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那人侧脸柔和,眉眼安静,像是在聊今晚去哪儿散步。
  程意看了一眼,低下头,红唇立刻翘了起来。
  清咳一声,她动了动手肘,彻底拢紧时知许臂弯,半个身子贴去。
  触感微凉,在闷热的花卉大棚里,显得格外舒适清凉,程意忍不住用指腹来回滑着。
  撩拨似的。
  时知许无奈地轻叹了一口气,带着隐隐笑意,是不是太好哄了?
  还行吧。程意唇角又扬起几分,心说确实好哄。
  临到大门,又路过那家店,时知许握上程意的手背,止住脚步
  家里可以养孔雀鱼吗?从买回去到产卵,大概也就两三个月。
  她专注地望着程意,似乎要看清她的每一个细微表情,自然也没错过程意一闪而过的逃避和僵硬。
  我养不久。
  这句话说得意味不明,到底是没信心养好,还是另有原因。
  程意没做解释,任由时知许猜测,可是看见时知许失落垂眼,心底没来由地不好受,她转开眼,不去瞧。
  时知许反倒安抚似轻捏了捏她的拳,没追问下去。
  程意抿了一下唇。
  时知许忽然又问:那今晚可以一起睡吗?
  有那么几秒,程意怀疑自己听错了。
  自从上次时知许梦游到她床上,两人再没同床共枕过,更别提其他。
  时知许仿佛没看出她的惊诧,很轻地笑了一下,朝她眨了眨眼。
  见她神色坦荡,程意犹豫一瞬,也不好再拒绝。
  菜市场离花卉市场不远,不过步行也得十多分钟,正值晚高峰,两人决定走捷径,是前段日子晚饭散步摸索出的。
  拐进一条悠长又破落的小巷,时近黄昏,她们迎着柔和霞光,慢慢踱步。
  时知许正讲电话,似乎在解答专业问题,虽然听不懂,程意也有一搭没一搭听着,眼睛落在红砖墙上的有趣涂鸦,渐渐入神。
  小心!
  还我儿子命来!!
  喊声响彻旷野,电线上,停驻许久的不知名鸟雀惊得扑棱飞高。
  毫无预兆地,安宁倏尔被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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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时.左右不亏.知许:心理治疗那么久,多少会点儿套路。
  程.后知后觉.意:好啊,我给你留面子,你给我使留面子效应
  感谢支持~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9章
  凌晨,夜色清冷。
  等程遥匆匆赶到公安局,大厅冷冷清清,只见审讯室外蓝色塑料椅依偎着两个人。
  时知许看起来像是睡熟了,她窝在程意颈窝,单腿裹了一层厚厚白纱布,雾霾蓝色西装裤染了斑斑血迹,格外显眼。
  程意紧紧搂住时知许,一手捂住她侧耳,一手悬在她眼前,遮挡白炽光。
  见程遥赶来,程意缓了脸色,轻轻摇了摇头,示意无事,
  男人是当初停车场袭击过程意的人,也是那场豆腐渣工程坍塌事件的遇害者家属,程氏危机解除,自然也给了他一笔丰厚赔偿。
  可很多事情没法用金钱解决。
  相依为命的儿子去世,男人再无牵挂,跟踪程遥和江澜,无奈安保太严,索性转移到了程意身上,他蹲守在以前两人的婚房,天府别苑。
  数月无果,直到那条娱乐新闻出现,程意重新出现在了大众面前。
  一命换一命。
  男人带了齐头砍刀,向附近农户买的,原本用来砍柴、开山路。
  幸好,时知许第一时间护住程意,狂喷辣椒水,只是大腿受了轻伤。
  剩下的事情自然交给了程遥,以及她身后的律师。
  这次,不会再轻轻揭过。
  没让保镖帮手,程意抱起了熟睡中的时知许,并不困难。
  时知许好像又瘦了。
  可这段时间明明很安逸,程意都胖了不少,好奇怪。
  直到将那人小心抱进车内,程意还在思考,更奇怪的是,一路颠簸,平时觉浅的时知许仍旧没有清醒。
  是失血过多吗?
  时知许血型和自己一样,是稀有血型,要是失血很麻烦。
  刚松开的眉心拧得更紧,程意让司机加快速度,改道去医院。
  没事,不用去。埋在颈窝的人动了动身,她低着声:只是想靠着你。
  勉强到接近气音,可程意听得出她在笑。
  还笑。程意凶了她一句,心中大石头却落了下来。
  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程意不放心,劝她。
  好累,想回家。
  嗓音依旧清冷磁性,可长长尾音染上了软糯。
  程意想到时知许常给她做的红豆沙,冰爽韧软。
  心悸又无法拒绝。
  行吧。
  不过很快,程意就后悔了。
  今年秋老虎来得晚,九月到现在持续了快两个月,白天异常闷热,昼夜温差大,到底是换季,身子弱的人总格外脆弱易病。
  时知许发了烧,烧得迷糊,一边摊开程意掌心,没入十指;一边喃喃说着什么。
  灼热呼吸喷在侧颈,酥痒无比,程意忍着不动,不论时知许说什么,都耐心应和。
  红豆沙也粘人,不过很难得。
  想养孔雀鱼。
  养。
  只买两条,配大鱼缸。
  为什么?程意问。
  让它们产卵,小鱼变大鱼,一批又一批,填满鱼缸。
  养吗?时知许又问了一遍,她微微仰头,看程意侧脸,橘色路灯不断闪映在她脸上。
  车窗开了小小一道缝,微凉夜风灌了进来,千回百转地绕着车后玻璃。
  程意没发现她微妙的小停顿,依旧点头应允。
  时知许没再说话,头重新坠回程意肩头。
  车内重回寂静,只有行进的声音。
  半响,程意问:今晚宴会怎么样?
  放心,他们不敢欺负我。
  问话语气犹豫,内容问得也意味不明,压根没问出程意真正想知道的。
  可时知许却听懂了。
  她反问:不喜欢提到霍家吗?
  程意轻轻点了下头,准确说是那个纸醉金迷的圈子。
  嗯,以后不会了。
  话说完,时知许像是不堪重负地彻底睡了过去。
  程意没在意地笑了一下,拢了拢时知许身上的外套。
  回到四合院,时知许先吃了药,在程意房间,如愿继续睡了过去。
  程意拎来家用医疗箱,床上那人已经侧蜷身,呼吸绵长。
  临时包扎的纱布已经松了不少,程意想了想,还是决定重新上手包扎。
  幸好睡姿没压到受伤的大腿,程意速战速决,半掀起被子一角,拆绕完纱布,手上动作却顿住了,目光定在某处。
  大腿外侧,除了鲜血淋漓的新鲜伤口,还有一道细长疤痕,比时知许刻意遮盖的那道手腕割伤比起来,要淡得多。
  这种伤疤,程意觉得有点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
  也许是在西非某个战乱国家做志愿,战火纷飞,什么类型的伤口都不足为奇。
  那时知许的这道伤疤是怎么来的呢?还有她额角那道。
  难道是治疗的束缚衣勒磨伤了她,又或者和手腕上那道割伤,是同一个原因?
  程意没法想象时知许是怎么熬过治愈期的,也不敢深想她身上还有哪些不为人知*的破碎疤痕。
  包扎完,程意摸上时知许额头,有一层薄薄凉汗,温度降了下来。
  她掖好薄被,轻手轻脚走出了房间,坐到沙发上,打开沈妍发来的文档,里面有许多时知许恢复期的注意事项。
  整整二十多页,程意熟到差不多能背下来,这次她反反复复拉进度条,也没找到对应症状的缘由和解决方法。
  前段时间梦游,这段时间又变得嗜睡,体重也有减无增。
  程意打算明早问问殷舒,转了转酸涩的脖子,起身准备回房睡觉,瞧见时知许外套随意丢到了沙发,上面还沾上了褐色土灰。
  她一边拍,一边将它放进脏衣篮,检查衣服口袋,拿出了一罐辣椒水,巴掌大小,很方便携带。
  金属罐身磨得花,像是有些年头,罐底磕碰过,凹了好大一角。
  程意貌似见过这罐辣椒水,好像是在去年的a国,某个深夜小巷。
  当时她被醉汉尾随,男人一身肌肉,程意不确定她早已生疏的防身术,能否为她夺得逃生时机。
  那是她在异国第一次感受到无助和恐慌,也正是那天起,程意迷恋上了拳击。
  幸好,有好心人救下了她,脸上戴了游行的卡通面具,用的辣椒水和这罐很像,连磕碰位置都大差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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