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高三的学生们一到操场，就疯了似的和朋友们牵着手在操场狂奔，有的人则是找了块地坐下吃着零食聊着天。
好像她们本该是这样的，少年就应该热烈张扬，肆意地在任何地方奔跑，不需要去循规蹈矩，不需要为了一时的艰难险阻而犯愁。
温筝带了一盒大富翁，她和许千昀到一块树下，几个人拍拍地上的灰就坐下。
苏雨沁问：“千昀呢？”
“她去老校门拿外卖了。”温筝把东西摆好，俞恬匆匆跑来，怀里兜着几瓶绿豆沙，一人分了一瓶，随意坐下。
俞恬：“我要这个粉色的棋子。”
何皎月：“没问题。”
温筝：“千昀还没来我们先等等？安姐的音响我也搬过来了，要不要放音乐？”
温筝刚说完，苏雨沁下一秒就放着歌。
“蓝牙已连接——”
整个操场回荡着这个声音，吓得苏雨沁赶忙调小声音，得亏操场离教学楼远，她们在操场撒泼打滚，今天也不会有人来阻止了。操场的声音传到教学楼也很微弱了，加上晚自习教室门禁闭，高三的学生们基本没有吵到她们。
许千昀和几个女生一起提着外卖回来，正巧认识的几个同学刚从小卖部回来，几人商量着分了一下吃的，许千昀给温筝她们几个每人都点了一杯奶茶。
她们都是吃过晚饭的，加上最近都在食堂吃夜宵，许千昀便只买了些零嘴。
温筝嚼着珍珠，含糊不清道：“要玩大富翁吗？”
许千昀笑出声，“你们不就是在等我么，我还有拒绝的道理？”
许千昀学着她们的样子，正准备席地而坐——
温筝眼疾手快地从随手带的包里拿出几张纸巾垫在地上，她拍了拍一旁空地，示意许千昀坐下。
俞恬：“……”
何皎月：“……”
我们两个不应该在这里，我们两个应该在车底。
四个人玩起大富翁发狠了忘情了，一直在何皎月破产，这一局玩了将近一个半小时才结束。
俞恬还没尽兴，她一扭头，见不少女生都往闵珂那边跑，她好奇的跑过去，原来是闵珂带了一副塔罗牌来。
另一边靠近沙坑的草坪上，苏雨沁和其她几个女生在放当红女团的新歌。
闵珂对俞恬招了招手，没等俞恬过去，闵珂先来了。
她跑来坐在许千昀和温筝的身后，把牌一放，问道：“要不要我给你们两个塔一下？”
“过去，现在，未来？”闵珂看了两人一眼。
温筝和许千昀默契的摇了摇头。
闵珂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便跑去找苏雨沁她们了。
温筝凑到许千昀耳边和她一起咬耳朵，问：“怎么不问问将来？”
许千昀年龄比温筝大半年，半年的时间能让许千昀将事实看得更长远。
“过去，我不在江州，我和妈妈她们一起生活，日子平淡，我也按照一切既定计划长大。过去有很多朋友，还没有认识你们。”
“未来…？这个谁也说不准，哪怕是牌面，到最后传达的意思也不一样。我，你，还有大家的未来都是不同的，我们会在不同的学校，不同的领域，但唯一相同的是，不用靠牌算，我们所有人的未来都很好。”
“至于现在，我身边有你，有家人，有朋友，已经很幸运很幸福了。”
许千昀牵起温筝的手晃了晃，少年手腕间有相同的红绳，温筝笑弯了眼，她凑到许千昀眼前，看见对方的眸子里倒映着自己，温筝也只是蹭了蹭许千昀的鼻子。
“好会说哦，千昀姐姐。”
温筝的脸蛋在眼前，许千昀便上手一捏，她的指腹在温筝的脸上留下一个浅浅的烙印：“少来…”
“这是真话，好喜欢你哦姐姐。”
“……”
两人像两只小动物一样互相拥抱着，何皎月当然没忘记她的相机。
今天的情景，估计是她之后的生活里不会再出现的画面了，她得赶紧用相机记录下来。
身前是谈天说地抛弃烦恼，开怀大笑的少年们，简单席地而坐。身后是跳着活力的舞蹈，散发激情的她们，在肆意的舞动中将压力抛之脑后。
何皎月一转身，对上俞恬的眼睛。
俞恬生了一双爱笑的眼睛，她的卧蚕很饱满，脸也圆圆的，何皎月每次对上她的眼睛，总怀疑是俞恬在对着自己笑。
事实也是如此。
何皎月把镜头对准了俞恬，她还没学会摄影之前，老旧的手机里，放在现在应该是古董的诺基亚里，其实都是俞恬的照片。
从幼儿园大班开始的友谊一直持续在现在，何皎月想，她们应该会一直这样在一起。
“你要拍我？”俞恬说。
取景框里的女生笑眼盈盈，六七点的校园灯光明亮，俞恬身后的跑道上还有学生在慢跑着。
而何皎月的世界里，除了俞恬，好像一切都静止了。
俞恬耐心重复了一遍，她伸手在何皎月面前挥了挥，“你是要拍我吗，小月？”
何皎月：“是。”
“时时刻刻记录着俞恬最可爱最漂亮的时刻是何大摄影师的追求。”
俞恬脸一红，小声嘟囔着，“什么嘛，你和小筝一个班怎么尽学些肉麻的话了。”
“是真心话，小恬。”
“在我们之后的日子里很难再有一天像这样了。”
很难再有一天像这样抛下烦恼，去奔跑，去欢跳，去和朋友和喜欢的人待在一起。
俞恬眨了眨眼：“可是，我们之后又不能不能见面？诶不过你要去西北那边…等你毕业回来吧，到时候你应该已经实现了梦想，可以再回到江州再来找我。”
“我的甜品店始终会给你留一个专属位置。”
“你这么一说，我居然和你认识了…让我算算，认识你的时间已经占据了人生的三分之二了，小月。”
何皎月没说话，她只是摁下录像键，听着俞恬说话。
俞恬见她一言不发，以为是触及到什么伤感的事情了，她倒没有多想，只想觉得今晚的确很美好。
在这个所有人都被理想骗得团团转的年纪，俞恬小脑瓜还在想着待会儿要去玩什么，于是，她左手牵着何皎月，开始小跑起来。
春夏的风轻抚过她们的脸颊。
何皎月被俞恬牵着跑，好在她的手很稳，以至于录像里的俞恬没有糊成一团。
“小筝，千昀——”
“快来玩——”
俞恬对着许千昀和温筝的方向喊，结果这两人不知道跑哪儿约会去了，俞恬无奈，只好和何皎月一起在草地肆意奔跑。
“小月，快点。这边好黑哦，我看不清你的脸了。”
俞恬的声音近在咫尺。
何皎月的耳边只有自己急促的呼吸声，还有心跳声。
俞恬的声音直接环绕在她的脑海里，相机里的少年穿着简单的白衬衫，一手拿着随手折的纸飞机，另一只手还牵着她，刘海凌乱，脸蛋汗涔涔的，可她竟不觉得累，两个人就这么从明亮的小路跑到昏暗无人的草坪上，仿佛隔绝了一切。
唯一的光源是何皎月手里的相机，和相机里的人。
何皎月怔了怔，说：
“可我看得很清楚，俞恬。”
“诶，是吗？”
俞恬的语气带着疑惑，声音越来越近，近到她的呼吸带着清甜的饮料味，她在玩大富翁的时候吃了不少零食，喝完了许千昀买的一杯奶茶。
“现在几点了？”俞恬问。
“八点多了。”
“那我们回去吧？”
“…好。”
何皎月深吸一口气，回握住俞恬伸过来的手。
没有人一直可以是少年，但俞恬在她的相机里，在她的镜头下，永远可以。
何皎月很庆幸自己喜欢摄影，她可以用相机记录自己喜欢的人，记录朋友们，记录身边一切美好的风景，以至于这些记忆在她的未来里都是美好的。
过去，她的身边，她的旧手机里都是俞恬，小时候还比她矮半个头和她一起比身高的俞恬和她一起长大到现在。
现在，俞恬正牵着她的手，从无人的草坪上重新回到明亮的小路。
未来，她同样会回到这里，找到她。
—
“千昀，你说她们两个会不会来找我们？”
温筝从石柱后面探出头来，方才她有听到俞恬的喊声，她扭过头，又被许千昀强势地掰了回来。
许千昀告诉她，接吻要专心。
“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