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顾盼兮浑身浴血站了起来，长发湿漉漉的往下滴血，整个人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一样。
她目光盯着岳明朗消失的地方，眼神凶厉而茫然，直到岳明朗彻底化作飞灰消失无踪。
这才下意识伸出双手，试图在黑夜中抓住些什么。
但什么都没有。
就在她伸手的瞬间，属于岳明朗的所有痕迹彻底消失，包括她手中握着的、那根岳明朗送她的长鞭。
也一样化作灰烟消失无踪。
“不……”
顾盼兮眨了一下眼睛，血泪顺着脸颊滴落而下。
刚刚在濒死之际，她脑海中收到了惊悚世界的通知：
【玩家顾盼兮，系统预知你即将死亡，如果与你契约的高级诡异愿意为你彻底死亡，你可接替他成为新的高级诡异】
【以此方式成为高级诡异后，无法再与玩家签订契约】
顾盼兮浑身的疼痛几乎让她无法冷静思考，甚至下意识过滤了后面那半句话。
她想活，她不甘心！
这么烂的结局配不上她！
只要还活着，就有希望。
迟早有一天能够卷土重来，迟早有一天能够光鲜亮丽，不是吗？
所以她再一次选择了自己，求饶的话也是为了让岳明朗可怜心软。
——他不是说过可以为了她去死吗？那就去啊！
证明啊！
但是现在岳明朗真的因为她彻底死去了，连一丁点的踪迹和痕迹都没有留下。
“不，不是这样的……”
顾盼兮嘴唇嗡动，喃喃说着。
时烬把姜恋护在身后，眼神冰冷，他看着茫然的顾盼兮，冷冷开口：
“你刚刚用了手段骗他替你去死，现在目的达到了，不是应该开心吗？”
苏姨也大概猜测到了，她轻声叹息：“就算你死在惊悚世界，也会留在惊悚世界成为诡异，但明朗他彻底消失了。”
顾盼兮艰难的吞一口唾沫，仍是为自己开脱：“不会的，一定还有办法让他复活的。”
时烬眼神厌恶而怜悯，周边那些刚刚被苏姨赶走的诡异打算卷土重来了，副本仍然没有结束。
他揽着姜恋的肩头，打算带她离开这里。
第387章 深夜美食街 终章
但离开之前，又转身对顾盼兮说道：
“其实岳明朗没有那么弱，在【诡异学院】副本里，虽然他的实力不如我，却仍然能从我手上找到空隙，让你使用道具离开。”
“但在这个副本里，他被我死死压制，你知道为什么吗？”
顾盼兮歪着头，像个有些迷茫的孩子一样，她轻声问：
“为什么？”
时烬摇摇头，一直情绪低落没有说话的姜恋开口了：
“是因为道具吗？像我身上这件嫁衣一样，能让玩家在前九个副本里随时回到现实世界的道具？”
苏姨叹息：“你们都是情种，能随时回到现实的道具，分的是高级诡异的本源力量，用掉了，高级诡异也会变弱。”
姜恋眼底划过了然，时烬虽然没有说过，但是她猜到这么厉害的道具，怎么可能没有代价呢？
所以在这个副本里，她一直没有真正用这件道具。
只是用来做最后的退路。
顾盼兮想说点什么，但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苏姨又继续说道：“还有那根长鞭，是你在这个副本里唯一能够安全使用的道具，知道为什么吗？因为那是明朗在现实死亡前最后接触的物件，上面沾染的是他的怨气。”
“但是他不会对你真正动手，所以那件道具能够安全使用、不会复苏，他彻底消失了，属于他的道具也消失了。”
顾盼兮沉默站着，脑海中响起惊悚世界的催促。
提示她已经成了新的高级诡异，要离开当前副本，但她迟迟没有动作。
半晌，等苏姨也转身，时烬、姜恋和夏瑾都走远了。
她才淡淡的、麻木的“哦”了一声。
普通诡异聚拢过来，她蹲下身子，捡起地上一把有豁口的染血菜刀。
这是属于她的特殊道具。
她捡起菜刀，努力直起身子、挺直脊背，路全都是自己选的，怎么能够后悔呢？
顾盼兮一步一步往前走着，她只是又一次爱了自己、选择了自己而已。
她想不通只是试探、只是又一次考验自己在他人心目中的地位，岳明朗怎么会真的心甘情愿为自己放弃生命呢？
哪怕他没有这样做，她死了就死了，就算死了她自己也认命了啊……
怎么会有人这么傻？
顾盼兮离开副本，出现在低级诡异聚拢的茫茫大雾中。
此时此刻，甚至找姜恋复仇都已经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了。
她总是在试探人性，一次次用谎言和残暴的方式，推开或伤害生命中每一个爱自己的人。
姜青青曾是她最好的朋友，但她的妒忌毁了这一切，她想证明姜青青是虚伪的，但姜青青坦然赴死。
顾盼兮无数次想过，如果当时姜青青为了活命开口向自己求饶，是否留下的记忆就没有那么刻骨铭心？
还有顾思远……他固然不算是一个很好的哥哥。
但当时自己杀了他，害他进了惊悚世界之后，他完全可以不屈服，找人在现实里暗中杀了自己报仇。
她用在惊悚世界想法子杀了他做威胁，顾思远看起来也被威胁了，但实际上，他没有向自己求救过。
他没有道具。
哪怕知道自己有很多道具、哪怕很怕真的死在惊悚世界，也没有向自己开过口。
情愿在论坛里找玩家买道具。
还有岳明朗，他分明没有那么爱自己，爱里掺杂着不满和恨意。
他们互相利用、甚至互相算计。
但是……
“为什么？”
顾盼兮茫然蹲在诡异遍布的惊悚世界，她放声嚎啕，却没有一个人再回应她的疑问。
她似乎永远不会知道知足，岳明朗冒着风险违规破门而入救她的时候，她心底的确是感动的。
但感动之余，她心里却难以遏制的想着——
为什么他没有早点进来救自己，他在外面犹豫吗？犹豫的几秒中，他在想什么？
权衡利弊吗？
顾盼兮发觉自己像个胃口永远填不满的恐怖怪兽，永远在质疑他人的真心和付出，直到那个人真的因为自己而死去。
她又开始恶心的、难以遏制的心生悔意。
周围没有神志的诡异嘶吼尖叫着不敢靠近。
她终于如自己所愿，彻底的孤身一人了。
现实世界和诡异世界都再也没有值得她牵挂的人，爱与恨全都消散无踪，只有她孤零零的活在惊悚世界里。
“顾思远在惊悚世界里成了诡异，我可以找到他的……我们可以相见！”
“还有明朗，我不跟玩家签订契约，但我可以威胁他们，让他们帮我许愿复活他！”
“哈哈哈，一定可以的……”
顾盼兮哭着笑着，在大雾中蹒跚前行，全然没有发觉，自己的一双眼睛慢慢变得血红。
像迷雾中那些只知道血肉的低级诡异一样。
-
姜恋和夏瑾在两个高级诡异的护送下，离开了美食街。
回到房间之后，姜恋呆了许久。
时烬一直抱着她，顾盼兮成了高级诡异之后，反而更加束手束脚。
她已经无法再对姜恋造成真正的威胁了。
大仇得报，姜恋却开心不起来，姜青青不会因为她复仇了就能回来，经历过的苦痛也不会彻底消失。
“时烬，所以那把黑曜石匕首，是你死前接触到的东西，你永远不会伤害我，所以那件道具永远不会复苏，对吗？”
姜恋忽然抬眸问时烬。
有些温柔和爱意后知后觉，但还好发现在来得及的时候。
时烬捏了捏她的脸颊：“对啊，我当时只是随意摆放在玫瑰酒店六楼，没想到就被你拿走了。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拿走那把匕首的。”
姜恋拿出那把匕首，黑曜石的刀身和刀尖红宝石的光芒流转，锋利、摄人心魄。
“这把匕首是被改造成这样的，它的前身是什么？手术刀吗？”
“嗯，我真正死亡的时候，接触到的最后一样物件，就是一把手术刀。”
时烬回答的很随意，但怀里的姜恋却莫名泪流满面。
她将脑袋在时烬胸口蹭了蹭，带着浓重的鼻音问：“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没有早点说出来？”
时烬伸出修长的手指，细致的帮她擦泪：
“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也不值得特地说出来，就算我们没有相爱、但你本身就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这件道具也不会复苏的。”
他擦着眼泪，但眼泪反而越来越多。
于是低下头，一点一点用唇去轻啄那晶莹的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