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太子饭食里面的门道多着呢。
  太子人小一碗米糊糊几个青菜就打发了,但太子用膳的规格不小。
  汤汤水水,干的稀的,加起来能点二十八道。
  太子一定吃不完,她可以将没动的菜装起来送到宫外的珍馐阁,一道菜可以吃五两银子回扣。
  于是大伤未愈的祁元祚就看到一桌子的珍馐美食……和奶娘手里的一碗蛋羹。
  “殿下身子弱,桌子上的饭菜不养人,还是吃些蛋羹,好克化。”
  张奶娘笑盈盈为他系上饭兜,喂他吃鸽子汤蒸蛋羹。
  祁元祚皱眉看向张奶娘
  “孤只有一碗蛋羹?”
  “桌子上的菜不是给孤的?”
  张奶娘哄道“当然是给太子殿下的,只是您肠胃弱,吃这些不消化,还是吃蛋羹。”
  祁元祚继续发问:“这些菜是谁准备的?孤没有吩咐,为什么上了这么多菜?”
  “孤不能吃,难道都扔了吗?”
  张奶娘继续糊弄:“您是太子,您吃不完的当然是赏给下人,奴婢会帮您处理了。”
  祁元祚表情冷了冷,只是圆润的奶膘拖后腿,只让人觉得他在撒娇。
  这婆子都骑到他头上了。
  他自然不会再留她,但是不该他来处置张奶娘。
  他还是个宝宝儿,宝宝就该吃吃喝喝玩玩儿睡睡。
  蛋羹很小一碗,味道不错,但吃不饱。
  奶娘喂完了他一小碗蛋羹,向屋里人命令道:
  “将饭菜撤下去,全都出去,太子殿下要吃奶了。”
  祁元祚眼皮子一跳。
  他想起来了,他还没断奶呢。
  当今陛下成亲四年才有第一个孩子,中间又隔三年才有了太子,子息不易,哪个都是宝。
  民间只要家里有钱,吃奶到十岁的都有,皇宫里的奶娘至少也会伺候皇子至六岁。
  奶娘的命令承祚殿的下人一时迟疑,纷纷看向小太子。
  齐帝将承祚殿的人换了两波,唯独没有动奶娘,因此奶娘就成了太子跟前分量最重的了。
  “还等什么?难不成要老婆子解了衣裳给你看着?”
  奶娘理所当然的鼓动道:
  “太子殿下,这些刁奴就该敲打敲打,否则还想欺主呢!”
  真正三岁的小孩观念还没建立,这时候一定就听话由奶娘做主了。
  祁元祚摸着扁扁的肚子问:“你想如何?”
  张奶娘立刻来了精神,这可是她向新人立威的好机会。
  凶狠道:“应该让他们跪下扇耳光!”
  祁元祚托着腮,浅浅的眉一皱,看起来很是为难
  “可是孤觉得他们没错,孤才是太子。”
  “你说好听点儿是孤的奶娘,其实你和他们一样是伺候孤的下人,他们凭什么听你的?”
  张奶娘放声痛哭,假意抹泪道:
  “太子殿下出生后吃的第一口奶就是老妇的!”
  “老妇将殿下从嗷嗷待哺扶养至今,是看作亲生儿子一样对待!殿下这样说,实在伤了老妇的心啊!”
  这一招她以前百试百灵,一边拿着帕子擦眼泪,一边偷觑。
  却发现祁元祚眼睛根本没在她身上。
  一道明黄龙袍在殿外显现,祁元祚眼睛一亮,兴奋的招手
  “父皇!阿父!”
  张奶娘一听脸色大变,一骨碌站起来让出主道。
  齐帝一进承祚殿就看到窥窗爱子,至于一群撒树叶的下人,被他自动忽略。
  齐帝心情大好,几步走进去抱起爱子将手伸进帽子里呼噜他圆滚滚的小脑袋。
  嘴上唠叨个没完
  “元祚想没想父皇?今天有没有好好吃饭?”
  “长大了可不准挑食。”
  “伤口疼了吗?可有按时喝药?药苦不苦,下人准备饴糖了没有?”
  祁元祚黏着齐帝,各种撒娇像露了馅的汤圆,夹着嗓子喊父皇声音甜的粘糊,笑的小奶牙都呲呲外露。
  偏偏齐帝最吃这一套,爱的他不知怎么疼宝贝儿子才好。
  亲热完了,就该告状了。
  张奶娘抢先站出来
  “陛下,奴婢正要给太子殿下喂奶,可是殿里的奴才不听吩咐不肯出去,这要是饿着殿下如何是好。”
  承祚殿的奴才一个个跪下喊冤。
  齐帝微微皱眉,他看到一桌子过于丰盛的膳食
  “这是祚儿点的?”
  张奶娘伶牙俐嘴:“是御膳房的奴才不尽心,殿下伤还未好,怎么就送来这么一桌子的菜。”
  张奶娘将自己的责任推的一干二净。
  祁元祚黏黏糊糊的撒娇:
  “父皇,奶娘说我是太子,这些菜吃不完她会赏给下人,但是这好浪费啊。”
  “一桌子的菜,儿臣只能吃一小碗蛋羹,还没有吃饱。”
  “奶娘说可以喝奶,但是儿臣长大了,不想吃奶了。”
  最高明的告状是让别人不觉得你在告状。
  怀里的娃娃软乎乎的蹭着齐帝,他隐约还能闻到咸鲜的蛋羹味道。
  齐帝看向桌子上空着的碗。
  很小一碗。
  ‘她会赏给下人’,越俎代庖,自以为主!
  最让他生气的还是‘没吃饱’。
  他也是皇子过来的,哪还不明白里面的门道。
  有些奶娘为了让主子离不开自己,会强迫他们一直吃奶,又或者只给吃个半饱,不得不吃奶。
  桌子上的饭菜,每一盘都完完整整,说里面没猫腻,说奶娘清白,狗都不信!
  张奶娘还欲再辩解,齐帝已经给她定了罪,挥一挥手,立刻有御前的人将人捂嘴拖走了。
  齐帝有意盖住了祁元祚的眼睛,直到人走远了,他才松开。
  祁元祚故作惊讶:“咦~奶娘会隐身!”
  齐帝哈哈大笑。
  “桌子上的菜,承祚殿的人分了吧,这是太子的赏赐,再做一碗粥来。”
  他叫了太医,进行每天的诊脉和上药。
  齐帝有意的教导儿子道理。
  “祚儿是太子,太子什么都能做,他们是奴婢,敢越过主子的奴婢,都是刁奴,对于刁奴,元祚不可手软,该罚就得罚,该打就得打。”
  祁元祚好奇:“那怎么罚,怎么打呢?”
  齐帝耐心的教导他驭下之道,说到口干舌燥也不嫌烦。
  祁元祚听的认真,心想不愧是帝王啊,心比资本家黑多了。
  第7章 三皇子
  正在父子两人享受天伦之乐的时候,有人匆匆跑进承祚殿
  “陛下!周美人动了胎气,要早产了。”
  齐帝只说了声:“知道了。”
  并没有动身去看望的意思。
  下面的人生产,自有高位嫔妃坐镇,他去干什么。
  齐帝暖了手正呼噜儿子的肚子,美名其曰:帮助消食。
  其实就是他自己想玩儿。
  祁元祚躺的像条咸鱼,耳边是父皇念《千字文》的声音,再加上齐帝越发熟练的撸娃手法,催眠效果绝佳!
  小孩这个年纪专注力强,想记住一样东西很容易,皇家子弟常出现字还不认识,书已经背会的情况。
  当然,这也分小孩,有的小孩不是读书的料,扯着耳朵也灌不进去。
  祁元祚从安乐窝里挣扎着醒来
  “父皇,儿臣想去看弟弟。”
  齐帝:“不许。”
  胸口的伤,正常人都受不了,儿子硬是没喊过一次疼,能吃能睡,喝药都不用哄,惹得齐帝更加怜爱了。
  别的儿子都是草,只有自己养的才是宝,齐帝不存在偏心,因为他对别的儿子压根没有心。
  祁元祚撇撇嘴
  “父皇去看看弟弟,回来告诉儿臣弟弟长什么样。”
  齐帝装作没听到,太子蹬着两只腿儿抗议,小手往外推,肚子也不让摸了。
  嘴里咕哝着:“父皇坏”
  懒驴拉磨似的,翻了个身吭哧吭哧磨了半圈,用屁股对着齐帝,还把自己虚的够呛,扯动伤口,咧着牙哇哇哭起来。
  齐帝又好气又好笑。
  连忙唤了太医又忙了一通。
  “依你依你!朕依你还不成?快快别哭了,再哭日后连马驹都骑不了了。”
  祁元祚心想,哪有哄人专戳痛处的!
  一个大皇子是重生的,说不得日后照面要怎么着呢,父皇这个儿子又是个什么?
  算来这胎是三皇子。
  若三皇子也是重生的,日后可有的玩儿了。
  父皇眼光老辣,让父皇探探路去吧。
  齐帝掐着生完的时间去了彩芳院。
  周美人正为皇帝没来暗自垂泪,又为生了一个体弱的儿子郁郁寡欢。
  下一刻听到皇帝来了的通报,她高兴的整理头发要见驾。
  齐帝抢先道:“不必起了。”
  “三儿呢,朕看看就走。”
  彩芳院的下人连忙将三皇子抱过来。
  皇帝没有接,襁褓里的早产儿,比太子出生的时候小,脸皱的像个小老头。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