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在外面观看星协的时候,它除了占地面积比四周的建筑物大点,并没有其他特殊的地方了,就像星协在网络上的形象一样,大家都知道星协是个很权威的存在,但星协里的人都很低调,很少谈论星协的事,大v主播们也是一样,低调到外人不知道星协的内部如此夺目。
  是有什么保密制度吗?
  否则这么漂亮的内部建筑,早该在网络上大火一把了。
  光拍拍这个巍峨奢华的室内设计,都能博得丰富的流量。
  助理的脚步很慢,景遥的脑子很乱。
  一步步踩在地板上,一步步接近生死时刻,助理欲说什么,又闭上了嘴巴,一大段叮嘱还是淹在喉咙里没说出来,总结为四个字:“祝你好运。”
  没有悬念的结果,这祝福不真诚。
  景遥干的事,不可能被轻易放过。
  像黄惕说的那样,能毫发无损走出星协,就是一种成功了,这说明他干的事危害性不小,代价也不会小。
  “到了。”助理停下脚步:“前面就是徐总的办公室,你去吧。”
  景遥定睛看了一会,他被架在了这里,后退不被允许,他没有任何借口逃跑了。
  景遥灌铅的双腿移动很慢,仿佛那并不是他的双腿。
  助理站在原地目送他。
  真是瘦弱的身影,这么肥大的衣服都增长不了视觉的宽度,肥大的裤子,肥大的t恤,一双看起来穿了很多年的板鞋,是喜欢这种ovsersize的穿搭风格,还是买不到合身的尺码?
  长身体的年纪呢,瘦成这样,真叫人忧虑。
  这个世界上可怜人很多,他的老大刚因同情心泛滥摊上了事,他不能不长教训。
  收敛起滋生的情绪,助理乘电梯离开了。
  景遥一个人站在办公室的门口。
  门是开着的,有好多人在里面。
  他们的制服不陌生,是昨天见过的,法务部的人。
  景遥不知该何时进去,那些人都穿着西装,坐在一起,他无法分辨谁是徐牧择。
  “在门口视奸可不是礼貌的行为。”
  这时,一道低沉的男音传出来,不是沙发上那些人传出来的,在办公桌的方位。
  景遥这时才抬头往里看,男人虽也身穿正装,但不是制服的款式,和法务部的人有明显的区别。像他这种没见过世面的,都能看出那衣服是上等的质量。
  那男人身上是一件酒红色衬衫,挽起了袖口,外面套着一件黑色的排扣马甲,笔挺的西装裤泛着特殊工艺的光泽,束在修长的双腿上,整体气质矜贵高奢,浓烈的,成熟的荷尔蒙气息扑面而来。
  他是靠在书桌上的,没有挺直腰杆,已是非常高挑的身影,半坐的姿势使他的大腿绷出壮实的肌肉线条,反扣桌面的手腕凸起几条青筋,延伸到小臂上,深埋进衬衫的袖口里去。
  人靠衣装马靠鞍,可有些衣服不是那个人,穿不出那样的味道,眼前的男人不仅穿出了正装的味道,还有一张根本不需要靠衣装的脸。
  景遥神经抖了一下,瞳孔也在飞快收缩。
  “先出去吧。”徐牧择低声说。
  沙发上坐着的几个法务部的律师,站起身来,对徐牧择点了点头,不发一言就朝门口去了。
  景遥微张了张唇,露出一副不太精明的样子,失语了一般,法务部的人全部离开了,他的视线里只剩下一个身影。
  权威、强势、尊贵。
  和第一次见到的感受一模一样,丝毫未曾改变。
  “家人没教过你,进来的时候应该,”徐牧择指骨扣了扣书桌,桌子发出两声闷闷的声响,“叩门。”
  景遥的唇轻颤,他的视线没有受阻,他此刻可以清楚地看到眼前的一切,看清楚那张权威的脸,也将接受被对方看透一切。
  小鹿崽站在门前,手指缓缓收紧,握成两个拳头,因为体格瘦弱,看起来毫无威胁力,那张依然不正常的白皙的脸蛋更加惨白,和室内做了重工处理的墙面一个色彩。
  人在极度惊惧时,下唇会轻微地抖动,自己并不能发觉,小鹿崽就是那样,今天没有那么狼狈,但今天似乎比那天更加不安。
  这是个讨喜的小孩。
  会让人不自主去怜悯的小孩。
  会勾起身为人父的黄惕爱意泛滥的小孩。
  会让人无论发生了什么,都愿意高抬贵手,轻纵过去的小孩。
  黄惕说,他会喜欢他的。
  徐牧择没有嘲笑这句话。
  也没有反驳这句话。
  男孩站在门口,脚步定死,将自己的衣摆抓紧在手里,做贼心虚,沉默不语。
  手心里的衣服褶皱得厉害。
  是惊诧,也是惊恐。
  “别怕,”徐牧择的眉眼柔软下来,深不可测的黑眸定在门口视死如归的男孩身上,用慈父哄三岁小孩似的语气说:“到daddy面前来。”
  第24章
  对权利滋生的敬畏心理, 会丧失思考和反应的能力,时常会随着压迫感延长,就像人知道自己有生命危险时叫不出来也动不了一样, 腿软是一种本能, 不值得大惊小怪, 极其谄媚权势的景遥就更是了。
  他原本是做不出任何反应的, 直到对方提出要求,无法抵抗也不敢抵抗权势的要求, 景遥的双腿麻了,向里挪动的同时, 脚底板传出针扎的刺痛感。
  在跨进房门一步之后, 他又停了下来,在男人的注视下向后退了一步, 右手的小拇指触碰到冰冷的门把手,冷得穿透心脏, 景遥打了个激灵, 好似碰到了什么危险的东西。
  他的反应全部落在徐牧择的眼里, 连同细微的表情, 神经紧绷,像有人拿着枪抵着他的脑袋, 逼着他前行或后退。
  很有趣的反应, 徐牧择就那么靠着书桌注视着, 观察着,没有再发号施令。
  景遥前进也不是,退出也不是,他此刻是被架在火上烤的鱿鱼,腿软的几乎要跪下来, 他强撑着,别那样,那太丢人了。
  抛开权利和地位不说,眼前的男人也有绝对的压迫性,面对经年累月的上位者气息,臣服是一种本能。
  景遥真希望现在能有个人来救他。
  任何人出现在这里都好,无关紧要的,有重要事件的,能分散男人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就好。
  他怕他的眼神。
  于是低下了头去。
  徐牧择不再哄小孩玩,他拎着一份文件从桌子前走到沙发边,同时命令道:“过来。”
  做贼心虚的景遥怯生生地跟着男人的背影看,办公室里的一切都在他眼里虚化,只有男人的身影,是唯一强势的存在。
  景遥还是没有动作。
  并非要反抗,是他腿软地抬不起脚,他的身体不听使唤,大脑里的声音不断提醒他,快跑。
  徐牧择坐下后,抬头看见门前反应迟钝的小孩,扯了扯唇,说道:“要daddy抱你?”
  很明显,那是哄小孩的话,对方不把自己当做同一个层次的人对话,景遥没有恼火,不敢是其一,其二是,他的确一辈子也无法到达对方的层次。
  阶级感在眼前具象化,面对真正具有地位差别的人,景遥那些佯装成熟,渴望对方把他当做成年人对待的心理全都消失了。
  他是个不抗压的小孩。
  是被吓得快哭出来的小孩。
  经验丰富的黄惕在徐牧择面前也如履薄冰,何况景遥呢?
  从来都是别人等待徐牧择。
  此时此刻,徐牧择非但没有着急,反而很有耐心,他语气很温柔,温柔之中又携带着某种威严:“真要吗?”
  景遥警铃大作,他听出来了,这是一句提醒。
  景遥挪动着麻了的双脚往里走去,前方似有陷阱,他步调扭捏磨叽,全是对权利的敬畏。
  徐牧择就那么耐心地等着,小孩给他的错觉,好像自己是站在刑场上握着利刃的刀斧手,准备割了他的头颅。
  身边有很多人怕他,徐牧择习惯了。
  不会小题大做。
  景遥听从对方的话,走进了办公室,却没有靠近徐牧择太近,他脑海里闪过许多碎片化的记忆,拼凑不起来,乱得没章法。
  这几步的距离已是穷尽了勇气,徐牧择没再提出需要对方再做心理建设的要求,容他站在离自己有两三米远的地方。
  “妈妈呢?”徐牧择审视着桌子上的文件问,问得突兀,却又符合情理。
  景遥谎称自己是对方的私生子,那也总该准确地报出母亲的名字,这是验证他身份的第一步。
  可他本来就是冒充的,根本就不知道对方的老婆是谁,情人是谁,有没有私生子,私生子妈妈的名字又是什么。
  景遥抿唇,继续充当哑巴,他可以回答这个问题,就像糊弄黄惕一样,说妈妈在外地,不在这里,面对徐牧择,他不敢回答,他怕的是追问。
  徐牧择没有等到答案,敢让他的话落在风里,整个上海找不到几个。
  他不责怪对方,慈父是不会轻易责怪孩子的。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