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殷不染:“……你进我屋怎么不敲门。”
秦将离将一碗药放到桌边,心平气和地回答道:“敲了,没有回应,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殷不染起身,余光扫过自己枕边的话本,默默地整理衣服。
她没管桌上的药,就听秦将离忽道:“她来过了吧。”
这个“她”没明说是谁,答案却不言而喻。
殷不染蹙眉,神色有些阴沉:“没有。”
看上去在生谁的气,可秦将离却不急不缓地把药端到她面前。
“你从前睡觉都缩那床角,今天倒是躺中间了。”
殷不染肩膀一僵。
秦将离没有笑,一本正经地开口:“怎么,你是打算把这碗药攒着,等宁若缺回来哄你才喝?”
“……”
某人就开始生闷气。
她恼羞成怒地夺过药,咕咚一口,然后拿出藏在话本底下的柿饼,嗷呜又是一口。
一口药、一口柿饼,她像只腮帮子塞满的松鼠。惹得秦将离嘴角牵了牵,露出一点笑意来。
“你的身体情况你自己也清楚。没彻底养好病之前,就别想着出去了。药王前辈和我师尊都会担心。”
秦将离说完顿了顿,轻叹一声:“当然,我也会。”
殷不染自碗沿边瞄她,三两口喝完汤药,将碗递了回去。
“知道了,”她点头应下,又拿出一个柿饼放秦将离手里:“近期仙盟或许有大动作,我们别去掺和。”
见殷不染低眉顺眼、样子乖巧极了,秦将离笑容真切:“好,我会处理,你不必操心。”
她撕开手里的柿饼,咬了一点。
柿饼外表撒了一层薄薄的糖霜,内里则松软金黄,甜而不腻。
这做工哪怕与碧落川的八珍坊相比,也差不了多少。
“这算贿赂吗?”
秦将离歪头,温柔地拍了拍殷不染的肩:“放心,我不会放过她的。”
殷不染瞬间就炸毛了。
“师姐!”
然而没用,秦将离转身就走,墨绿色的背影气势汹汹,像是要去寻仇。
殷不染撇下嘴角,气得咬了一大口柿饼。
好亏!
早知道她就不分给秦将离了!
*
于是宁若缺修炼了一整天,等徬晚再回素问峰时,发现不仅外围的警戒加强,后山还特意用上了结界。
很有可能,秦将离已经发现她偷溜进去过了,但宁若缺还是想要冒险上去。
如果可以的话,她想把殷不染偷出来,带她去附近打猎放松一下。
深思熟虑后,宁若缺这次选择走正门。
她找来一把油纸伞,拆了伞柄将剑塞进去。就这样背着伞剑,闲庭信步般地走到山脚下。
负责守门的两名女子正在闲聊。
那名绿衣女子八卦道:“听说仙盟在天工坊抓出来一只熊妖,扮成人的样子,不知道藏了多久!”
另一名黄衣女子惊呼出声:“吓人!天工坊这都没发现?”
绿衣女子正想再聊,却突然警惕地支起身,左右四顾。
“等等,我刚才好像看到清桐师妹走过去了。”
草木沙沙作响,山路上只余竹叶飘零,哪还有半个人影。
她心有顾虑,刚想要上去看看,就被身旁的黄衣女子拉住。
“我也看见了,确实是她,或许是给小师姐送药的罢。”
绿衣女子狐疑道:“不对啊,不是说除了药王和墨珏前辈,任何人都不许前去探望的吗?”
“墨玦前辈也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怎么舍得小师姐一个人。大师姐都能上去送药呢。”
“我们要提防的就这一个剑修。”
黄衣女子叭叭说完,拿出一副画卷展开来。
画卷上是一张清秀的脸,双眸明亮,如映满天星辉。
旁边还精心绘制了一把通体漆黑的佩剑。
绿衣女子摸着下巴打量:“这画像上说她会易容。”
“可不是吗,所以画了她的剑啊,听说她剑不离身。逮到带剑的人,就铁定是她了!”
“那刚才清桐师妹背的是什么?”
黄衣女子一脸确信:“是她的伞。”
绿衣:“嗯……”
怎么还是感觉不对呢。
两个脑袋正凑一块儿讨论,眼前突然一黑,光线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两人又吓得同时抬头,看清楚来人后,恭敬地行了一礼:“大师姐。”
秦将离颔首:“可有发现异样?”
黄衣女子无比自信道:“并无。”
“是吗……”
话音刚落,秦将离袖口中钻出一条青碧色的小蛇,吐出鲜红的蛇信子,绕着她的手腕缠了一圈。
她的衣袂被风吹得翻飞不止,一句话没说,直接沿着山路追了上去。
第67章 拨雪寻春 用唇瓣蹭了蹭宁若缺的脸颊。……
宁若缺踏进小院时, 恰好听见殷不染在和谁说话。
那声音如同初春时冰雪未消的溪流,平静却冰冷刺骨。
“为什么会找不到?这信总不能是无缘无故飞来的,总得有经手的人。”
另一头的人宁若缺也听出来了, 是清桐。
她压低音量,像是在被窝里跟人说话:“小师姐你声音小点吧, 万一被大师姐发现,我俩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明光阁当时混乱成那样子,修为高的人死的死、囚的囚, 确实找不到更多的线索了。”
宁若缺站到窗户前,敲了敲窗台,殷不染便瞥她一眼。
她翻窗进屋,一枚传音符悬停在殷不染面前,师姐妹之间的对话仍未结束。
“许绰呢,仙盟不是把她押走审问了吗?”
清桐不禁抱怨:“也没有消息……仙盟的效率实在是太低了, 还不如我们自己来呢。”
“那就让我们自己来。”
殷不染话音里压着些许怒意。
当初以为只是一场普通的妖祸, 没想到竟然牵扯出这么多事情来。
她原本以为利用妖丹修炼的邪术,是邪修搞出来的鬼。
可之后的种种迹象表明,此事或许与妖族脱不了干系。
九尾狐逃脱前的那句“待吾皇归来”, 更让她难免焦躁几分。
妖族的皇, 即是百年前被宁若缺杀死的妖神。
察觉出她情绪不对,清桐连忙苦口婆心地劝解:“我知道的,小师姐你千万别急。万一病情加重,你‘出狱’的日子只会遥遥无期。”
殷不染轻哼一声,将手里的草编小鸟挂在花枝上。
她看向宁若缺,扬起下巴:“你又给我带了柿饼?”
宁若缺捂脸轻咳了一声,当着清桐的面谈论这些,她有些不自在。总有种在做坏事的感觉。
“不是, 我想带你出去打猎。”
传音符闪了闪,清桐幽幽开口:“小师姐,越狱被抓、刑期翻倍。”
说话间,宁若缺迅速地将食盒塞进殷不染怀里,自己却如一阵风般刮出了屋子。
不到半分钟,房门再度被敲响。
传音符化为灰烬,殷不染将食盒塞进被窝里,才开口回应:“进。”
话音刚落,秦将离推门进屋,目光四下扫过,最终定格在殷不染身上。
她手腕间的小蛇立起身,朝殷不染吐了吐蛇信子。
秦将离走到殷不染面前,神色淡淡,而殷不染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两人对视片刻后,后者颦眉,从被窝里拿出食盒,打开来给秦将离看。
食盒里盛的是几块枣糕,红枣和核桃的香气扑面而来。
还未吃进嘴里,仿佛就已经尝到了枣糕的清甜。
她依旧递出一块来分给秦将离,动作慢吞吞,颇有几分不情愿。
秦将离这次没接,只是笑了笑:“记得喝药。”
房间和院子里只有些许残留的气息,宁若缺本人早就不在这里了。
秦将离没有犹豫,转身出门、沿着气息追了出去。
两刻钟后,殷不染就着药,悠悠吃完一块枣糕。
窗户吱呀一声轻响,一个黑影翻了进来。
她拍掉衣服上的草叶,又甩了甩头,抖落发丝间的水珠。
待她走到殷不染身边,周身的水汽和寒意也已经散去了。
殷不染歪头打量,这人看样子是在草丛和溪水里滚了一圈,气息淡得近乎没有。
宁若缺半蹲下来,一开口还是那句话:“要和我去打猎吗?”
她的眼眸也像是被水洗过,恰如明月朗照的夜空。
眼巴巴望着人时,能从中看见自己的倒影。
很难教人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