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力撼羣雄，護子周全
苏伦斯双目圆睁，死死盯着苏清宴起手的架势。
那姿势，那气韵，竟与《大光明遍照神功》的法门分毫不差。
他心头狂震，一个念头翻涌不休：“此人当真练成了第一重？绝无可能。我天资卓绝，尚且花了足足八年光阴，他身受重伤，区区数日，如何能成？”
苏伦斯念及自己假借总教之名，调动西域明教擒拿苏清宴，已是滔天重罪。
若不能将功折罪，回总教必受重罚。
思及此，他眼中杀机一现，决定亲身一试，再不迟疑。
正直宝树王苏伦斯第一个纵身而出，要亲手掂一掂这煞星的斤两。
他存了试探之心，起手便是神功第一重“明心见性”。
霎时间，黄沙漫天，周遭十八丈内的沙地剧烈晃动，彷彿地龙翻身。
晃动之中，一阵阵赤红光华凭空而生，耀眼夺目，尽数匯于苏伦斯双掌之间。
他身形一矮，足下如踏冰雪，滑行而出，双掌带着焚金融铁之势，直扑苏清宴面门。
苏清宴见他招式，便知其深浅，面上不见半分波澜。
他缓缓抬起了右手。
一股无形气劲以他为中心骤然散开，吹得漫天黄沙倒卷而回。
苏清宴再抬左手，护体真气自发流转，形成一道肉眼可见的旋涡。
那旋涡初时仅护住周身，随即猛然扩张，正是《大光明遍照神功》第二重：力源相激。
苏伦斯那石破天惊的第一重掌力，撞上苏清宴第二重的护体气旋，预想中的巨响却并未发生。
“轰隆”一声闷雷般的震动过后，天地间竟是一片死寂。
方圆十八丈的剧烈晃动戛然而止。
周遭的黄沙在两股奇特力道的碰撞下，悄无声息地由粗糲颗粒化作了细腻如尘的麪粉。
紧接着，阴沉的天空竟飘下细细的朦胧雨丝，润溼了这片死寂的沙场。
此乃神功干涉天时之威。
第二重“力源相激”，其威力在于驾驭体内阴阳二力之“矛盾”，进而干涉外界。
外力近身，无需格挡，护体气旋便能使其滑开，令对手劲力落空，身形踉蹌。
苏伦斯只觉自己全力一击彷彿打在了一面光滑无比的冰壁上，劲力被一股绝强的旋力带偏，身子不受控制地向一旁飞出。
他人在半空，骇然之下不敢怠慢，立时运起神功第叁重心法，这才堪堪化解了那股诡异的牵引之力，稳住身形。
他踉蹌落地，身后十一宝树王座下的马匹却遭了殃，被那股无形气劲馀波扫中，齐齐发出惊恐的嘶鸣，人立而起。
“这不可能！”苏伦斯心中掀起惊涛骇浪，难以置信地瞪着苏清宴，“我苦修叁十馀载，辅以无数灵药，方纔堪堪突破第四重。他……他怎能在如此短的时日内修成第二重？此人莫非是魔？”
其馀十一位宝树王却未看出其中门道。
他们只觉方纔地动山摇，转瞬又风平浪静，只当是这大漠天气古怪，一个个脸上仍带着不屑，只看苏伦斯如何处置敌人。
他们哪里知道，这濛濛细雨，正是两大高手以内力撼动天象的杰作。
片刻之后，雨丝渐停，天地又恢復了原先阴沉沉的模样。
苏伦斯不信邪，他不信苏清宴还能接下他更强的招数。
他深吸一口气，双脚开立，与肩同宽，双臂于胸前环抱成球，掌心相对，一股更加浑厚磅礴的气势开始凝聚。
苏清宴一看便知，这是神功第叁重的起手式。
他深知第叁重非同小可，不敢有丝毫怠慢。
苏清宴将全身气力急速匯于右手，沿腹部中线一路向上推至头顶，同时头部微微左右摆动。
此乃《大光明遍照神功》第四重：镜转光移。
修至此境，已由“化劲”入“转劲”，能移宫换羽，斗转星移，乃是敌人挥之不去的梦魘。
苏清宴的脸膛先是涨得血红，随即又化作一片青白，唯独一双眼眸精光炯炯，亮得骇人。
当苏伦斯的第叁重掌力隔空轰至，苏清宴的第四重神功亦同时发动。
这一次的对撞，远比方纔激烈。
苏清宴的第四重神功，将苏伦斯攻来的掌力七八成原封不动地“奉还”了回去。
只见周遭沙漠的黄沙猛然被一股无形之力捲起，在半空中凝聚成一块长达六丈、宽达八丈的巨大沙块。
那沙块在空中转了几圈，带着万钧之势，朝着苏伦斯当头压下。
苏伦斯神功只练到第四重，尚未触及第五重的门槛，眼见自己发出的攻击化为更兇猛的形态反噬自身，惊骇之下，也只能运起全身功力，以自己的第四重硬接。
两股同源而出的第四重内力轰然对撞。
那巨大的沙块陡然在半空中炸开，化作漫天黄沙，随即又被两股力量的馀波裹挟，堆积成了一座小山般的沙丘，正好将苏清宴与苏伦斯、十一宝树王隔在两边。
紧接着，异变再生。
那刚刚堆成的小山沙丘，竟毫无徵兆地燃烧起来，沙粒变得透体通红，彷彿一座烧红的炭山。
沙漠的温度骤然拔高，空气都为之扭曲。
苏清宴怕马车里的孩子受不住这高温，扬声道：“辉儿，多喝水，快点。”
车内传来石辰辉听话的回应：“嗯。”
他拿起水袋，咕咚咕咚地灌了起来，不敢让父亲在对决时分心。
另一边，十一宝树王看着眼前这匪夷所思的景象，一个个惊得目瞪口呆。
一座沙丘竟在眼前凭空燃烧。
还未等他们从震惊中回过神，阴沉的天空突然风云变色，下起了瓢泼大雨。
豆大的雨点砸在燃烧的沙丘上，发出“嗤嗤嗤”的刺耳声响。
一股庞大无比的水蒸气冲天而起，瞬间将方圆百丈笼罩，热浪滚滚，彷彿将所有人都置于蒸笼之中。
过了许久，浓厚的水蒸气方纔渐渐散去。
广阔无垠的沙漠中，那座沙丘在经歷了高温燃烧与倾盆大雨的骤然浇淋之后，竟已化作一座黑褐色的坚硬石山，兀自矗立，与这一望无际的黄沙世界显得格格不入。
烟尘散尽，那座由黄沙、烈火与暴雨淬鍊而成的黑褐色石山，如一头沉默的巨兽，横亙在沙漠之中。
山的那一边，苏伦斯脸色煞白，气息浮动，显然已是强弩之末。
他练成了第四重，却也止步于第四重。
其馀十一宝树王见状，心中再无半分侥倖。
他们不发一言，只一个眼神交匯，便已定下决断。
十一人身形齐动，如十一道离弦之箭，瞬间越过石山，与苏伦斯并肩而立，隐隐结成一个阵势，将苏清宴遥遥锁定。
十二对一。
苏清宴神色不变，只朝马车的方向扬了扬下巴，安抚道：“辉儿，捂住耳朵，爹要打他们了。”
话音未落，他周身的气势骤然一变。
不再是先前那般纯粹的光明炽热，而是变得复杂难明。
一半身躯气劲如烘炉烈日，另一半却似九幽寒潭。
光与影，在他身上达到了诡异的平衡。
《大光明遍照神功》第五重：光影同辉。
十二宝树王齐声呼喝，发动了总攻。
他们身为波斯总教的顶尖高手，圣火令神功早已融入骨髓，身法怪异至极，总能从常人绝难想象的角度发动突袭。
十二道身影拉出十二条残影，组成一个不断旋转的圆环，轮番攻向中心的苏清宴。
攻完一人，立刻退回原位，另一人则无缝衔接而上，竟是以车轮战术，
要活活耗死他。
苏清宴立于圈中，不退不避。
一名宝树王一爪抓来，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啸。
苏清宴左掌迎上，掌力阳刚霸道，像是少林派“大金刚掌”的路数。
与此同时，他右手五指虚张，一股阴柔绵密的吸力凭空生出，却又像是星宿派的“抽髓掌”，搭向另一名从侧后方
袭来的宝树王。
两名宝树王同时中招。
一个只觉撞上一堵铜墙铁壁，气血翻涌，踉蹌后退。
另一个则感到内力竟有破体而出的跡象，骇然之下，急忙运功自保，攻势顿消。
苏清宴一招逼退两人，身形微晃，在众人眼中竟好似分化出两个身影。
他左手推出一团炽热无比的火劲，右手则拍出一片冰寒刺骨的霜气。
冷热交替，刚柔变幻，尽在一念之间。
十二宝树王被这诡譎莫测的武功打得阵脚微乱，攻势稍缓。
他们想近身缠斗，却忌惮那忽刚忽柔、忽冷忽热的怪异劲力。
他们想拉开距离，却又会被那隔空而至的掌风指力逼得手忙脚乱。
鏖战许久，双方竟是谁也奈何不了谁。
十二宝树王心头越打越是惊骇，而苏清宴却似在借他们这十二位顶尖高手，来印证自己神功第五重的威力。
终于，一个进攻的间隙，双方极有默契地同时停手，各自喘息，重整旗鼓。
就在此时，叁道迅捷的身影由远及近，几个起落便到了近前。
来者正是波斯叁使：流云使、妙风使、辉月使。
他们地位虽在宝树王之下，武功却也是一方好手。
一名性急的宝树王眼见强敌难缠，也顾不得什么以多欺少的江湖规矩，厉声喝道：“叁使听令，一同上前，夺回神功！”
叁使闻言，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拔出腰间的玄铁圣火令，加入了战团。
他们叁人合击之术纯熟无比，身形如箭，手持圣火令，成品字形从半空扑下，招招都往苏清宴周身要害招呼。
苏清宴眼见对方人手增多，压力陡增。
这叁使的武功路数，与十二宝树王同出一源，步法同样怪异，且配合默契，攻势连绵不绝。
苏清宴不敢託大，将“光影同辉”催至极致。
面对叁使箭矢般的连环快攻，他身形飘忽，双手时而化作锋锐的刀剑之气，斩断令风，时而化作厚重的山岳之力，硬撼令身。
饶是如此，也仅仅是堪堪招架。
十二宝树王见叁使并不能立即拿下苏清宴，当即再次合围而上。
十五人，将苏清宴围得水泄不通。
其中常胜宝树王更是将修炼到第叁重的乾坤大挪移心法使出，牵引挪移着众人的攻势，使得十五人的合力之威凭空又涨叁分。
苏清宴顿感吃力。
他仍未动用第六重“遍照无碍”的念头，他想看看，这第五重的极限，究竟在何处。
夕阳西下，将每个人的影子都拉得很长。
这场惊天动地的围攻，从午后一直胶着到黄昏。
最终，当最后一丝天光隐没，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了手。
不是休战，而是漫长搏杀后，身体本能地需要片刻喘息。
众人依旧分立于那座黑褐色石山的两侧，谁也没有趁人之危。
苏清宴走回马车，打算取些乾粮充飢。
他掀开车帘，却见儿子石辰辉早已在车厢里睡熟了，小脸红扑扑的，呼吸均匀。
苏清宴看着儿子安详的睡顏，忍不住低声自语。
“好小子，你爹我在外面打得天翻地覆，你竟能睡得过去，将来前途不可限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