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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甘衡冷冷地看着他,也没真想把人揍死,“你最是对不起夫子和岑蕊,若是引路鱼真能知晓世间万事万物,那必定在岑蕊咽下第一口鱼肉起,她便知道你的所有意图了。”
  齐述被这话震惊得陡然瞪大了眼睛,他在一片血雾朦胧里想到,他连岑蕊的样貌都记不得太清了,只记得夫子家的姑娘实在是难缠,普天之下那么多男子,却偏偏喜欢上他做什么,他唯一有印象的是最后的岑蕊,整个人都是银白色的,就连那头黑发也成了银白色,胖得厉害,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齐述当时都没有去在意她的神色,满心满眼里都只有对流出的油脂的狂热,就是这么小小的一滴,他笔下便能知晓万物。
  可他还记得一件事,岑蕊吃下了不止一块鱼肉……
  甘衡站起身来,擦了擦自己手上的血渍。
  齐述缓了一会,突然古怪地笑了起来,那血从嘴角溢出。
  他挣扎着朝文曲星爬过去,满嘴都是血的唤道:“阿星……阿星……”
  文曲星蜷缩着往后退去,厌恶道:“你别过来!”
  齐述整个人猛地僵住,他仍不死心地伸手够了一下,最终躯体伏下去,再也没了动静。
  甘衡骇了一跳,蹲下身去探了探齐述的鼻息,手一抖,靠,还真没呼吸了。
  这读书人的身板也太脆了吧!
  “甘衡!小心!”苛丑大喊了一声,然后猛地伸手拦腰将甘衡捞了起来。
  甘衡瞪大了眼睛,还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就看到那齐述背后的衣物,隐隐有什么东西在里头蛄蛹,亟待破开衣物出来。
  然后甘衡就眼睁睁看着一只浑身是毛的蜘蛛破开衣物,从齐述身体里爬了出来!
  甘衡一愣,“蟗?”
  他怎么也没想到齐述身体里竟然会有蟗这种东西,这玩意长得像蜘蛛,但跟蜘蛛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它依靠腐肉为生,怎么好端端的会从齐述体内爬出来??
  待那只蟗爬远了,甘衡便伸手猛地将齐述的衣物撕开,只见那背后生了满满一背的疮,腐肉摇摇欲坠地挂在它身上,都已经可以窥见内里的内脏了……那蟗便是藏在腐肉里肆意生长的……
  “怎么会……”甘衡皱眉。
  苛丑把人又重新捞起来,“这是天疮,杀了引路鱼的人,便会生这样的疮。”
  甘衡神色复杂地又替他将衣物合上了。
  甘衡朝文曲星走过去,抬起那被锁住的铁链端详了一下,那锁链兴许是锁了他挺长时间了,就连内里被磨伤的皮肉重新生长起来,都同锁链上缠绕的布料粘连在了一起。
  他下意识看了文曲星一眼,他记得那时候的文曲星有着婴儿肥,一笑脸颊两边的肉就陷进去一个漩涡,老一辈的都笑说这个娃娃生得有福气,日后是要享福的,也确实如此,文曲星自小便是被父亲捧在手心长大的,一点儿疼也受不得,一点苦儿也没吃过。
  现如今甘衡看向文曲星,对方却只是冲他点点头,那双眼睛里全然不见当年的影子。
  甘衡一咬牙,施法猛地就将那铁链从他脚踝上扯脱了。
  文曲星紧紧地闭着眼,硬是一声也没吭。
  甘衡:“文曲星,你没事吧?”
  文曲星摇摇头,再睁开眼时疼得眼泪都流出来了,这哪里是没事的样子。
  “甘衡……”文曲星唤了他一声,然后猛地扑过去抱住了他。
  直到这一刻,直到没了脚踝上束缚的这一刻,文曲星整个人才好似魂归内里,像幼时被人欺负了一样哇哇大哭起来,他抱着甘衡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嘴里颠三倒四地念道着:“我想回家……回南堤……爹……我想回家……”
  甘衡拍着他的背替他顺气,眼眶也被他一声一声哭红了。
  文曲星,回不去了。
  第78章 膏药猴(一)
  阴暗潮湿里,粘稠状的黑雾在地上瘫成一团,仿佛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一只手伸过去将他死死地握在手上,那人低声道:“我是不叫你好好听我的话么?你竟然唆使那小子去取神仙骨?你三百年前不听我的话落了个什么下场,三百年后又要重蹈覆辙么?”
  粘稠状的黑雾在他手上哀嚎蠕动,“太师!我错了太师了!我只是不想要他恢复记忆……太师,若是他恢复了记忆,我……”
  被唤作太师的人嗤笑一声,“若是他恢复记忆,便会再次记恨上你?晏临啊,你眼光是不是未免太短浅了,你若是成了傀,这普天之下,还有你所求不得的事情么?你不比那只废物傀,你可是我一手教大的。”
  那只手松了些劲,变成了怜爱的抚摸,“到时候这世间所有事情,都是你我说了算。”
  “太师!我都听你的!!”
  “如此,便试试我替你做的新的身体吧。”
  …………
  第二日天才蒙蒙亮的时候,文曲星就在门口等甘衡了。
  文曲星现如今瘦了很多,一只脚因为常年被锁着,已经不会正常走路了,他背着一个小小的行囊,身形单薄地站在晨雾里,跛着脚朝甘衡走过来。
  “甘衡。”文曲星朝他笑了笑。
  甘衡看着他背着的行囊,问他:“要走?”
  文曲星点点头。
  甘衡:“去哪?”
  文曲星:“回南堤,想回家……”
  他说着垂下眼,把背上的行囊往上拉了拉。
  甘衡喉间一时哽咽,轻声道:“文叔他……”
  文曲星点点头,打断道:“我都已经知道了,我回去就是想跟我爹多守几年孝……”
  他抬起眼,笑出了两个梨涡,“甘衡,等我回南堤了,养鱼也好、种些什么也罢,定不会叫它们荒废了,你日后若是得了空,也可以回来看看,以前幼时你们老是笑话我什么事都做不成……”文曲星说着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但只要勤快肯干,这些应当也还是能行的。”
  甘衡也笑了起来,“那行,你回去路上小心,若是有什么事就同我写信,我应当会在奉先还留一段时间的。”
  “嗯!”文曲星点点头,笑出一排牙齿。
  甘衡在晨雾里目送文曲星一瘸一拐地离开,这人明明背脊瘦弱,却突然让甘衡觉得文曲星肩上已经挑起了担子,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
  这个幼年时常常屁颠屁颠跟在甘衡身后的小尾巴,现在倒是比甘衡还要成熟一点。
  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可甘衡还是茫然的。
  甘衡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在忧愁什么,他转身就看到苛丑站在身后正看着自己。
  苛丑不爽道:“你又跟人商量好要回南堤喝喜酒了?”
  “噗。”甘衡的那些心思瞬间就被他打破了,“你瞎说什么呢?哪来的那么多喜酒喝?”
  苛丑伸手来拉他:“走,陪我再睡会。”
  甘衡想说他一个鬼哪里来的那么多觉要睡,可看到他还睡眼朦胧的样子,又心软了。
  甘衡伸手过去,拉着他的手晃了晃,“嗯。”
  他突然就觉得,管他日后要做什么呢,哪怕是同苛丑在岐山上教化恶鬼也挺不错的,学学韩宁做商人精明的那一套,就在岐山脚下随便开一家店,压榨那些恶鬼替他打工,一分工资不给,但管吃管住管供奉,有鬼要闹就要苛丑去镇压!简直是发家致富的好法子啊!
  甘衡想着想着就笑出了声。
  苛丑疑惑地偏头看向他,“笑什么呢?”
  甘衡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一样,这事可不兴说出来,他也就是做做梦,要真让苛丑知道了,估计这事就正儿八经落实下去了。
  苛丑见他不同自己老实交代,他伸手就捧着甘衡的下颌,俯身吻了上去。
  甘衡伸手揽住苛丑的脖子,两人唇舌相连,剩下的两只手也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苛丑亲着亲着也笑出了声,那笑声里的气就这样喷到了甘衡的嘴里,气得甘衡拿脚踹他,嫌这鬼亲嘴都不走心。
  苛丑挨了踢,便老老实实再次封死了甘衡的唇舌,他想真好,甘衡再也不会推开他了。
  …………
  短短一段时间内,祁朝就死了两任首辅,特别是后一任死状惨烈,整个后背都已经完全烂透了,奉先城内所有人都有些讳莫如深,就连最开始囔囔着要做首辅的王贺也熄了声音,甚至还告病了好几天都没有上朝,只给祁俨带信说是齐述阴魂不散地缠着他在。
  当然这事也考究不出个真假了。
  这首辅的位置便空了下来,人人想坐又不敢坐,担子一下子就压在祁俨的身上。
  这几日祁俨日日劳累,不出意外的身体熬不住了,当天夜里便发起高烧。
  甘衡是连夜受召入宫的,苛丑不放心他,入了玉佩里说同他一起入宫。
  这一路上去宫里,甘衡也暗怪自己,应当早日劝圣上治好那瘤子的,也不至于到现在被拖病了。
  等到了承乾殿,那小太监连忙领着甘衡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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