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宜国群臣又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在座都是重臣,年纪不小,家里哪个不是三妻四妾,要是看不出这两个小年轻快要溢出来的丝丝缕缕的暧昧,那也真是白活了。
韦松气得吃不下,事到如今,只能庆幸昭平帝没亲眼看见这一幕。他放下酒杯,表面笑嘻嘻,只得找补:“让诸位和陛下见笑了,我国秦王素来知恩图报,今日亦是与归国太子重逢之日,感恩太子殿下罢了,诸位王公贵臣莫要误会了。”
他自己都觉得这解释苍白无力,还不如不解释。
嘉成帝回以笑道:“何曾不是缘分呢,该是朕望使者莫怪才是,阿纵被朕惯坏了,口无遮拦,只是他并无恶意。秦王原先在清都时,便佳名远传,如今更是前途无量了。”
宜国群臣也很给面子。
“秦王果真少年英才。”
“德行兼备,自是不俗啊。”
……
这一页便被掀过去了。
凌当归扒拉扒拉饭碗,吃得热乎乎的,一舞还没结束,就闷闷不乐地离席了。
陆观南抬眸,正要起身。
韦松端着酒杯,眯着眼睛更像老狐狸了:“殿下,这宜国酿的酒真是不错,清而不涩,余香悠长,我敬殿下一杯。”
说完,声音又低下来,劝着:“陛下的话殿下都忘了不成?这里是宜国,殿下是许国的皇子,只求殿下沉住气,别总是追着……敌国的太子跑。”
他着重强调了“敌国”二字,便是有意敲打。
陆观南一顿,笑意退散。
举着酒杯与韦松一晃,却一点没喝,思绪乱了几刻。随意侧目一瞧,忽然发觉陆栖月不知何时不见了,问宫女,说是方才有些闷,要出去走走。
*
凌当归出了芝兰殿,沿着甬道走上长廊,沿长廊随意走着,偶尔坐在阑干上,揪着海棠花玩。
月华如练,映在水中。晚风骤起,吹得水面明月生了波澜。
“殿下殿下!”吉祥急急忙忙跑了过来,“殿下!陆陆陆……陆观南他没死啊!他他他怎么成了许国的皇子了?!”
凌当归懒得再说这事,敷衍着:“不知道,让风絮去查查。”
吉祥嘀咕着,感觉殿下完全不像不知道的样子。
凌当归啧了一声,“还愣着干嘛?现在就去,本太子酒喝多了,一个人散散,不要人跟着。”
吉祥被打发走了。
凌当归伸了个懒腰,躺在阑干与廊柱上,扣着额头,深深懊悔自己刚才的无脑操作。
哎,其实也不算无脑吧。
只是陆观南很讨厌很过分,刚来就把他摁着亲了好久,扰乱他心绪,影响他发挥,面对他的种种挑衅,一点都不配合……呃好像也配合来倒酒夹菜了……但是,嘶,反正就是不对劲!跟他想象中的爽文场景很不一样,这哪里是身份转变打脸反派啊,反而像……像特么的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过家家、秀恩爱!
凌当归很不高兴,将摘下来的海棠花丢进河里。
月华影绰,碧波荡漾,别有一番美感。似乎有轻巧的脚步声移近,馨香袭来,还有一道柔婉的声音,“太子殿下?”
凌当归抬头,愣了一下,“永盈公主?”
永盈公主长相娇媚可爱,实为天真佳人。
“真的是太子殿下!”陆栖月表情也甚是可爱,声音也甜得动人,“太好了!我方才吃多了,便出来走走,谁知这宜国皇宫竟这般大,我和侍女都走迷路了,幸好在这遇见了太子殿下,不然就丢人丢死了。”
凌当归心想这也不至于吧?
皇宫处处都有侍卫巡查,永盈公主问一下,自然有人送她回去。
不过凌当归没拆穿,道:“没事,我送公主回去吧。”
“那真是多谢太子殿下了!”陆栖月笑道,满眼都是欢喜,“人都说殿下轻狂,我倒觉得殿下英姿过人,又很心善呢!”
给凌当归听笑了,陆观南他妹妹想干嘛呀。
小妹妹话还挺多,一路上像只雀儿一样,他都不由地松了松冷脸。
等要到芝兰殿时,他轻咳了一声,问出了早就想问的问题,很不经意地顺着陆栖月主动提起的婚配话题,很不经意地随口一问:“你那个阿兄……咳,就是秦王,他年纪也挺大了吧,许婚了吗?”
要是他跟女主苏见棠都开启感情线了,还来亲他,那么他就要粉转黑了!!!
陆栖月脸色一僵。
不是说凌纵是个好色之徒吗!
合着她说了这么多,明里暗里打探凌纵喜欢什么样的人,有没有妻妾之类的,结果这家伙居然关注的是她阿兄有没有成婚!
陆栖月脑子里闪过这两人的亲密片段,忽然升起好奇心。
她算是明白了,阿兄喜欢这人喜欢得不得了,那这人呢?他对阿兄什么感觉?
陆栖月漂亮的眼珠子一转,开口道:“啊,有呢,阿兄正与长陵的苏二小姐相谈甚欢,父皇有意撮合他们。”
凌当归:“……”
表情在骂人,且骂得很脏。
亭后偷听的玄衣男子眉头一蹙。
?
第157章 生气
筵席到结束,凌当归没再给陆观南一个眼神。
他快气死了。
一回到东宫,就抱着长枕用力敲床板,发泄自己的不爽。可要他说为何不爽,又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
吉祥见太子殿下这般生气,心中更笃定是因为陆观南“秽土重生”,忙上前道:“殿下别气了,为那种人万一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得了。我们殿下原先待他那般好,可他在关键时刻还是抛弃殿下而去,现在又装模作样地出现,可知是个奸险小人!枉费殿下心意……”
“呸!”凌当归听得头疼,“什么乱七八糟的?还有,你看本太子像很生气的样子吗!”
吉祥甚是忧虑:“殿下自送那永盈公主回来后,便一直拉着脸,便是陛下问殿下为何突然不高兴,殿下也不肯告知。”
凌当归冷哼道:“我才没有不高兴,我高兴得很。”
吉祥小声嘀咕着:“殿下脾气真怪,刚见到陆观南时,也没像这般恼火。要不就是因为那个永盈公主……可殿下已经不近女色好久了,陛下说要给殿下娶太子妃都没有同意呢……”
凌当归眼皮直跳,扯着嘴角,阴恻恻开口:“你是不是当我聋子?以为我听不见?”
吉祥脸色大变,“扑通”就跪下来,“殿下饶命……”
凌当归反手让他出去,没好气道:“鸿胪寺那边的事别找我,本太子不管了!爱怎么样怎么样!本太子闭关!所有人都出去,本太子不需要人伺候!”
吉祥挨了一顿骂,心里将陆观南又给偷偷骂了一遍,这才舒畅许多,令殿内伺候的人都退出去,转身一看,登时腿又一软,磕头:“奴才叩见陛下……”
“阿纵呢?”嘉成帝问。
吉祥道:“殿下自下了宴,便一直闷闷不乐,方才说要闭关,不管鸿胪寺的事情。”
嘉成帝锁眉,“你先下去吧。”
“是。”
凌当归盘腿坐在床榻上,握拳连续捶着枕头,泄愤似的,一下又一下,相当有节奏感。只把枕头当成陆观南,捶死这个渣男,以至于嘉成帝进入内室,他都没有注意到,直到听到一声叫唤,他才回过神来。
“父皇。”
凌当归略显尴尬,将枕头扒拉扒拉,抹平上面的褶皱,假装若无其事地放回去。
嘉成帝问:“好端端的,又恼什么?永盈公主跟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啊,我又不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恼的。”凌当归趾高气扬,死鸭子嘴硬。
嘉成帝半信半疑:“阿纵,你今日怎么这么乱?即便是雁州起事那一晚,你也没像今天这样。”
一个“乱”字,将凌当归钉在床上,动弹不得,扭捏道:“我没有……”
好吧,苍白无力。
凌当归自己也清楚,自从昨晚得知陆观南是使者之一,自从被陆观南拽过去摁着亲,自从得知陆观南与原书女主苏见棠相谈甚欢……他真的好乱啊。
凌当归一下子就蔫了,讷讷找补道:“可能雁州的阴影作祟吧,总是想起井屏山和井庭……”
嘉成帝见状,几分心疼,语气也放缓了,劝了他几句,最后道:“都过去了,就别再想了。”
“哦……”
嘉成帝打量这个与从前两模两样的儿子,不知为何突然多了几分陌生,想了想,还是问:“阿纵,陆观南的事,你是不是知道?”
凌当归装傻:“什么事?他是许国秦王吗?爹,我生气的就是这个!他原先就是我们祁王府的一个奴隶,你说他怎么会变成许国人呢,这其中一定有诈!”
“你当真不知?他不是你放走的?”嘉成帝语声平静,“助我扳倒尤承、凌芷萝的那封神秘书信,你也不知?”
凌当归一顿,嘉成帝这是……怀疑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