一抱,但也只能想一想。她俯下身笑眯眯对他道:“大皇子喜欢就行。但是石夫子讲的也要认真听,知道吗?”
刘据点了点头,对沈乐妮行了个学生之礼,然后就在宫人的带领下离开了。
沈乐妮收拾好东西,踏出阁楼的门,转角就看见了一个儒士打扮的男子,侧对着她立在檐下。
她愣了一下,停住了脚步。
而那男子注意到沈乐妮后转过了身来,只见他容貌慈和却苍老,蓄着长须,约莫五十多岁的样子。
“请问您是?”沈乐妮礼貌问道。
那人微笑道:“您便是国师吧?下官是胶西王国相董仲舒,如今被调来长安,暂任职太学博士。由于石大人这些日子身体不适,便由下官暂代他教授大皇子。”
沈乐妮又是一愣,然后猛然在心里尖叫。
什么??!董仲舒??!
第103章 你倒是大度
若是说被丢掉这里有什么值得开心的,那就是说不准哪个时候就可以和历史名人来个照面。
就比如现下。
沈乐妮的激动险些溢于言表,她强忍住情绪,对董仲舒回以一笑:“原来是董大人。”
董仲舒问:“国师知道下官?”
沈乐妮微笑着,只回了两个字:“自然。”
董仲舒想到沈乐妮的传闻,也没再追问。
沈乐妮问道:“董大人待会儿是要给大皇子授课?”
“是。”董仲舒想到方才他听她所讲的,便和煦询问道:“不知国师是何学派?”
沈乐妮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这么问她,她思考了一下,然后吐出两个字:“杂学。”
董仲舒罕见地愣了一下,继而淡淡一笑道:“这个学派下官倒是不曾听说。”
“同大人说笑一下,其实我什么学派也不是。”沈乐妮笑道。
“方才我来时,见国师正在给大皇子授课,便听了一段,我觉得国师的授课方式和内容都颇为新奇,很是有趣。”
“大人谬赞。”
董仲舒面带好奇地问道:“不知国师可否讲讲其中用意?”
沈乐妮便道:“我是认为,大皇子如今毕竟年幼,童稚尚存,若是一味地给他讲深奥之理,或许会使他疲惫,这样反而达不到授课的效果。而若是先提起他的兴趣,再将知识融入其中,也许他会更容易记住。有句话说的好,叫兴趣是最好的夫子。”
“兴趣……是最好的夫子?”董仲舒细细咀嚼着这句话,不知悟出了什么,抚着须髯慢慢点了点头,“这句话倒是有理。”
他淡笑道:“国师真是博学多才。”
“哪里哪里,比不得董大人。”沈乐妮面上表情淡淡的,但其心里已经笑到见牙不见眼了。
就在沈乐妮以为董仲舒没什么要说的了时,董仲舒忽而道:“其实下官有一个问题想请教国师。”
沈乐妮道:“大人请讲。”
董仲舒颔首,侧过身对着廊外,轻抚着须髯道来:“虽然如今大汉实行以儒学为尊,但也为其余的各个学派留有余地。不知国师如何看待当下境况?”
对于这个问题,沈乐妮也不是很意外。她想了想,含笑答道:“在我看来,想要更好治理家国,确实需要一个主导的学派。但是别的学派仍然存世,就证明自有它的独到之处。而不论什么学派,都要始终秉持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的宗旨,方能长存于世、历久弥新。”
“取其精华,去其糟粕……”董仲舒深思片刻,继而笑着颔了颔首,开口道:“国师说的,蕴含深理。”
沈乐妮只能回以浅浅一笑。
这不是她说的,但解释不了。
聊的也差不多了,沈乐妮便向董仲舒辞别而去了。
准备了几日后,第三次军训也正式开始。
因为考虑到这些教官有好几个需要参与朝会,沈乐妮便改了下规定,需要参与朝会的教官,在朝会前一晚军训结束后就可以离开校场回家,第二日朝会结束后回到校场。
等五百余人全都在台前广场上集合完后,沈乐妮才走到台上。
不知是不是因为有诸多大将候在旁边,气势太过吓人,这几百人到这里后倒也算听话和安静。
沈乐妮立在台上,望着众人道:“诸位都知道你们来此的原因了。接下来,我和各位教官,会对你们进行为期两个月的军训。我照例先说一下基本规矩。第一,在军训期间,没有允许不得私自离开;第二……”
她把基本的规矩都告诉了众人,望着底下交头接耳的人群,提高声音问道:“都听清楚了?回
答是与不是!”
意料中的,回答声稀稀拉拉,此起彼伏。
沈乐妮也没严肃表情让他们重新回答,而是说道:“接下来有个考验,希望诸位打起精神,让我看看你们参军这么久,都训练的如何。”她接着道:“从此刻开始,所有人保持站立姿态,没有允许不得乱动,也不得交头接耳。”
军士们不明白这是要做什么,只知道是叫他们站着不动,只有极少数人听说过之前仪仗队有个魔鬼般的训练叫什么站军姿,于是心里暗叫不妙。
沈乐妮让众人都站开一点,等他们都站好就下了口令,然后她就走下了台。
碍于卫青等大将都在,以及他们南军卫尉路博德也在场,还不停走来走去,军士们倒也站得端正,只是他们想不到,这一站就没个头。
随着时间逐渐过去,许多人趁巡视的人不在身边后开始搞起了小动作,动动手脚扭扭脖子,也有部分人开始同身旁人悄声议论起来。
某个站在人群中央的军士对身边人埋怨道:“这他娘的算什么训练?站的老子腰酸腿痛的。”
那人也道:“就是,咱站了得有一个时辰了吧?再站下去怕是腿要没知觉了。”
“落到她手里,老子真是倒霉!”
“我就说了,一个娘们儿怎么可能懂训兵?”
“我看那什么仪仗队,是大将军替她训的吧?”
那人说的越发起劲,浑然没察觉到他身边之人早就闭上了嘴。
“陛下竟把训兵之权交给一个什么都不懂的臭娘们儿,还让她当什么国师,简直——”
那人的话陡然卡在喉间,因为不知在什么时候,沈乐妮站在了他身侧,他稍微偏了偏头眼角就瞥见了她。
他再怎么厌恶沈乐妮,但胆子还没大到当着本人的面骂,于是他把话咽了下去。但他脸上并没有丝毫被捉住的惧怕,似乎并不怕沈乐妮的责罚。
但沈乐妮并没有离开,而是抬步站到了他面前,与他面对面,她也不说话,就这样神色平淡地看着他。
沈乐妮虽然身高没有他高,但好歹经过两次军训,练出了些气势和威严。她没说话,但眼神的压迫感令那军士终于有了些忐忑和惧怕,眼神躲闪着,冷汗不知不觉从鬓角冒了出来。
看了他大概一刻钟,沈乐妮这才放过他,开口道:“你方才的话还没说完,继续说。”
那军士紧闭着嘴不看她。
“怎么,我站在这里你就不敢说了?”沈乐妮沉声喝道:“不过才一个多时辰,你便站不住了?看看你自己!站没站相、品德败坏,参军入营什么都没学好,就学会了背后妄议他人!如此品行,如此胆小如鼠,实在不配为大汉军士!若大汉将士都如你一般,还谈何保家卫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