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沈暄文洗完澡出来,发现晏晓阳这回在厨房煎荷包蛋,听到他的脚步声,问:“你要不要?”
“要。”沈暄文说,“体力消耗多了就有点饿。”
“还有牛奶。”
两人坐在客厅的餐桌旁吃了点东西,沈暄文的脖子上还挂着擦头的毛巾。对他来说,这几乎是个完美的夜晚,如果晏晓阳没有提起那件事的话——
“你跟你初恋,你们后来的故事,你是不是没说完?”
沈暄文咀嚼的速度放缓了一些,努力想了一会儿,说:“嗯。”
“你们后来的三年又发生了什么?”
沈暄文把食物吞下肚子里,情绪渐渐低落下去,说:“你记性怎么这么好。”
“我一向记性很好。”晏晓阳说,“我想听之后的事情。”
“可以不讲吗?”沈暄文问。
晏晓阳说:“不行。”
沈暄文忽然意识到另一件事,说:“但你的事情我从来都不知道。”
“你讲完了我就可以跟你说我的事情。”晏晓阳耸了耸肩,好像也不抗拒。
沈暄文皱起眉,问:“你怎么了?”
“我?”晏晓阳一脸迷茫,“我没怎么?我只是想听听后来发生了什么。”
“你……好吧。”沈暄文最终笑了笑。
他把两人吃完的碗碟拿去洗好,又和晏晓阳一起去浴室刷牙,之后两人关掉投影仪,仍旧未拉上窗帘。
有一点月亮照进来,沈暄文和晏晓阳睡在一起,伸手帮他把扎好的小辫儿拆了,对他说:“我毕业了之后。”
“嗯。”
“他继续读研。”
“嗯。”
“那时候……”说来奇怪,沈暄文抱着晏晓阳,忽然对过去的记忆感到陌生。
晏晓阳却以为他是故意的,用力捶了他的肩膀一下,怒道:“你挤牙膏上瘾了。”
沈暄文被打得肩膀一痛,又和晏晓阳两人笑起来,说:“没,让我想想……我不知道,一时之间有点忘了……”
难道晏晓阳煎的鸡蛋里有遗忘药?
沈暄文奋力地沉入回忆海,为晏晓阳寻找最后的残片。
第21章 兼职恋人(沈-回忆)
c君不承认。
他不承认自己对沈暄文没有感觉,也不承认两人分开的时候他做了别的事情。
爱一个人,想要和他水乳交融,沈暄文不觉得自己有错。但他同样的,不知道该怎么和一个人辩驳与吵架,最终只说出一句“要不要带你去医院看一下?”。
c君的脸藏在回忆的迷雾深处,沈暄文想不起来,或许c君也没什么表情,他只是僵硬地暂时离开沈暄文的住处。
他一走,沈暄文也像是泄了气的气球,坐在还没来得及收拾好的房间里面。他几次拿起手机,想要给c君打电话,也几次打开门,幻想c君会像是电影里面演绎的情节一般,仍未走远,仍在等待。
但,什么也没有。他的确是走了。
沈暄文来不及想更多,第二天他还得投入工作。每天他都会数次查看手机,翻看和c君的聊天记录,他很容易地就动摇了,c君走后,沈暄文又重新燃起了一种恐惧。
他花了一些时间才明白那种恐惧是什么,这恐惧和他小时候的某种经历联系在一起,是怕被人丢下,是怕不被人选择。
因为他从来不是某个人的唯一,不是吗?
和c君的冷战大概持续了一个礼拜,或许两个礼拜。那些乱糟糟的情绪没有击垮沈暄文,只是如今的他是一个成年人,他需要工作,需要去面对生活所有的琐碎。不管他怎么难过,他首先要把自己交给公司,完成派给他的事情。
他的时间被谁买下了一部分,他不再完全属于自己。
后来,c君主动打来电话,问沈暄文有没有时间一起吃饭。沈暄文没有拒绝他,这个时候的他又意外地趋向于平稳,甚至是松了一口气。
他认识c君很久很久,对他的依赖性不仅仅是恋人,c君能够主动释放和好信号,沈暄文立刻就上钩了。
难得的,c君买了食材过来,两人在一起做饭,大多时候是沈暄文动手,让c君站在一旁做点简单的事情。沈暄文想,是他在刻意地让c君避免拿刀。
饭后c君留下来,他们坐在沙发上看电影,c君带着讨好意味的窝在沈暄文的怀里。沈暄文没有回抱,但身体却自动调整姿势,让c君靠得更加舒服。
沈暄文什么也没看进去,c君挑了一个国外的喜剧片,倒是时不时地跟着轻轻笑了两声。沈暄文看着屏幕,发现自己看着看着,将其中一个人的脸换成了c君。在这种想象中,c君和另一个主角在沈暄文的眼前上演爱情喜剧。
沈暄文面无表情地关掉电影,看着前方,嘴唇有点颤抖地道:“你想和我分手吗?”
c君沉默并惊讶,许久后才道:“我不想。”
沈暄文偏过头,房间的灯化作太阳,几乎照得他睁不开眼睛,但他还是忍耐着不知何处涌来的刺痛,苦笑道:“那……为什么?”
为什么呢?你不渴望我吗?
话题像是鬼打墙。沈暄文只问自己想知道的,c君却只回答自己想回答。问题与回答匹配不上,只是简单地消耗情绪。
那年冬天,沈暄文和c君分别进入人生的新阶段——工作、读研。他们几次想要谈一谈,但每一次都无法达成一致。
很神奇的是,在这期间——非常偶尔的,精疲力竭的,两个人会把横亘在他们中间的那个问题完全抛弃。沈暄文还和从前一样,去学校找c君一起吃饭。
可惜,他的二手单车已经卖掉,身上的那股学生气也在快节奏的工作中快速褪去。即使沈暄文的脸仍然年轻,但他站在c君宿舍楼下的时候,却也意识到,他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他了。
那个刚刚和c君确定关系,两人一起结伴来上大学的时候,此时此刻竟像是一场梦。c君研究生的宿舍楼换了位置,食堂的窗口关闭一些,又开业一些。步入社会的沈暄文和留在学校的c君,他们的步调不再一致。
也许c君试过改变,沈暄文有时候也能感受到他想要改变的意思。然而,亲亲抱抱是可以的,再下一步是永远不行的。
有一次的尝试给两人都留下尤其痛苦的记忆。
那天晚上是c君主动来接沈暄文下班,沈暄文走出公司,看见c君戴着毛线帽,捧着一束花站在雪地里等他。
天全部黑透,小雪飘飘洒洒地落下来。c君给沈暄文发过消息,问他什么时候下班,沈暄文没说具体的时间,只说今天要加班。
两人没有约好时间,沈暄文默认c君只是照例询问,但没想到自己忙完手上的事情,走到门口的时候却看到那一幕。
沈暄文和他还有一段距离,却在那一刻被什么东西击中内心。c君在看雪,他抬起头望着夜空,霓虹灯的光芒和淡黄的路灯并不明亮,但沈暄文还是立刻就发现了他。
卞之琳的《断章》这样写: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
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
沈暄文站在那儿看了一会儿c君,还是无法相信他们已经为此争吵了大概半年。他想,在此之前,自己不是已经忍了很久吗?性有那么重要吗?爱一个人爱到最终,到底能留下什么?如果把这些抛开不谈,他还爱c君吗?如果两人分手,会怎么样呢?
c君在雪中跺跺脚,可能有点冷。这个动作让沈暄文如梦初醒,他调整好心情和表情,朝着c君跑去,问你怎么来了。
c君当然是笑,说想来就来了。
现在又不是情人节。沈暄文的怀里被那束花填满。
什么节都不是。c君说,就是想来看看男朋友。
他们回到家,气氛是出乎意料的融洽。
沈暄文打开冰箱寻找食材,简单做了意面和牛排。两人吃饭的时候聊到小时候,沈暄文已经太久不看朋友圈,c君却对他说了一些高中时期的同学,有的已经结婚并有了小孩。
“他们在老家。”c君握住沈暄文的手,“我们在这里。”
四年前,沈暄文和c君一起逃离。两人都很少再回到长大的那个城市,只是,那个城市对于沈暄文来说是第二个家,沈暄文的逃离比c君多了一次流浪的经历。
聊着聊着,c君靠过来,主动捧着沈暄文的脸颊和他接吻。他特地开了红酒,给沈暄文喝了一杯又一杯,只是自己什么都没喝。
沈暄文很快有了轻微的醉意,两人拥抱着走进房间,c君却在这个时候让沈暄文等一下。
沈暄文什么也不知道,只是问:“要等什么?”
c君不说话,只是亲了亲他。两人玩笑着翻了个身,沈暄文力气大,一下子把c君压在身下。他垂着头看着c君的眼睛,有点艰难地说:“你没硬啊。”
c君抿紧嘴唇不说话,要起身再去拿酒来,沈暄文则从他的口袋里摸出一块空掉的药片包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