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景遥隔着镜头可以跟人卖风骚,这种时候连话也不会接,他虽然穿着衣服,却有种裸着的错觉,他只希望这个任务赶紧过去,出神时,人家已经量到了腿围。
“分开点。”那店员察觉到他的不自在,保持着专业的水准,“没事的,只量最粗的地方就行了,再分开点。”
景遥分了点膝盖。
软尺绕过景遥的腿,店员蹲在他的面前,把尺子捏紧,隔着裤子,说道:“37,可能会有点误差。”
景遥低头问:“另一条也要量吗?”
店员说:“要的。”
景遥不明白有什么必要,都是他的身体,两条腿能有什么不同?他配合着,行动扭捏,时不时抬头看向别处。
下半身量完,店员在尺码表上记录,站起身后,把景遥的手臂,肩宽,甚至胸围都量了一遍,整个过程景遥都是呆板但配合的。
大功告成之后,抱着尺码记录的店员说:“好了。”
景遥呼出一口气。
店员抱着尺码记录表离开了。
应良走过来,说道:“好了,来看看鞋子。”
景遥呆滞地问:“什么鞋子?”
应良说:“我看这里有不少新款上市,都挺适合你这个年纪,来看看。”
景遥跟着应良来到鞋子的展示区,经理围着他们做介绍,他自觉拿出最好的款,戴着一次性手套在手里展示,“这款是我们卖的最好的,特别适合现在的年轻人,上脚很舒服的,要不要试试?”
应良说:“试试吧。”
景遥推拒道:“不用了,我有很多鞋子。”真的有很多,那柜子里好多新鞋子,景遥都没来得及一个个看款式。
应良从经理手里接过鞋子,“一码归一码,不混为一谈,这双是新款,你鞋柜里没有。”
说着就把鞋带扯开了。
景遥接过鞋子,无能为力,“我自己试吧。”
应良笑着把鞋给他。
景遥拿着鞋子,找了个地方坐下,应良站在旁边看他换鞋。
脱掉鞋子后,景遥有些难堪,这鞋子的标价他看见了,有点离谱,他犹豫要不要套个东西再试穿。
经理看出了他的顾忌,说道:“没关系,可以直接穿,这是你的特权。”
那是徐牧择的特权,不是他的特权。
景遥犹豫后,把脚伸了进去。
应良在一边观摩,忧虑地说:“你太瘦了,穿了袜子脚还这么小。”
景遥蜷了蜷脚趾,他闷声不说话,把鞋子穿上,打了个结,连镜子也不照,“好了。”
“我看着很好看,你自己觉得呢?”
“都行。”景遥无所谓,他根本不在乎这些事情。
应良提议:“你站起来走两步,感受一下,看看舒不舒服。”
景遥站起来,执行他的指令,来回走了两步,察觉不出不同来,低头看了眼鞋子,“挺好的。”
应良正要发表什么意见,忽然听见一句呼唤。
“良叔?”
声音从侧方传过来。
应良和景遥同时看向声音来源,那儿出现了一个穿着花衬衫的男生。
“您老怎么在这?”那男生走过来,四下里看看,盯着景遥,又看向应良。
应良也讶异地说:“有段日子没见你了,朱少爷,来买衣服?”
景遥打量着二人,听称呼,不明觉厉。
男生插着口袋,往一个方向指了指,一堆人,他解释道:“我跟朋友随便逛逛,徐叔来了吗?”
“没来,你挺惬意啊。”
“没事干,瞎晃悠。”男生递给应良一支烟,特别会来事,两个人攀扯在一起。
景遥坐回去,脱了鞋子,还给了那个经理。
应良跟男生扯了两句有的没的,那男生还带着朋友,两个人就此打住,临走时,男生问起景遥的身份,应良说:“徐总家的。”
他没说具体的,景遥心里明白,私生子不是什么好的身份,这还是在外面,点到为止就是了。
他不会觉得伤心,他本来就不是真的。
从服装店离开的时候,应良还是把那双鞋买下来了,顺便挑了另外的新款,态度非常坚决,景遥没有看到他付钱,猜测是跟品牌店有合作,或者是有其他的支付通道,不需要这样的步骤。
景遥出了服装店,没有买到新鞋子的欢愉感,心头的山压得反而更重了。
上车后,他们又碰见了那个男生,男生跟应良打招呼,先一步离开,景遥坐在副驾驶,盯着他的身影,热热闹闹的一群人钻进了跑车里。
“是朱恒少爷,”应良说:“他爸爸跟徐总是朋友。”
大人物之间的关系总是复杂的,景遥听应良叫他少爷的时候就猜测出了一点。
应良把车开出去,天上落了细密的雨丝,他们结束的时间刚刚好。
“他跟daddy很熟吗?”景遥问,问出来的时候,自己也有了答案,朋友的儿子,应该是熟的吧。
应良的话却崩塌了景遥的认知:“朱恒吗?不算吧,他爸跟徐总是熟的,他的话……”
应良暧昧地笑了一声:“难说呢。”
景遥握着安全带,察觉了一丝猫腻。
应良说:“他喜欢徐总,不是小辈对长辈的那种情感。”
景遥眨了眨眼睛,以为会错了意,再三审视方才的话,如遭雷劈:“什么?”
应良说:“对呀。”
对呀?这是什么答案?
景遥望着应良,应良却一副不再多嘴的意思。
景遥忍不住说:“他是男生啊……”
应良再次重复:“对呀。”
景遥傻了眼。
应良把车开出去,小雨在空中飞舞,落在玻璃车窗上,划出线条。
景遥握紧安全带,八卦之心熊熊燃烧,他的求知欲从未如此强烈。
应良单手扶着方向盘,红灯路口,他把朱恒给的那支烟点了,打火机响起的一瞬间,叹了口气:“可惜呀,他不是你daddy的菜。”
第46章
应良的话很值得揣摩, 信息量也不小,三言两语就牵扯出了一个秘密,景遥不敢再往下追问, 他不能知道的太多, 他不能有太多徐牧择的把柄。
他们都是徐牧择的人。
景遥选择了安分守己。
他的内心却始终无法平复, 八卦到想知道徐牧择的态度, 不是徐牧择的菜?难道不是应该说他是男的,所以不可能吗?为什么说不是他的菜?这种话听起来很有歧义, 会让人误会徐牧择喜欢男人的……
景遥欲言又止,嘴巴张张合合, 还是选择了沉默到底。
应良驾车技术娴熟, 玻璃窗上落下雨丝,模糊了视线, 他打开了刮雨器,窗口灌进闷热的风, 也送出了潮热的烟丝。
后视镜里照着路况, 不早了, 加上阴雨天, 天空暗淡了下来。
“有点冷,”应良匆匆抽完手上这根烟, 碾了烟蒂, “你冷吗?我关窗。”
景遥摸了摸胳膊, “不冷。”
应良感慨道:“你们年轻人抗冻啊,我这身子骨是真老了。”
他升起一边的窗,把副驾的窗口留了一半。
景遥还沉浸在应良说的信息里,脑海里全是那个朱恒,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想要记得一个人的名字和面孔, 大概是因为闻所未闻,太惊奇了吧。
应良的车在路上停了几次,他下车去买烟,每个人爱抽的牌子不同。
景遥坐在车里等,心情不大好,可能是受阴雨天的影响。
路上的车子一辆辆从面前滑过,景遥趴在车窗上,发梢被雨水打湿,他显得没什么精神。
景遥最不爱休息的时间,只有不停地运转,才能感受到自己还活着,对于年轻人来说宝贵的青春,他从不知该如何挥霍,如何发挥年轻的优势,他找不到挣钱之外任何有意义的事。
好想回去上班。
好想回去直播。
好想到周一,他可以用工作填满无趣的生活,可以把自己暂时从紧张情绪里解放出来。
景遥眺望着窗外,眼里比工作状态还要疲惫。
忽然,他听到了一些异动。
车子靠近花坛,那脆弱的像婴儿哭喊的声音从花坛里传来,景遥望了眼后视镜,推门下车。
他寻着声音来源找过去,雨水打湿了花丛绿植,在枝丫交叉的花坛中心,埋着一个白色的耸动的身体,那叫声从里头发出来。景遥蹲下身,从缝隙中仔细搜捕,白色的身躯很容易看到,好像是一只小狗,令景遥为难的是怎么把它拿出来。
景遥四下里看了一眼,踩上花坛边缘,拨开条条枝丫,还是够不到,他必须探身进去,景遥踩断了一些绿植,凭借纤细的体格,钻进了花坛里面去,他摸到一手的湿润,和滚烫的身体。
拿出来了。
那是一只白色的,看起来还不足月的小奶狗,连眼睛都迷迷糊糊,睁不开似的,它的通体雪白,耳朵耷拉着,毛发被雨水打湿,身子一抽一抽的,在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