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他缓缓抬手，举止间带着与生俱来的贵气，将手机放回林落的口袋里，每个细节都体得像个绅士，“手机，不要乱丢。”
林落又看到了最开始的褚叙，但是这一次，他不会再怕他。
他抬头直视对方，“让开，我要回去训练。”
褚叙没有让开，他低着头，看着林落，语气里有示好的意味：“林落，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让段厌先回去。”
林落还没先开口，身后的段厌立马握紧他的手，有种死都不会放手的意思。
褚叙的眼神再次冷了下来，他抬了抬手，这次高辑掏出来的东西是枪，直接抵在段厌头上。
只有林落知道，段厌从现实中来，他如果死在这里，就不可能再回去了。
他想都没想就伸手握住枪口，往下压，眼神冷冷地盯着褚叙，“段厌，你先回去，我跟他之间有事要解决。”
段厌下意识往林落身边走了一步，想跟他共进退。
但是自己又能为他做什么呢？
在这个世界，褚叙想要让谁死，就可以让谁死，自己根本没有办法阻止。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让林落跟对方谈判到足够的条件。
段厌强迫自己松开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异常：“好，我等你，不管怎么说，活着回来找我。”
林落点点头，算是承诺。
他跟着褚叙来到地下通道，来到最开始见面的会客厅。
今天只有他们两个人，上次在这里，两人才刚刚闹掰，现在身处同一个空间，气氛实在算不上友好。
褚叙坐在椅子上，仰头看着头顶的灯，眼睛里一点情绪都没有，“林落，我记得你没有跟我说过，段厌也是从现实世界来的。”
林落回他：“是吗？你也没有跟我说过你在现实世界已经脑死亡了吧？”
褚叙的脸上实在是没什么情绪，“我不觉得我需要跟你说这些，林落，我在现实世界中如何，我没有义务要告诉你吧？”
“那我凭什么要告诉你呢？”林落的声音从未如此严厉过：“你可以监视我，但我不能知道你，是吗？”
褚叙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眼底有一丝疲惫：“林落，你现在还相信我吗？”
林落坚决摇头，“我不会再相信你了，褚叙，我知道我斗不过你，但我要知道全部的真相，我要知道那些任务者的死，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想知道我在你这里到底是什么样的角色？我要知道真相，我要知道我最后会怎么死。”
褚叙笑了，有些自嘲道：“你根本就没有束手就擒，你不过是想套我的话，想找到破局点。”
他说到这里忽然沉默了一下，声音有些颓然：“林落，如果我真的是段厌说的那样，是幕后的主使，从头到尾都在骗你，你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赢，那么你愿意接受我给你的第二个选择，留下来，跟我一起永远生活在这里吗？”
林落用力摇头，“我死也不会留在这里。”
他就算不为自己，也会为段厌争一争，哪怕跟褚叙斗到死，他也要试一试。
褚叙已经猜到他的答案了，自嘲道：“我跟段厌之间，你总是会更信任他，也总是更亲近他，哪怕知道我跟你为敌，你的第一反应，也是要带他回去，而不是要跟我留在这里。林落，别说我骗你，你自己也从来没有信任过我吧？”
林落深吸了一口气，“我们从一开始，就立场不同，身份不同，目的不同，到底要怎么产生信任，你告诉我？”
或许从一开始，就是无解之局。
褚叙忽然就不再继续往下说了，眼神变得有些灰沉，“林落，你跟他回去吧。”
林落有些意外，“什么？”
他都进入戒备状态了，结果褚叙跟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他第一反应：“你又想骗我？”
褚叙缓缓起身，走到林落身边，垂眸看着他，眼神是林落从未见过的颜色，“你就当我是在骗你吧，林落，决赛竭尽全力地去打，不要有任何顾虑，万一我良心发现，并没有对你们做什么呢？等回去后，就当我从头到尾，都没有存在过。”
林落听到他这样说，有些心慌，“你这个骗子，我不会再相信你。”
“我如果想害你，就不会救你。”
“如果你只是觉得好玩呢？如果你只是无聊得太久了，就希望这样看着我被你骗呢？”
“林落，我没有骗你。”
“你现在就是在骗我！让我跟段厌回去？那你呢？你要回去趟在病床上吗？”
褚叙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了，他垂眸看着林落，双手慢慢攀抚上林落的面颊，眼中是林落看不懂的神色，“管这么多，喜欢我？”
林落的心跳停了一拍，下意识回避。
视线刚移开，就被褚叙掰回去，非要林落直视他的眼睛，“为什么不回答？被说中了？”
林落咬着牙根，声音用力到发狠：“谁会喜欢你这种人？”
褚叙看着他，忽然笑了，笑得没什么感情。
他的双手温柔地抚摸着林落的面颊，像对待最亲密的爱人那样，声音也极尽温柔：“林落，我放你回去，你给我一点好处吧？”
第42章
林落根本来不及反应, 整个人就被压在椅子上，面前的东西都被扫落在地，碎得稀里哗啦。
褚叙按住他的肩膀, “别动，按我说的做。”
均匀的呼吸落在耳后，似有似无，不断扰乱心智。
握紧的手抖得厉害, 根本就控制不住。
林落憋着气, 沉默了半个小时后, 实在忍不住了, 抬起头：“我到底为什么要画这种东西？给我一个理由。”
褚叙的声音从身后慢悠悠传来, 还是那么理直气壮：“你这也不愿意, 那也不愿意, 让你画个乌龟哄我怎么了？”
他说着低下身子，看着画了几十遍还是丑丑的乌龟，有些嫌弃地开口：“啧, 看你游戏打这么好, 怎么连个乌龟都画不来。”
刚才林落就被迫趴在桌子上, 被褚叙逼着画乌龟, 还必须画两只，其中一只还得对着另一只笑。
林落从来没画过这种东西，已经拼尽全力, 画出自己最好的水平了。
结果褚叙在旁边不停地挑刺：“太胖，太丑, 手怎么不一样大？为什么笑得这么难看？跟另一只乌龟待在一起很委屈吗？”
有些人看着人模人样的，私底下尽干这种莫名其妙的事……
林落真的想把纸团砸到对方脸上，直到画到最后这张, 琢磨要怎么画才能让对方满意的时候。
他突然意识到，褚叙非要自己画两只乌龟的目的，可能只是希望有个人能长长久久地陪着他，就像这两只乌龟一样。
手下的笔变得自然，画出了最好的笑脸。
褚叙表面很嫌弃的样子，但是盯着上面的乌龟看了很久，终于开口：“好了，放过你了。”
他收好乌龟，看林落不情不愿又不得不依着自己，心情突然变得很好，“这张笑脸乌龟，就当你哄我了，哪天我心情不好就拿出来看看，兴许决赛那天看到这张乌龟，心情很好，就放过你们了……”
林落才不信这种东西，继续骂他：“骗子。”
褚叙笑了笑，站在林落面前，神色难得温和，“回去后，把这里的一切都当成梦。”
那张完美无瑕的脸在灯光下，漂亮得好像在发光。
林落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眼睛，企图看出他的目的，但是对方掩饰得太好了，什么都看不出来。
褚叙说完就转身离开，看起来是真的准备放过他了。
他就这样放自己走了？让自己正常去比赛？
心里忽然不安，林落下意识抓住对方，再次确认：“你确定你会在决赛放过我们？你离开这个世界，你连自由都没有。”
褚叙背对着他，不在意道：“说不定医疗发达，能醒过来了呢？况且我在这里也待够了，没人喜欢这种自由。”
林落挑不出他的漏洞，“可是……”
褚叙回过头，打断他的话：“林落，你磨磨蹭蹭地不肯走，是不是喜欢我，想留下来陪我？”
吓得林落赶紧松开手，“我走我走。”
褚叙站在偌大的会客厅里，没有情绪地目送他离开，过了许久，什么都看不到了，又从口袋里拿出画纸，冷淡地打开。
明明心情这么不好，看到小乌龟对着另一只乌龟笑的的时候，还是会情不自禁地笑一下，就好像林落真的在哄他一样。
高辑回到会客厅，看到一地的废纸，二话不说就蹲下身去捡。
看到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强行画出来的笑脸。
高辑突然觉得自己的老板好可怜，他拿着废纸起身，“老板，我去把这些丢了。”
褚叙却说：“有什么好丢的，都留着吧。”
他低头将小乌龟折好，折得很认真，“林落是个很好的人，我没有后悔过我的决定，你也不用替我感到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