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方京诺鼓着腮帮子，眼神挣扎地在顾瑾承那张严肃的俊脸和自己隐隐作痛的牙齿之间来回扫视了好几圈。
最终，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极其重要的关乎身家性命的大事，硬生生把那口即将喷发的怒火憋了回去！
他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轻颤，带着一种壮士断腕般的悲壮，极其艰难、极其小声地吐出两个字：
“好……吧。”
小辣：“……” 他嘴里的鸡骨头差点直接咽下去。
这个乖巧听话的小糯米团子究竟是谁？！快从小魔王身上下来啊！！！
方京诺闷闷不乐地用筷子戳着盘子里的鱼肉，小口小口地抿着，又舀起顾瑾承特意为他重新点的清淡软糯的鱼片粥，食不知味地喝着。
他本来是真的要恼的！要掀桌的！要大声抗议顾瑾承的暴政的！
但是……但是！他突然想到顾瑾承手里还捏着他的把柄。
他根本不是豪门小少爷，而是个乡下来的土包子！
为了守住这个绝对不能曝光的人设，他只能……只能含泪放弃他心爱的奶茶和零食权！
可恶的顾瑾承！卑鄙！无耻！竟然抓住他的把柄使劲作妖！
方京诺越想越气，恶狠狠地咬了一口鱼肉，仿佛在咬顾瑾承的肉。
他！又！要！开！始！讨！厌！顾！瑾！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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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摄进入最后一天，方京诺只剩一场补拍戏份，此刻还在酒店呼呼大睡。
而顾瑾承开工极早，他今天的拍摄任务繁重。
汪导看着新鲜出炉的定装照，乐得合不拢嘴。
屏幕上，顾瑾承饰演的暗卫十一，或持刃肃立如渊，或隐于暗处眼神如刀，或浴血搏杀气势如虹……
每一帧都俊气逼人，张力十足，完美契合角色，甚至远超预期！
那扑面而来的质感和冲击力，让导演恨不得立刻昭告天下！
但他硬生生忍住了这股冲动。
强压下分享的欲望，他特意将剧组美工叫到跟前，压低声音反复叮嘱了几句，这才心满意足地收起照片，和顾瑾承一同前往片场。
今天的第一场戏，是顾瑾承饰演的暗卫十一与杨柯饰演的敌方阵营刺客的生死对决。
自那天被顾瑾承毫不留情地赶出方京诺的房车后，杨柯便如阴沟里的老鼠，再不敢明目张胆地凑到方京诺身边。
然而，他内心的邪火却越烧越旺。
他费尽心机调查，终于确定顾瑾承根本不知道是他故意害得方京诺落水！对方没有证据！
这让他憋屈又愤恨，他机关算尽，好不容易才攀上方京诺这棵顶流大树，眼看就能借机攫取更多资源……
之前故意让方京诺扭伤脚，就是想顶替他参加大热综艺《真心朋友》的首期录制。
他几乎都和节目组谈妥了暂代事宜，谁料方京诺不知哪根筋搭错，竟拖着伤脚也要硬上，让他的如意算盘彻底落空。
只能耐着性子等方京诺回来，打算徐徐图之。
结果，还没等他再次下手，一个资源都没捞到，顾瑾承竟轻而易举就占据了方京诺身边那个位置。
凭什么？！他费尽心机才换来的机会，顾瑾承凭什么就能如此轻松地得到？
在剧组里看着顾瑾承与方京诺关系突飞猛进，杨柯嫉妒得发狂，一股扭曲的不甘在胸腔里翻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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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头聚焦。
竹林幽暗，杀气弥漫。
刺客与暗卫狭路相逢。
按照剧本，刺客应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率先开口挑衅：“十一？世子殿下最忠诚的狗？可惜，你的主人自身难保了。”
然而，在开拍前的走位间隙，当顾瑾承那双毫无波澜却仿佛能洞穿一切虚妄的黑眸冷冷扫过杨柯时，杨柯心头那股邪火再也按捺不住。
他趁着镜头尚未正式开启的微妙空档，身体微微前倾，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带着试探的耳语，刺向顾瑾承：
“顾老师……看来你也发现方京诺是个空有皮囊的蠢货了？”他嘴角扯出一个扭曲的笑，声音黏腻如毒蛇吐信，“不过我很好奇啊，像您这样不缺钱的影帝，屈尊降贵陪他玩，又想从他身上榨取什么？我们……或许可以合作？”
话音落下的瞬间，杨柯清晰感受到一股几乎凝成实质的冰冷杀意猛地席卷而来。
顾瑾承周身的气场瞬间变得极其恐怖，那眼神不再是属于演员的“演”，而是真正属于顾瑾承本人的凶戾。
被这样的目光扫视着，杨柯全身血液仿佛瞬间冻结，连垂下的手都不自觉的哆嗦了一下。
“action！”
导演下达指令，无数镜头对准两人。
顾瑾承落音的刹那，整个人气势陡然拔升。
面对刺客按剧本挑衅的台词：“十一？世子殿下最忠诚的狗？可惜，你的主人自身难保了！”
顾瑾承没有立刻接台词反击。
他只是缓缓抬起了眼睫。
那眼神平静得如同万年寒潭，却又深不见底，仿佛眼前的刺客在他眼中，已经是个死人。
杨柯心脏猛地一缩，准备好的下一句台词“识相点，让开，或许能留你全尸”竟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就在这时，顾瑾承动了。
他没有多余的花哨动作，只是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碾碎蝼蚁般的漠然，朝着杨柯的方向，踏出了第一步。
沉重的靴子踏在枯叶上，发出令人心悸的“咔嚓”声。
他开口了，声音是久未开口的嘶哑，气声微弱，却像淬了毒的冰棱狠狠砸向杨柯：
“你……”
“也配……”
“提他？！”
第三步踏出，最后一个不成调的音节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
同时，他握着短刃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发出细微的“咯吱”声，那姿态，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对方撕碎。
这三步进逼，配合着那层层递进的气势，以及那双仿佛要将人灵魂都冻结的恐怖眼神，形成了一股排山倒海般的无可匹敌的威压。
杨柯彻底懵了，因为剧本里根本没有这样回应的设定！
他应该冷笑然后直接动手开始打戏。
可一股奇怪的压迫感完全打乱了他的节奏。
他感觉自己大脑一片空白，张着嘴，喉咙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别说接台词，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此时完全僵在了原地，如同被施了定身咒。
“好，卡！”导演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遗憾和无奈。
现场气氛瞬间从紧绷变得有些凝重。
导演看着监视器里杨柯那明显断片的表情，拧着眉道：“顾老师临场发挥得很好，比剧本写得更能展现角色人设，很不错，情绪很到位！但是杨柯你接戏啊，你也不是新人了吧，接着往下演还要一个字一个字教吗？我们需要那种棋逢对手刀尖舔血的紧绷感！你现在这个状态不行啊，来，我们调整一下情绪，再来一条！拿出你的凶性来！”
杨柯脸色苍白地站在原地，额角冷汗直冒，心脏还在狂跳不止。
他拧着眉头，刚才那种被完全支配，连思维都停滞的恐惧感太真实了……
哪里不对？是顾瑾承改戏了吗？还是他……被对方的气势完全碾压了？
然而，噩梦才刚刚开始。
第二条拍摄开始。
当杨柯再次念出挑衅台词，对上顾瑾承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时，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再次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顾瑾承的眼神、动作、甚至细微的呼吸节奏，都仿佛带着某种魔力，将他牢牢钉在原地，抽干了他所有的勇气和台词。
他又一次大脑宕机，哑口无言。
第三条……第四条……每一次，只要镜头对准，只要顾瑾承那双眼睛锁定他，杨柯就感觉自己像是被拖入了冰冷的深海，思维冻结，舌头打结。
他努力想找回状态，想凶狠，想反击，但所有的努力在顾瑾承那不动声色却如同实质的精神碾压下，都化为徒劳的挣扎。
不是忘词，就是眼神飘忽，再不然就是动作僵硬变形，完全接不住顾瑾承那如狂风暴雨般袭来的戏感。
这场本该精彩纷呈的对决戏份，硬生生变成了一场杨柯单方面的狼狈不堪的凌迟。
他感觉自己像个蹩脚的小丑，在顾瑾承这座巍峨冰山面前，所有的表演都显得如此可笑和拙劣。
好不容易，在导演快要失去耐心ng了无数次之后，终于勉强凑出了一条能看的。
杨柯几乎是虚脱般走下片场，脸色惨白如纸，脚步虚浮，眼神涣散，精气神仿佛被彻底抽干榨尽，毫不夸张的讲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
他瘫坐在椅子上，双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盘旋：我的演技……真的这么烂吗？
不远处，已经去寺庙拜完佛回来的赵诚亮，目睹了后半程杨柯被折磨的全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