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嘉成帝压根没料到他这么一番话,一时之间怔愣无语。
凌当归垂眸,带着不屑的笑意:“公贵而无嗣,太子非太子。”
嘉成帝瞬间攥紧拳头,“你怎会知道?朕已号令所有人,不准走漏一个字!”
“父皇,”凌当归觉得好笑,“我们从雁州打回清都,您做的哪一个决定,儿臣不知道?您的哪一个将领,儿臣不熟悉?当时您还会与儿臣商讨军情,怎么现在,却藏着掖着?”
没待嘉成帝说话,他便自顾自道:“父皇一生英明,怎么就信了那乌塔骗子的话?一天了,将吉祥、琼绿都叫走,再遣人悄悄地观察我,结果让您失望了吗?”
凌当归口齿清晰,竟把嘉成帝问住了。
“……”
凌当归再饮一口酒,坦坦荡荡:“父皇的疑问,我可以解释。东宫的这些宫女优伶,一者,是用来掩人耳目的。皇后娘娘整日想着安排太子妃,我烦得很,正好可以堵她的嘴。二者,是为了故意膈应陆观南的。”
嘉成帝眉头紧皱,“什么?”
凌当归这就是在胡言乱语了,反正陆观南远在长陵,拿来做挡箭牌好了。
他说:“分开了这么久,他一点消息都没有,也不给我寄封书信过来,我自然不开心。”
嘉成帝咬了咬牙,头脑嗡嗡的,“你真想着他?”
凌当归一边吃,一边摇头,狡辩:“我是咽不下这口气。父皇,您也吃啊,一会菜凉了。我知道,您觉得我不是您儿子,无非是因为我性情没有以前那么狂妄了,我知点分寸,给您惹的事情少了。可您有没有想过,我如果还像以前那样,能活的到现在吗?”
他夹了一块鱼肉,“总不能还不让我改好了吧?虽说我现在还是很混账……”
嘉成帝盯着他,与茜娘足有六七分相似的容貌。
“父皇。”
凌当归放下筷子,叹了一口气,正经道:“若父皇还不信,那不妨滴血验亲吧。母亲也是死的早,没遭受这么大的屈辱。若她知晓,还指不定怎么心疼我呢。”
这么一说,嘉成帝反而怯了,“何必滴血验亲……”
凌当归“腾”的一声站了起来,义正言辞道:“就要滴血验亲!父皇疑心我,这口气我也难受。还是验了,全了父皇的意,也还我清白。”
他想得很周到,为免得嘉成帝怀疑他从中做手脚,将一切准备都交给了嘉成帝。
他只需要戳破手指头滴血进来就可以了。
清水之中,血液相融。
嘉成帝深深地闭了眼,松了口气。
是那乌塔人胡说八道,幸好杀了他。
他有些不敢看凌当归,“阿纵……”
凌当归的食指上包着白布,静静地凝着清水,忽而笑了一声,抬眸看向嘉成帝:“父皇,您征伐乌塔,受了伤,身体虚弱,人也糊涂了。”
此一言,意味深长。
第173章 传位
嘉成帝浑身血液冰凉,倒涌上头。
凌当归给他亲自斟了一盏热酒,递与他面前,假意惺惺道:“父皇,儿臣也是为了您的身体安康着想啊。这一年多儿臣监国,早已将政务摸清了,又有忠臣辅佐,父皇且放宽心吧。”
“你……胡说什么。”
嘉成帝低头看着热酒,忽觉万分晕眩。
凌当归起身拢了拢衣袖,表情带笑,只是透着邪恶,戏谑道:“好,儿臣便说得明明白白。儿臣的意思是,父皇你糊涂了,该退位了。”
“混账!你不是阿纵!”
嘉成帝气得猛然拍桌,指着凌当归的鼻子怒骂,“朕还没死呢,你就敢盘算着朕的皇位?!你到底是谁!”
凌当归在心里啧了一声,这可就是嘉成帝低估了。原书中,凌纵不仅敢篡位,还敢弑父呢。
“父皇怎么会又怀疑我?”凌当归稳住表情管理,好一派气死人的轻狂,“方才不已经滴血验亲了吗?父皇这话可真令人伤心啊。不过是皇位而已,我本就是太子,父皇膝下又只有我这么一个儿子,除了我,还能传给谁?再说了,早传晚传,倒也不如现在就传给我。”
凌当归笑眯眯,再一次让他放心,“我监国期间,可是做得非常好呢。文武百官,谁人不服。”
“滴——获得200积分,累积24650积分。”
“你、你……你……”
嘉成帝被这么一番言语气得毒箭发作,脸色难看至极,吐了一口黑血。
凌当归赶忙宽慰:“父皇,雁州起事时您的身体便落下了病根,又去了一趟乌塔,遭了毒箭,儿臣劝您还是以健康为重,好生休养吧。这个江山,儿臣斗胆替您担着,如何?”
说罢,他洒了酒,改倒了一盏热茶,正要递到嘉成帝嘴边,忽被狠狠一甩。
嘉成帝喝声道:“来人!来人!”
凌当归的虎口以及手背处被烫出一片红云,他倒是不恼,只是淡笑了一声,不疾不徐地取手帕揩干茶水。
“来人……!”
任嘉成帝如何唤人护驾,都无人前来,东梧卫、东宫卫尉置若罔闻。他终于意识到了什么,方才凌当归所说的“文武百官,谁人不服”暗暗的意思。
监国期间,一年,能做的事情太多了。
“哈哈哈……”
嘉成帝大感荒唐,他怎么会这般愚蠢,竟将所有权利都交由这个不知从何而来的祸害!偏偏这一切都是他一手造成的……他早早定下的继承人,从未提防过的儿子,也是他亲手养成的一匹狼……
凌当归丢了手帕,唤了吉祥。
吉祥始终低着头,神色紧张地咽口水,端来的檀木承盘上是明黄色的圣旨,与龙笔朱砂,还有玺印。
嘉成帝青筋暴起,死死地盯着,突然又笑了,“看来,你已经都准备好了?只等朕一回来就行事是吧?”
凌当归拢着袖子,取毛笔蘸了墨,恭恭敬敬地送到嘉成帝面前,“父皇,请吧。”
嘉成帝没接,戾气横生,“朕不可能将宜国交给你这个来历不明的贼子。”
“父皇,儿臣真的是您的亲生儿子。”
没错,这具身体确实如此。
凌当归一本正经道:“但儿臣知道,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在时不时的疑心里生根发芽。让有心人知道,被利用。请父皇原谅,儿臣也是无奈之举。好了,父皇,时辰也不早了,大事要紧。您若不知道写什么,无妨,诏书的内容儿臣也为您拟好了,来人……”
吉祥又取出诏书草稿。
嘉成帝胡子颤抖,惶然愤怒不可置信。
草稿的内容与笔书,他识得,是太傅所拟。文辞华丽,才华流露。大体内容翻译一下,就是嘉成帝身体欠安,无力操心国政,传位给太子凌纵,自己则迁居芳苑,做太上皇颐养天年。
“父皇,照着誊抄吧。”
凌当归见他这个样子,转瞬间苍老年迈,不忍地移开了视线,背身道:“若父皇不愿,儿臣也有办法。儿臣别无他长,但照仿字迹,还是有些擅长的。”
仿的字迹……嘉成帝一下子就想起了曾突然出现在祁王府阁楼里的那张光阳侯遗信,列有明曦公主与尤承的罪名。
事到如今,嘉成帝已明白,自己输了,输在太子之手。
嘉成帝胸中郁气怒意聚结,又生生地呕出几口血,“你……你……”
“请陛下下诏。”
凌当归没有转身,而是朗声唤道。
嘉成帝血中含笑,竟有几分疯疯癫癫。
凌当归轻声叹了口气,平静地望向殿中花窗外的一树梅花。忽然飘白,簌簌雪粒子随风辗转而落,不一会,红梅枝头卧雪。
岁朝瑞雪,是个好兆头。
纷纷扬扬中,凌当归奉诏继位,改元永安,大赦天下。太上皇幽居芳苑,不理朝政。此番骤然变动,引得坊间议论不休。不过也就片刻,各人便做各人的事去了。
凌当归住进了皇宫至高处,曾经天熙帝的幽清宫,身穿明黄色的龙袍、束发戴冠,正随意拨弄着当当作响的风铃,步至阶下,逗弄着金丝笼中的雀鸟。
“滴——获得500积分,累积25200积分。”
“宿主,按照原书剧情,您应当弑杀嘉成帝。但因为剧情轨迹对的上,所以系统扣除了一半的积分,请宿主知悉。”
凌当归嗯哼一声。
雀鸟恹恹的,无精打采,一旁的食物也分粒未动。凌当归动作温柔,像是在安抚雀鸟一般,挠了挠它的羽毛。下一秒,打开了鸟笼的锁,抱着雀鸟出来,放在窗台上。
清啼悠悠,雀鸟展翅而飞,飞入茫茫白雪中。
凌当归笑了一声。
“陛下,文武百官都在大殿上等着呢,今日、今日……也不上朝吗?”
吉祥已经升级为内廷总管,见了凌当归,更加恭敬,甚至心生害怕,常言道伴君如伴虎,果真如此。
凌当归勾着天熙帝留下的琉璃珠串,慵懒道:“今日朕乏了,让爱卿们都退下。明日休假,过了好年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