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碎念很是无辜:“我也走这条路。”
  景遥有点应激了,张了张嘴,没说话。
  景遥有自己的司机,但多数时候还是选择打车,那个司机很殷勤,每天都会问景遥几点下班,景遥说很晚,就把人拒了,他有点儿适应不了被人专车接送的生活。
  两人来到路边拦车,碎念招手,出租车停在面前,碎念邀请景遥一起上车,景遥说:“我不跟你坐一辆车。”
  景遥对出租车师傅摆摆手,示意对方把车开走。
  碎念问道:“你家在哪个区?”
  景遥给他一个爱答不理的眼神,碎念有受虐倾向似的,也不介意,对他招招手:“不说拉倒,那我先走了,明天见。”
  直到把碎念送走,景遥才拦了一辆出租车,他坐在后排,车子平缓地行驶在大道上,他的思绪才能专注下来。
  高铭被训了。
  好多部门的总监被训了。
  徐牧择今天的心情峰值在50以下,这是危险的信号,加上自己又作死了一把,现在应该是30以下了。
  跟徐牧择生活的这段日子,好脸被给多了,导致景遥以为对方很有人性,错会了自己和徐牧择应该有的状态,他没有和徐牧择讨价还价的资格,因为他根本不具备任何可以反抗和能给自己留下退路的实力。
  他和徐牧择之间是不平等的。
  徐牧择可以不在意他,可以无所谓他被谁带走,去哪里,给谁工作,大人物的权利是不可以被挑衅的,他既然借徐牧择为借口,博取了他的欢心,并成功留在了星协,怎么还能生别的心思?
  漂亮话已经说出去了,覆水难收,他当时用的是想留在徐牧择身边做拒绝的借口,那么想要离开自然就是想离开徐牧择,这很难不惹人讨厌。
  景遥抱着背包躲在后座,车到了,他不敢下去。
  景遥在组织语言,寻找借口。
  司机再一次提醒他,目的地到了,景遥说:“哦,我知道。”
  司机回头看他,那眼神很奇怪。
  景遥不得不下车。
  他在路边慢悠悠地走,恨不得化身为一只蜗牛,可以合理自己的慢动作,并在面临风暴的时候躲进壳子里去。
  院子里有一个清新的喷泉,结构复杂,水流蜿蜒曲折,形成弧度漂亮的水花,喷泉的水柱向上吐出清澈的水液,底部则铺满了颜色各异的漂亮小石头。
  景遥伸手触摸水柱,一时兴起,捡起底部的石头,在手里感受,滑腻光洁的触感,他另捡了一块,把两块石头摩擦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景遥把石头在水柱下洗了一遍,石头的颜色更加清透。
  这里面可以养鱼吗?
  他很好奇。
  景遥的手在石头里摸来摸去,寻宝似的,他也没什么要找的,就是觉得这样很舒服。
  石头碰撞之间发出的悦耳的声音,使景遥短暂地忘记自己脑海里的烦忧,借此缓解心神,目的自然是为了头脑的冷静。
  应良发现了他,天色暗了,差点看错了人,待他确定喷泉边的人时,也没有第一时间叫住他,而是在琢磨男生在干什么。
  景遥的衣裳有些湿了,被溅到了水花,他的手在水里摸索了一会,直到心神安定下来,感到无趣,才从喷泉前站起来。
  迎面发现有人在注视他,景遥抱着背包,抿了抿唇,没出声。
  应良说:“回来了。”
  景遥往前走,对自己的动作不做辩解,闷闷地答了声嗯。
  应良说:“今天有点早啊。”
  景遥点头,不讲话,他怕把刚才冷静思考的借口都忘了。
  应良看他不太开心的样子,他们之间有代沟,也没多问话,叫景遥进去休息吧。
  休息?还早着呢。
  景遥进了门,不知谁把小狗放了出来,在客厅里跑来跑去,嘴里衔着一个毛绒小球。
  似乎想让景遥陪它玩儿,小狗来到景遥面前,扒着他的裤腿,景遥蹲下身,拍了拍小狗的脑袋,眼睛在客厅里巡视。
  “不要让他咬你的裤腿,惯出毛病长大了也要咬东西的。”孙素雅的声音从一边传来。
  景遥直起腰杆,问道:“daddy回来了吗?”
  孙素雅说:“回来了,你们今天倒巧,都回来的很早。”
  景遥把背包放在客厅的沙发上,问道:“他在哪?”
  孙素雅指了指书房的方向。
  景遥深吸口气,寻了过去。
  孙素雅低声叫住他,“哎。”
  景遥看过去。
  孙素雅来到他身边,小声地说:“徐总今天心情不太好哦,他回来就一直在书房里打电话,我听到他骂人了,我和良叔不敢过去,你去宽解两句。”
  景遥只会火上浇油,哪会宽解人,而且他还不知道徐牧择的心情不好有没有自己助力的原因。
  孙素雅拍拍他的肩:“去吧,说两句好话,随便什么都行。”
  景遥鼓足勇气来到书房门口,书房的门紧紧关着,他做足了心理建设,才敲响房门。
  里头没有回应,回头想向孙素雅求助,结果孙素雅不见了,景遥独自面对闭门羹,和即将迎来的风暴。
  “daddy,是我。”景遥低声说,又敲了两下门。
  咔哒,房门被从里面打开。
  景遥只看到徐牧择的身影,对方还在跟人打电话,随手拉开房门,继续应对工作。
  景遥推门进去,书房里设立了一台电脑,桌子堆积着许多文件,乱七八糟的,地面上也躺着一些,看起来像是被扔出去的,景遥心里更加不安了,大气也不敢喘。
  徐牧择脚踩着纸张,他还是西装革履的一身正装,一副生人勿近的气场,面上没有任何恼火的表情,连语气都是平静的,但就是能让人一眼感知到他有情绪。
  “随便你在新加坡还是在米兰,明天四点我看不见你的人影,你就可以去跟欧阳提辞职报告了。”
  和徐牧择通话的人是谁,景遥不能得知,徐牧择的口吻没有任何客气。
  “你是我带出来的,可我是什么东西,你不知道么?”
  “你现在要么祈祷自己能逃出地球,要么就此人间蒸发,永远不被找到。”
  “不过,林柯,你敢吗?”
  徐牧择的每句话都是用平常平缓的语气说出来的,景遥站在一边听着,心理建设脩然崩塌。
  通话还在继续,景遥却出神了,没再仔细听下去,脑子里全是自己死无葬身之地的结局。
  这通电话结束后,徐牧择又联系了其他人,对深圳的产业大肆批判,景遥一开始误以为是自己影响了徐牧择的心情,现在发现自己想多了。
  景遥犹豫要不要先出去,看起来徐牧择一时半会结束不了,他偷偷地往门后挪,没有请示在忙碌的人,谁知刚退到了门口,耳边炸起一道声音:“谁让你走了?”
  景遥打了个激灵,徐牧择正在看着他,握住门把的手收了回来,景遥心虚地一动不动了。
  又等了五分钟后,徐牧择才短暂地结束了工作,景遥犹豫要不要主动上前去。
  在他犹豫的期间,徐牧择回到办公桌前,操控起电脑,噼里啪啦的键盘声之后,徐牧择对着电脑沉思,神情严肃。
  景遥迈步上前,捡起地上的纸张,一张张收拾起来,轻手轻脚地把它放到办公桌上去,全程不发一言。
  徐牧择忽然出声:“吃饭了吗?”
  景遥闻声,神经紧绷地说:“还没有。”
  这不可能是此刻该发生的话题,可就是这么诡异地发生了,徐牧择像是无事发生一般,说:“素雅做好了,去吃吧。”
  景遥张了张嘴,犹疑不定,低声问:“daddy不去吗?”
  这一声没得到任何回应,徐牧择依然盯着电脑,目光露出锋芒,景遥对电脑上的信息不感兴趣,他只好走出去了。
  客厅里,孙素雅和应良在讲话,低声交谈,听不清在说什么,景遥带上书房的门,来到客厅说:“我们先吃饭吧。”
  孙素雅朝书房看去,低声问:“那徐总……”
  景遥随着她看过去:“还在忙。”
  孙素雅叹了口气,“行吧,我们先吃吧。”
  晚餐时,三人都没有高声说话,孙素雅问景遥今晚的菜品怎么样,景遥没什么心情享用美食,徐牧择情绪不好,会影响很多人,他也不例外。
  书房的门始终紧闭着,晚餐之后,徐牧择也没有出来,孙素雅招呼景遥去洗澡休息,说工作上的事,谁也不能帮上忙。
  景遥当然知道,令他忧心的不是能不能帮上忙,是他今天做错了事,心虚罢了。
  浴室的水流哗哗,景遥一直在出神,热水烫红了他的肌肤,景遥从镜子里,看见自己的胳膊好像粗了一点。
  洗完澡之后,景遥把快递拆开,在房间里比量了一遍,他今天本来应该给孤独拍照的,衣服也到了,可是今天的状况不允许。
  他也没什么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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