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厄赫特看一眼巴图那又高又壮的体格,气得鼻孔不断一张一翕着,瞪着沈乐妮发出一声怒吼:“你!”
“还不快走?”沈乐妮保持着笑容。
“我不信你敢拦我!”厄赫特说着,一拳揍向他对面的沉默小少年萨日,沈乐妮立马喊道:“巴图!拦住他!”
巴图闻言,跨前一步伸手就抓住了厄赫特的后衣领,像拎小鸡仔似的直接把他拎了回来。
“放开我!快放开我!”厄赫特在他手里使劲挣扎,却一点用都没用,只能无能狂怒,大喊大叫。
他旁边与他同母的弟弟哈尔塔伊似乎被震慑住了,不敢乱动乱说,默默吞了吞口水。
“巴图,放开他。”
巴图依言将手里的人往后轻轻一推,手也跟着放了开。但巴图根本没用劲,厄赫特也因这力道往后退了好几步,险些一屁股坐到地上。
“大哥!”哈尔塔伊惊慌地冲到他身边,然后又怒又怂地盯着巴图。
厄赫特站稳后,双目似喷火般,视线狠狠扎在巴图与沈乐妮两人身上。他捏紧拳头,在两人间来回看着,最终把三个人都瞪了一遍,转身携着怒火就走,嘴里不忘叫嚣:“你们给我等着!”
哈尔塔伊扫了沈乐妮与巴图一眼,好像要把两人的脸记住,然后也屁颠颠跟着哥哥离开了。
看着两个小少年骑着马离开后,沈乐妮这才看向那个沉默地偏头望着一边、不知在想什么的小孩子。
他的长相,跟那两个孩子确实有所不同,眉眼不似他们那样深邃,但小小年纪却已然能看出五官的优越,长大后定是个清秀俊逸的男子。由此可见,他的汉人母亲容貌定不差。
收起思绪,沈乐妮俯下身尽量与他视线平视,对他温柔一笑,小声问道:“你的额吉是乌日格阏氏吗?”
萨日这才看向她,见她目光温和,没有一点鄙夷或者恶意,默了会儿,轻轻点了下头。
沈乐妮正要说话,听见身后有动静,猜测应该是代钦靠了过来,便压低声音、眼神真挚、语速飞快地恳求他道:“帮我留在你额吉身边,求你。”
萨日微微一愣,一时没说话。
这时,代钦打马靠了过来,先是对着萨日垂首喊了声台吉,然后状不经意地问沈乐妮:“在说什么呢?”
“没什么,我安慰一下他。”回答了代钦,沈乐妮对萨日浅笑着说:“台吉,我是乌日格阏氏要找的巫医,您带我去见她吧。”
萨日看了她一会儿,最终平静道:“那你跟我走吧。”说罢,他就转身朝自己拴在远处的马儿走了去。
沈乐妮提着一口气,和巴图也上了马,三人跟在了萨日后面。
没多久,几人就看见了穹庐群落。萨日带着三人穿行而过,最终停在了一处大毡帐前。
这处毡帐附近有几个小穹庐,除此之外,周围一里都再没有任何帐子,都离得比较远。
看见萨日,两个匈奴女子上前行礼,在看见萨日带回来的三个陌生人以后,其中一人悄悄转身进了大帐内。
等沈乐妮三人都下了马后,就看见帐子里走出来一个美妇人,通身气质婉约端静,大约三十左右,看长相便知是汉人。
乌日格看着三个陌生人,正要开口询问萨日,沈乐妮看出了她的意图,及时走上前,对着她就说道:“阏氏,我便是您要找的巫医。”
第223章 来者不善
她用的,乃是汉话。且沈乐妮说着,还把脸上的布巾给拉了下来,露出一张脏兮兮的脸。
乌日格听她用的是汉话,先是一愣,再看她面对着自己露出了那张遮起来的脸。乌日格盯着她的脸仔细瞧了瞧,便看出了她与自己同为汉人。见这女子目光殷切而恳求地凝望着她,再转眼看了看她后面的两个男人,乌日格心下顿时明白了她的意图。
这同为汉人的女子想必是遇到了麻烦,才来寻求她的帮助。
恰在这时,身边的儿子望着她开了口:“额吉,刚才是她帮我,我才没有被大哥和二哥欺负。”
乌日格眉角一动,想了想,最终看着沈乐妮温声道:“巫医一路辛苦,等你休息好了,我再安排事情给你。”
这是同意她留下了!沈乐妮提着的那口气慢慢散了去,朝着乌日格行了匈奴一礼:“是。”
后面的代钦听到这里,也知乌日格要留这女子在身边,即便他心中还是有着疑问,也不是他能管的了。他对着乌日格行礼道:“阏氏,小人已
将巫医给您安全送到,若您没有事吩咐,小人这就回去了。”
乌日格颔首:“多谢你了。”
“不敢。小人告退。”说完,代钦也不再看沈乐妮和巴图一眼,转身上了马,打马而去。
乌日格又转头看巴图,见他看上去似乎有些憨傻,不像是会欺负为难沈乐妮的样子。她按捺心中的一点奇怪,问沈乐妮:“他是和你一起来的?”
沈乐妮点头,看向巴图。他们已经出来好几日了,乌维不知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她心中担心不已,换回匈奴话对乌日格歉声解释道:“阏氏,他是萨尔部落的人,叫巴图,那时候我遇到了些麻烦,巴图的额吉就让他送我到巴雅尔部落来找您庇佑。所以刚才我才说是您找我来的,冒犯了阏氏,还请阏氏责罚。”
乌日格不在意地淡淡笑了笑,摇头道:“没什么,你也帮了我的儿子。”说完,她询问道:“你真是巫医?”
“是。”沈乐妮点头道。
乌日格眉目温和:“巫医在大漠上,可是珍贵的很,你又是女子,对我们这些妇人来说看病也要方便许多。既如此,你便留在我身边,可好?”
沈乐妮巴不得呢,她赶紧道谢:“多谢阏氏收留!”
乌日格伸手虚扶了她一下,又看着巴图道:“萨尔部落离这里有些距离,你们赶了几日路,想必很是疲惫。今日天色已晚,不如你留下来好好歇一晚,明日吃过饭再回去。”
巴图听完却不理乌日格,只是望向沈乐妮,眨巴着眼看着她。
沈乐妮赶紧对乌日格小声解释道:“阏氏,巴图他不是对您无礼,他小时候因病烧坏了脑袋,所以即便长大也如同稚儿,您见谅。”
乌日格听了,有些怜悯地瞧了巴图一眼,对沈乐妮道:“那你便劝劝他吧,明日我让人将他安全送回去。你看可行?”
“多谢阏氏。”有乌日格的人护送,她也可以放心让巴图回去了。又想到乌维,沈乐妮不由得请求她道:“阏氏,巴图他的额吉对我很是不错,此番我们是悄悄离开的,我担心额吉会有麻烦,可否请您的人到时候照看额吉一二?”
乌日格听了便道:“这不是问题,我应你便是,不用担心。”
沈乐妮松了口气,又朝着乌日格道谢。
乌日格罢罢手,叫人带巴图下去休息,起初巴图不愿,非要紧紧跟着沈乐妮,被沈乐妮又哄又劝,巴图这才乖乖地跟着人去了。
乌日格让萨日回自己的帐子去,然后领着沈乐妮转身进了大帐。
沈乐妮悄悄打量着帐内布置,正对着门口的上首摆着一张铺着雪狐皮的宽椅,宽椅前放了张长桌,上面除了一套茶具,还有一大盘新鲜果子;下首的两边各放了两张椅子,左边搁了一张汉式紫檀大屏风,想来屏风里面就是乌日格睡觉的地方。右边除了放着两口大箱子,就是摆了一些汉式的东西,用作观赏和点缀。
看这帐子里的布置,便能看出这位汉人阏氏颇得单于宠爱。
进了帐子,乌日格坐到上首那张宽椅上,示意沈乐妮坐下后,就挥手让女婢们都出去了。待帐子里只有她二人后,乌日格才看向沈乐妮,神色温然平和地开始询问:“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少岁了,又是如何来到……这大漠的?”
沈乐妮按着早就想好的说辞一一回道:“回阏氏,我叫乐妮,具体多少岁我不记得了,应该是二十来岁。因为我之前似乎摔伤了脑袋,许多事都不太清楚了,只记得我家好像在汉朝边境之地,家中有大夫,所以我自小耳濡目染,也会看一些病。我似乎是被掳到大漠的,或许是因为会治病,所以才没有被欺辱。我被辗转买卖,后来我不幸走散,孤身流落到萨尔部落,被巴图的额吉收留。”
之后的事,乌日格已经知道了。沈乐妮遇到麻烦,被巴图送来了她身边。乌日格听完不免轻叹,汉人流落到这里,总是凄惨可怜的。
这叫乐妮的女子或许有所不知,她之所以还未受到过欺辱,想来是最主要的原因并不是她的医术,而是因为她这张脸。
她的经历,与自己是何等的相似……
乌日格怅然了会儿,便收起纷杂的思绪。她也不欲过多细问去揭别人伤疤,只点了点头,又道:“既是二十多岁了,那你可记得自己成亲与否?”
“我……我也不知。”沈乐妮歉然一笑。这个问题不好回答,索性直接装傻。
“无事,记不得便记不得了。”乌日格温声安慰她一句,转移了话题,“那你可还知道家中是否还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