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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暗日崩碎望月誅邪 ρōρō yc

  兀顏噬日心头那阵无端的不安越发浓重,他眼见局势有异,不再迟疑。
  此事,必须告知南院大王。
  他当即提笔,墨跡未乾便将信笺封入蜡筒,交由心腹,嘱其八百里加急,务必亲手送达耶律仁先。
  国舅高赫府邸之内,却是另一番光景。
  自那日惊魂之后,高赫整个人便如失了魂魄,日夜不寧。
  他不知那索命的鬼魅何时会再临,唯有将府中护卫增了数倍,层层把守,水泄不通。
  夜里灯火通明,亮如白昼,不知内情者,还以为国舅府出了何等惊天动地的大事。
  苏清宴回到承和堂,褪下外袍,才发觉自己臂膀上中了一道阴寒之气。
  那正是兀顏噬日绝学「大黑天噬魂舞」的劲力所伤,虽不致命,却如跗骨之蛆,隐隐作痛。
  他取出伤药敷上,眼神却冷了下去。
  此人武功诡譎,心性狠毒,留着终是大患,不单威胁林云岫与陈彦心,对自己亦是芒刺在背。
  必须除之。
  可若在人前显露斗转星移或是参合指,兀顏噬日那等人物,顷刻便能将他与姑苏慕容氏联系起来。
  至于黑日轮经,第九、第十两捲心法,讲究的是水磨工夫,非一朝一夕可成。
  以如今尚未圆满的功力,对上兀顏噬日,胜算渺茫。
  苏清宴一时陷入两难。
  他指节轻叩桌面,目光落在窗外一轮明月之上,思绪飞转。
  驀地,一个念头划过心海。
  他自创的望月神剑,当世尚无第二人知晓。
  思及此处,苏清宴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弧度,森然而又难测。
  要引出兀顏噬日这隻潜伏的毒蝎,必先惊动他所庇护的草蛇。
  高赫,便是那条草蛇。
  唯有再去高府,或盗其金,或戮其僕,让高赫的恐惧攀至顶点,他纔会不顾一切地求援。
  届时,兀顏噬日必会现身。
  夜色如墨,唯有高府依旧灯壁辉煌,将半边天都映得橘黄。
  苏清宴心下了然,这位国舅爷,今夜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他换上那身熟悉的行头,一袭暗紫法袍,袍上以黑丝线绣着一轮沉鬱的黑日图腾,面上则是一副古朴的青铜面具。
  耶律元宣的身份,最适合在这京城的黑夜里行走。
  高府戒备森严,叁步一岗,五步一哨,处处透着威严庄重,显然是衝着他来的。请记住网址不迷路нeiswu.С0m
  苏清宴身形如电,避开重重耳目,再次潜入钱库。
  上回取了四百两黄金,此次,便取五百两。
  然而,过程却顺利得匪夷所思。
  偌大的钱库,守卫重重,他取走五百两黄金,竟如探囊取物,未遇丝毫阻滞。
  苏清宴携着金条,以轻功迅捷离去,将黄金藏入老地方。
  他立于暗影之中,心中不禁生疑。
  “为何如此顺利?”
  “莫非高赫当真被吓破了胆,成了个只会紧闭门户的缩头乌龟?”
  他轻笑一声,摇了摇头,身形一闪,消失在夜色里。
  明日再来。
  又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
  苏清宴故技重施,这一次,他行事更加肆无忌惮。
  他直接闯入高府银库,这国舅的家底,当真堪比国库。
  他明目张胆地取走了六百两黄金,依旧无人察觉。
  苏清宴将黄金藏好,心中那份疑虑却更深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第叁夜,他胆子更大,几乎是大摇大摆地朝着府库深处走去。
  终于,在他踏入府库的一剎那,四周火把骤然亮起。
  “站住,哪里逃!”
  一声爆喝,四面八方涌出大批重装铁甲兵,手持长矛,结成战阵,将他团团围住。
  原来是个陷阱。
  苏清宴身法展开,宛如风中落叶,在矛影间左右飘忽,闪转腾挪。
  那些士兵虽悍不畏死,却连他的袍角都沾不到,反被他戏耍得焦头烂额。
  他忽地回身,并指如刀,对着衝在最前的几名士兵虚空一抓。
  黑日初升·摄元!
  一股漩涡般的吸力自他掌心生出,那几名士兵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发出不成声的惨嚎。
  不过眨眼功夫,他们便被抽乾了精气神,化作一层乾瘪的皮囊贴在骨骼之上,轰然倒地。
  后面的士兵见到同伴如此可怖的死状,吓得胆战心惊,再也不敢上前一步。
  阵脚已乱。
  就在此时,一股致命的寒意自一个绝难想象的死角袭来。
  兀顏噬日!
  他如鬼魅般现身,双掌舞动,带着一股掠夺魂魄的诡异韵律,正是「大黑天噬魂舞」第四层,噬魂舞·夺魄追魂。
  一眼断人魂,一舞夺其魄。
  这一掌,无视护体真气,直击性命本源。
  苏清宴心头警兆狂鸣,却已闪避不及。
  砰!
  掌力结结实实地印在他后心。
  一股阴冷霸道的力量瞬间侵入五脏六腑,彷彿要将他的魂魄都撕扯出来。
  苏清宴只觉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他借势前扑,翻滚出数丈之外,半跪在地。
  幸而当年魔医刘望舒所赠的血魄逆轮膏药力非凡,能迅速补充气血。
  他强忍剧痛,暗运内力,催动药膏效力,一股暖流自身体深处涌起,稍稍抵住了那股噬魂之力。
  伤势虽重,却未到无法动弹的地步。
  苏清宴缓缓站直身子,抹去嘴角的血跡,目光穿过瑟瑟发抖的兵士,落在了那个立于阴影中的身影上。
  兀顏噬日负手而立,姿态儼然一位刚刚踏平敌国都城的常胜将军,那份溢于言表的得意,几乎要从他每一寸肌肤里满溢出来。
  他俯瞰着阶下那个戴着青铜面具的身影,字字句句都透着快意恩仇的酣畅。
  “耶律元宣,没有想到你逃得了初一,却终究逃不了这十五。
  任你机关算尽,到头来,还不是栽在了我的手里?”
  他顿了顿,似乎极为享受此番猫戏老鼠的乐趣,又接着说道:“想当年,你在大辽何等风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可那又如何?今日此地,便是你的葬身之所。你这一生,也算是到头了。”
  兀顏噬日一番话说得是洋洋洒洒,尽是赤裸裸的嘲弄与奚落,彷彿要将积压多年的鬱气一吐而空。
  便在此时,国舅爷高赫从一旁连滚带爬地奔了过来,他衣衫不整,发髻散乱,全然没了往日的官威。
  他指着苏清宴,一张肥脸因恐惧与愤怒而扭曲,咆哮着怒骂道:“是你!你是不是林云岫那个小子指使你来杀我的!说!他给了你多少好处!”
  苏清宴闻言,竟是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透过青铜面具,显得有些沉闷,却又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戏謔。
  “林云岫?这又是哪家的少爷和公子?在下可不认得。”
  他缓缓开口,话语轻松得不合时宜,“我只是听闻国舅爷府上富可敌国,金山银山,恰好我近来手头拮据,便想来向国舅爷‘借’些银子用用,何至于如此大动干戈?”
  话音未落,四周甲冑摩擦之声大作,成羣结队的士兵已将庭院围得水泄不通,明晃晃的刀枪尽数指向中央的苏清宴。
  肃杀之气瀰漫开来,与兀顏噬日的得意、高赫的惊惶交织一处。
  面对这般阵仗,苏清宴却只是不紧不慢地,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让那些久经训练的士兵齐齐倒退了好几步,一个个面露骇色,紧握兵刃的手不住地颤抖。
  他们先前亲眼见过此人的诡异武功,生怕他故技重施,突然发难,将他们也吸成一副皮包骨的乾瘪皮囊。
  兀顏噬日见他站起,脸上的得意更甚,却也多了一丝警惕。
  他不想再节外生枝,反派死于话多,这个道理他懂。
  他一边继续用言语扰乱对方心神,一边暗自蓄力,准备给予雷霆一击。
  “耶律元宣,你一身邪功,人人得而诛之。今日,我便替天行道!”
  就在兀顏噬日还在那喋喋不休,试图佔据道义高点之时,苏清宴体内的血魄逆轮膏药力正飞速流转。
  那股温热的药力在他的奇经八脉中奔腾,修补着方纔受创的内腑。
  虽未能尽復旧观,却也恢復了七成有馀。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力量正重新回到自己的四肢百骸。
  时机,已然成熟。
  兀顏噬日终于不再废话,他见苏清宴巍然站立,气机隐而不发,心中杀意陡升。
  他决定不再留手,一击必杀,以绝后患!
  “便让你见识一下,我这「大黑天噬魂舞」的真正威力!”
  兀顏噬日厉喝一声,身形陡然变得飘忽不定。
  他双臂展开,舞姿诡异,口中唸唸有词:“我身即黑天,我意即暗日。万法归沉寂,噬魂夺神意。”
  随着他的舞动,一股浓郁的黑气自他周身喷薄而出,迅速凝聚成一轮微型的“暗日”,将方圆数丈之地尽数笼罩。
  剎那间,庭院中的光线与声音尽被吞噬,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
  那些士兵只觉五感被剥夺,眼前一黑,耳中再无半点声响,陷入了无边无际的恐惧之中。
  这便是「大黑天噬魂舞」第五层:黑天舞·暗日临空!在此领域之内,兀顏噬日的噬魂之力将得到极致的强化。
  然而,就在那“暗日”领域即将把苏清宴完全吞没的瞬间,一道石破天惊的暴喝骤然响起!
  “开!”
  苏清宴的身影化作一道电光,冲天而起,竟是硬生生衝破了那黑暗领域的束缚。
  半空中,他十指齐张,指尖迸发出璀璨夺目的光华,随即暴喝出招。
  “望月神剑,北斗诛邪!”
  剎那间,十道凝练至极的剑气自他指尖激射而出,在空中交织成阵,剑气纵横,瞬间覆盖了方圆四丈之地!那些挡在前方的士兵,尚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便被这霸道绝伦的剑气阵绞得支离破碎,鲜血横飞,骨肉分离。
  浓烈的血雾瞬间瀰漫开来,将整个场面笼罩在一片猩红之中,伸手不见五指。
  凄厉的鬼哭狼嚎之声响彻庭院,只是片刻功夫,那些将苏清宴团团围住的士兵便被屠戮殆尽。
  兀顏噬日眼见此等变故,也被惊得六神无主。
  他万万没有料到,这个他认定是耶律元宣的傢伙,竟会使出如此刚猛凌厉的剑气!这根本不是大辽国师的武功路数!
  不过,他毕竟是一代梟雄,心神只恍惚了一瞬,便迅速镇定下来。他双目圆睁,杀机毕露,不退反进,舞姿再变!
  “魂寂如星陨,神灭若灯熄。一舞万籟寂,天地同悲泣!”
  他竟是直接用出了「大黑天噬魂舞」的第六层:寂灭舞·万籟俱寂!
  这一舞,已然返璞归真。
  兀顏噬日的动作变得缓慢而庄严,不再有漫天鬼影,唯有一股极致的“寂灭”之意,随着他的舞姿扩散开来。
  那漫天血雾,那纵横交错的“北斗诛邪”剑气,一接触到这股寂灭之意,便迅速消解、分解,化为虚无。
  苏清宴见状,心中也是一凛。这兀顏噬日的武功确实诡异霸道,竟能分解他的剑气。
  但他此时已佔先机,岂容对方再次扭转乾坤!
  他身形一闪,再次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出手,食指併拢为剑,遥遥一点。
  望月神剑,天枢剑!
  “咻!咻!咻!”
  数道刚猛无匹的剑气破空而出,其速之快,远超声音,径直射向兀顏噬日的周身大穴。
  兀顏噬日刚刚用出第六层绝学,旧力已尽,新力未生,加上他一直以为对方是专修内家邪功的耶律元宣,哪里料到会有这般迅捷凌厉的远程剑气攻击!他根本来不及躲避,只觉手臂与大腿一阵剧痛,已被剑气贯穿,顿时血流如注。
  “你……你不是耶律元宣!”兀顏噬日又惊又怒,终于意识到自己从一开始就认错了人,“你究竟是谁!”
  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防了一辈子的宿敌,到头来竟是栽在了一个不知来歷的神祕人手中。
  剧痛之下,兀顏噬日再无战心,他踉蹌着退入高赫身边仅存的几个亲兵之中,嘶声力竭地吼道:
  “拦住他!给我拦住他!射箭!用箭射死他!”
  他竟是想用这些士兵的性命来当盾牌,为自己争取逃跑的时间。
  苏清宴见他要逃,哪里肯给他这个机会。
  他反手一扬,小拇指轻轻一弹,使出瞭望月神剑中最为凌厉刁鑽的杀招。
  瑶光剑!剑气如丝,六丈外取人要害!
  “咻咻咻咻!”
  十几道细若游丝,却锋利无匹的剑气,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循着极其刁鑽可怖的轨跡,瞬间追上了兀顏噬日。
  兀顏噬日只觉周身一凉,随即全身各处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
  那些剑气将他全身上下刺出了无数个细小的窟窿,鲜血从那些窟窿中狂涌而出,眨眼间便将他染成了一个血人。
  他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最终不甘地趴了下去,生机断绝。
  他到死都未能瞑目,心中充满了巨大的荒谬与不甘。
  他没死在自己忌惮了一辈子的黑日轮经之下,反而死在了一个无名之辈闻所未闻的望月神剑之下。
  国舅爷高赫眼睁睁看着自己最大的靠山,那位不可一世的兀顏噬日,就这么被人射成了一个血筛子,当场吓得魂飞魄散。
  他尖叫一声,提起肥胖的身躯,拔腿就往府内深处跑去。
  “想跑?”苏清宴冷哼一声。
  他无名指再度弹出,天璣剑应声而出。
  一道剑气在半空中一分为叁,化作叁道流光,后发先至,瞬间追上了高赫和那几个同样在逃窜的士兵。
  噗嗤之声不绝于耳,高赫与他最后的几个手下,也被射成了满身窟窿的血人,倒在血泊之中,将整个高府彻底变成了尸山血海。
  苏清宴缓步走到高赫的尸体旁,心中毫无波澜。
  似这等残害忠良、鱼肉百姓的奸人,本就不该存活于世。
  他俯身从其怀中摸索,取走了一串沉甸甸的钥匙。
  随即,他站直身体,环顾这片修罗场,双手缓缓结印。
  一股玄之又玄的力量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
  斗转星移!
  只见整个高府的亭台楼阁,假山花园,竟开始诡异地扭曲、移动。建筑的根基从地下被拔起,在轰隆巨响中变换了位置,最终将那座藏着无数金银财宝的巨大银库,完美地掩盖在了层层叠叠的建筑之下。
  从此以后,这里便是他苏清宴的私產了。
  做完这一切,苏清宴身形一晃,迅速离开了这片死亡之地。
  他心中已有了新的盘算。
  有了这笔富可敌国的钱财,他便能请来世上最好的能工巧匠,将他那间地下练功房,扩建成一座佔地四亩,尽数以坚固花岗岩打造的地下堡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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