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凌当归又说:“三位仁兄口出恶言,字字讥讽。莫非是忘了此人如今是祁王府,是本世子手底下的奴隶了?本世子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三位仁兄表面上说的是他,而实际上却是在打本世子的脸。喷他,就等于喷本世子。”
  凌当归啧声,用手帕擦了擦一点水渍都没有的脸。
  这什么逻辑?
  三人都懵了,看不懂也听不懂。
  “还有,三位仁兄太客气了,本世子从来没打算给他改名,什么阿黄啊都不如陆观南这个名字来得好听,叫他陆公子陆观南,就是要时时刻刻叫醒他的屈辱,叫他痛苦万分。”
  凌当归这话一说,三人都呆住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尴尬至极。
  “滴——获得100积分,累积650积分。”
  凌当归有些心碎,猴年马月才能攒到三万积分啊。
  幸好歌舞声戛然而止,满堂喝彩,终结了尴尬。
  “好!赏千金!”
  天熙帝拍掌称好。
  韩贵妃陪同在侧,朝女儿明曦公主使了个眼色。
  凌芷萝悠悠然起身,“父皇,这舞如仙女下凡,无可挑剔,但女儿觉得配乐中的琴似乎错了几个音,乱了舞的意境,不相匹配。”
  “竟有此事?公主精通舞乐,想来也不会出错。来人,将弹琴的乐人推出去斩了。”
  天熙帝竟也没有追问,直接便将弹琴的人全部斩首。
  织蝉司的卫士迅速将那一群乐人捂住嘴押了出去。
  凌当归皱了皱眉,看向坐于韩贵妃旁处的女子。
  “明曦,可还高兴?”
  凌芷萝俯身行礼,“多谢父皇。只是女儿兴致被毁,杀了那些人也无济于事。”
  天熙帝起身,从高台上俯视众下,“诸位爱卿贵戚都在,今夜是团圆佳节,朕的宝贝公主却不开心,不妨替朕想想,如何使明曦公主展颜欢笑?若有效者,朕重重有赏。”
  其下诸人激动地议论纷纷。
  凌芷萝听到这些聒噪的声音便觉得头疼,开口道:“罢啦,父皇,您的这些文臣武将那是操劳国家大事的,哪能劳烦他们为我一个小女子殚精竭力呢?女儿倒是有个提议,只是不知父皇是否愿意听一听呢。”
  “哦?”
  凌芷萝看向台下某个位置,弯起唇角,笑道:“父皇,平昌公陆大人的嫡长子可是精通琴乐之道呢,您忘啦?”
  第30章 献乐
  “陆爱卿何在?”
  天熙帝看向人群。
  陆渊心下惴惴,“微臣在。”
  天熙帝道:“陆爱卿的长子今日可来了?朕还未见过你的那个亲生儿子呢,给朕瞧瞧。”
  陆渊看向右侧,眼神示意了一下。
  突然被点到名的陆温白慌忙不安,从桌后出来,俯身跪拜,“小民陆温白见过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魏氏特意教过他礼节,此时见他举止都很得体,颇为欢喜。
  “起来吧。”
  天熙帝走下几步看了看,抚着胡子笑道:“这位陆大公子倒是灵动天真,仔细看来,果真与陆爱卿年轻时相似啊。”
  陆温白心下一喜,“多谢陛下夸赞。”
  天熙帝一拊掌,倒是展现了几分寻常长辈的宽和,“陆大公子现下可有婚配?若有中意的女子,朕可做主,为你赐婚。”
  凌芷萝轻轻叫了一声,嗔怪道:“父皇,女儿说的不是他,刚才是女儿说错了。”
  天熙帝似是有些意外,“不是他?那莫不是以前那个陆观南?”
  “是啊,父皇,整个清都有谁的琴比他弹得还要好?他今日也来了呢。”凌芷萝笑得开心,指了指台下,“喏,就在纵哥哥的旁边。他如今啊,是纵哥哥的仆人。”
  在场的所有目光都聚集在凌当归这边。
  凌当归淡定,回头看了眼陆观南,打趣道:“陆公子好大的魅力。”
  陆观南藏在袖中的手微微颤抖。
  他还是做不到若无其事,还是放不下,还是会害怕,即使再伪装,也会露出马脚。这些权势滔天的大人物,一句话就可以将他打入万劫不复的地狱。权利,素来如此。
  天熙帝看上去心情真不错,含笑说着:“阿纵,陆观南在你那吗?”
  每次到这种场景,祁王就担心儿子会无意中得罪人。
  凌当归起身道:“回陛下,在的。”
  引着陆观南,上前去,站在陆温白旁边。
  这么一相衬,堂下窃窃私语。
  陆温白没有之前的自信了,眼神有些闪烁,身子微微下塌。
  他知道,论外貌、身段、谈吐、气质、武力,他都不如陆观南。也正是这样,他心头就越是恨。他才是平昌公的嫡长子,但就因为从小在乡下长大,不被人瞧得上。若当年没有意外发生,他必然会比以前的陆观南这个赝品假货更耀眼风光,而他,就只配在乡野之地干着做不完的农活。
  陆渊一直视抱错一案为耻辱,害得自己亲子流落,而乡野之子竟然登堂入室。看到陆温白露怯,而陆观南不卑不亢,陆渊心梗,泛起烦躁。额头渗着豆大的汗,也不知道这明曦公主想怎么报复曾经的拒婚之仇。
  祁王一边担忧,一边暗暗自豪。
  这三人,陆温白弱不禁风,陆观南粗布麻衣,只有自己的儿子凌纵,二者兼具,锦衣华服、气度不凡,一身蓝白衬得他潇洒风流,意气风发。
  “回陛下,这就是陆观南。”凌当归说。
  “陆观南朕是见过的,少年英才,只是可惜了,阴差阳错,天意为之。可见成材与否,在于教习。”天熙帝先安抚了一下陆渊,随后一拊掌,“朕想起来了,明曦说的不错,陆观南的琴技确实出众,不输朕的雅园百工。”
  凌芷萝娇笑道:“不错,父皇,女儿想让他重新演奏《秋月白》这首曲子,不用舞女,就他独奏,父皇觉得如何?”
  天熙帝意外地“哦”了一声,“既然明曦喜欢,倒也不是不行。”
  陆渊闻言,紧张道:“陛下,公主,他现在只是区区奴隶,身份低微,若按宜国礼法,是万万没有资格在奉仙宫为贵人献乐的。”
  天熙帝挥袖,“这无妨,只要朕的明曦高兴即可。”
  凌芷萝慵懒地端起茶盏,得意地一笑。
  凌沧对陆渊轻轻摇了头,微不可察。
  看来是没得商量,凌当归看了眼陆观南。
  在座的都是清都权贵与权贵子弟,让陆观南以卑贱奴隶的身份,在这样的场合,充当乐工弹琴,即便技法高超,可能赢得众人钦佩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弹琴的自己身上。
  他们或许会可怜自己,可陆观南不需要也厌恶别人的可怜。或许会感慨命运无常,但只是感慨。更多的人,应当是以看着笑话的态度来“欣赏”他的弹奏,高高在上地鄙夷他偷了别人的人生……
  而明曦公主要的,是让他绝望,痛苦。
  “开始吧,陆公子。难不成,你要抗旨吗?”
  凌芷萝浅蘸茶水,轻磨杯盖。尾音上扬,透着些诱惑。
  座下人都知道明曦公主曾爱恋陆观南,却求而不得的这段往事,因此谁都不敢多说废话,静静地听着便是了。
  “快去,抗旨是死罪,你可别连累本世子啊。”
  凌当归往旁边挪了两步,似乎生怕被陆观南牵连,说完还很过分地推他,将他推到古琴旁,按着他坐下来。
  陆观南脸色苍白,没想着反抗。
  且不说他身上的伤还没好,即便好了,也敌不过这么多的织蝉司与禁军,活着进来,死着出去罢了。
  “滴——获得250积分,累积900积分。”
  凌当归一愣,这回居然给这么多积分,想想也确实,对陆观南来说,这样的献乐相当于公开处刑。
  他转忧为喜,含笑道:“陛下,我有一提议,还请陛下答应。”
  天熙帝对他的态度倒是很温和,“阿纵说来听听。”
  “光弹琴,太单调呆板了,不如我为陛下及众位贵人舞剑助兴如何?”
  “舞剑?阿纵你还会舞剑?好,周大人,拿朕的软罗剑来。”
  天熙帝兴趣甚浓,还没等凌芷萝拒绝,他便一口同意了。
  织蝉司指挥使周关山递来天熙帝的佩剑。
  凌当归接过,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这把剑不重。
  系统也吃惊:“宿主,你还会舞剑呢?”
  舞剑,凌当归当然是……不会的。病没发作之前,母亲给他报了各种绘画、书法、跆拳道等兴趣班,没有舞剑。
  以前爱看武侠小说,心神激荡时便会拿着扫帚柄,想象成是剑,而自己是行走江湖的大侠,扫把甩来甩去,做狂魔乱舞状。之后无意中得到了一根竹子,纤细坚韧得恰到好处,当即爱不释手。后来武侠小说的时代过去了,他转战玄幻,那根竹子渐渐荒废、发霉。
  凌当归将手里的剑,想象成当年的那条扫把,那根翠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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