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这个时代,琉璃是从青铜器残渣回收利用的产物,连个像样的琉璃作坊都没有。
  抽出眼镜片,于她而言是抽了个废物。
  没想到小太子会喜欢上。
  祁元祚把眼镜片举在阳光下看,脑子里是放大镜、望远镜、显微镜、老花镜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干了。
  眼镜里闯进一个小人儿,扒着承祚殿的门槛,使出吃奶的劲儿要翻进来。
  三皇子祁承景。
  “三儿?”
  “二哥、咯咯!”
  三皇子一岁了,话说的不利索,开口第一句喊的是哥哥。
  自学会走路,每日都来承祚殿扒门槛。
  有时候一天来好几回。
  宫里人都说三皇子脑子不好,总前脚干的事儿后脚就忘了。
  三皇子终于爬了进来,拍拍身上的土,小大人似的把二哥牵到殿里,把下人都赶出去。
  祁元祚任他作为,等门关上了,三皇子眼睛包着泪朝祁元祚告状。
  他指指自己的脑子。
  “二哥,有坏人。”
  若是别人听了,准以为三皇子在说自己是坏人,祁元祚眸光微闪
  三皇子怕他不信,执拗道:“真的!总忘,因为有坏人。”
  他很小就知道自己的意识不对劲儿,明明他前一秒还在承祚殿,一愣神就回了母妃宫里。
  前一秒还在啃最喜欢的磨牙棒,下一秒磨牙棒就在地上了。
  他房间的东西总换位置,实验几次后,三皇子知道了,他脑子里有另一个人,会控制他的身体!
  祁元祚摸着他的头,沉默着,说实话,不想管。
  如果三皇子不这么坦诚,他就当不知道,可他一说,祁元祚也没办法昧着良心装傻。
  他安抚了三皇子把人送走,承诺他下次过来一定帮他找到解决办法。
  “来人,传太医。”
  第84章 老大
  他只是问三皇子小时候摔了脑子,忘性比较大,有没有好的办法。
  说三皇子忘性大,是他脑子伤了,还属正常人之列。
  若说三皇子脑子里有另一个意识,太医会将其归为疯病。
  他与三儿之间还隔着一个顺妃,就算要治病也该由顺妃做主,他算哪门子。
  太医来了,先给太子请了平安脉,太子的脉案,陛下每日都要看。
  为了看懂里面的专业知识,也怕太医糊弄他,齐帝闲暇时自学医术,还搞了药膳,难吃的要死。
  祁元祚闻见了味儿就要跑。
  “太子殿下心肺已稳,今年可以适当跑动了。”
  小太子十分听话,一年里能坐着不站着,能走着不跑动,和伴读玩儿闹,他们在地上冲锋,小太子骑牛骑马。
  如今可以逐渐尝试跑动,再等个两三年,就与正常人没区别了。
  太医不敢断言三皇子之事,只说要脉诊。
  祁元祚便劳动太医去顺安阁瞧瞧三皇子。
  “有那个功夫,你还不如自己歇歇。”
  大皇子人未到,声先闻。
  侧目看去,瘦长高挑的少年,虎冠束发,一身银白色劲装,外罩毛边织金缎大氅,额前几缕濡湿的碎发,气势蓬发,孤傲骄满,一派皇家贵胄风范。
  祁元祚望之含笑,在炉子上湿了绢布
  “天气冷了,怎么这副样子就出来了?”
  大皇子接过温热的棉帛,擦擦头上凉透的汗水
  “正耍着刀呢,听到你叫了太医。”
  见小太子好端端站着脸色红润,大皇子才放心。
  不怪他紧张,今年冬春换季,祁元祚染了风寒,缠绵半月才好全。
  “就说你的几位伴读不是个好的,一个两个比老鼠还能蹿,天天带着你爬树摸鱼。”
  “就你天天惯着他们,若是因为他们激起了你的旧疾,本王亲自赏他们板子!”
  祁元祚笑眯眯的听着,话从两只耳朵穿过滤了出去
  大皇子看他这副样子就觉得糟心
  “有学堂里的几只老鼠崽还不够,什么时候还想给父皇养儿子了?”
  “三儿的事,父皇不问,顺妃不管,你闲的没事往上凑干什么?”
  大皇子是个炮仗,摸不准什么时候就得炸一阵,别人见了躲着走,只有祁元祚敢这个时候与他讲道理:
  “不是孤往上凑,是三儿来找孤求助,孤怎能不管?”
  大皇子冷笑两声下了断言:“我就知道矮墩子图谋不轨。”
  三皇子自从学会走路,一天来承祚殿八回,大皇子蠢蠢欲动的杀心因为他不识好歹越发旺盛。
  都是重生的死人,谁瞒得过谁啊,他无不恶意的想,三皇子的傻说不得是装傻,肚子里肯定憋着坏水!
  没一会儿,被支过去的太医回来了,顺妃婉拒了太医的诊治。
  祁元祚若有所思,大皇子劝他:
  “别想太多,顺妃无子,指着三儿养老,亏待不了他,你才几岁,天天想这个想那个耗费心神,日后还要不要学武了?”
  祁元祚开玩笑:“不学了,日后就靠大哥保护孤了。”
  大皇子一愣,认真思索道:“也行。”
  太子微讶异,若说谁最希望他赶紧好起来学武,定是大皇子。
  一年里大皇子一直畅想着与他策马扬鞭的时刻。
  “若是孤不会武,日后会被别人议论德不配位吧。”
  大皇子呵道:“他们敢!”
  四五六皇子先后出生,大皇子一个个的去看过,三人肥猪似的吃了睡睡了吃,眼睛都睁不开,能看出个屁。
  他一直想杀了三皇子,但他的王位本就不稳,若杀了父皇亲儿子,父皇不得把他宰了。
  一换一,不咋值。
  “算了,不说晦气事了。”
  大皇子拿出一张纸塞给他:“看看。”
  绘的是一处宅子,分为外院内院,外院办公待客,内院休息娱乐,山水园林、草坪马场应有尽有,若是建成得有小半个皇宫大了。
  “这是什么?”
  大皇子指着图绘上很小的门上很小的字——安河王府
  他依次指过假山、河渠、草坪、马场
  “内院还设了温泉,怎么样喜欢吗?”
  小太子十分羡慕,这是给他炫耀来了
  “喜欢,孤也想要。”
  小太子扒了扒名下的产业,竟然没有一处庄园,是父皇太抠了还是他太乖了?
  大皇子满意的收了图纸,不枉他缠了将作少府半年设计出的图。
  到时候再建一座瞭望台,可以登高看夕阳。
  “等王府建好,你什么时候想去就什么时候去,河上泛舟、草坪跑马、温泉泡澡,你想要的都有了。”
  小太子频频点头,大哥的审美和他一样,他就说没人能拒绝这样的生活。
  “要花很多银子吧?”
  “江南常苏二州每年三成租赋,足够建成这样的宅院了。”
  祁元祚眼睛一亮:“大哥有这么多银子,要不要做点生意,钱生钱?”
  大皇子唠叨他被卢芝带坏了:
  “你是太子,做什么生意,士农工商,商为最末,听话,别管。”
  “父皇也不是心细的,回头本王让人送来些银子,给你扔着玩儿。”
  大皇子来这一会儿,和小太子相关的被他骂了个遍。
  该看的看了,该说的说了,大皇子痛快的走了。
  没一会儿祁元祚收到了五斤的小黄鱼,每个有指甲盖大小,鱼形,做工精细,祁元祚咋舌,愿意拜大皇子为最真诚的冤大头!
  这些钱对于研究玻璃杯水车薪。
  第二天小太子不用人叫,勤奋的爬起来,穿好衣服。
  小黄一岁了,已经有成牛的体型,齐帝不敢再让他骑牛,给小黄套了一辆青铜战车。
  每每坐上去,他总觉得自己坐在了超市购物车里。
  小太子每日坐着战车,黄旗一扯
  “冲鸭!”
  小黄撂开蹄子飞奔,小太子的笑声成了后宫人的闹钟。
  等人到了南学堂,伯劳与胖公公列在左右,打开战车的门,小太子整理一下被风吹出的大背头,非常有仪式感的走进学堂。
  先生还没来,他们还能耍一会儿,小太子像模像样的上了讲台。
  下面四位伴读连同施玉,一脸恭敬的作揖
  “拜见老大!老大留名鹤台千秋不朽!”
  细看之下,尹守知面红耳赤,以掌遮面,卢芝和方藻喊的最响,祁多鱼怂头耷脑,满脸困倦,完全跟着本能。
  施玉扇子遮了半张脸,也是羞的。
  这是他们太闹腾,一只鹤爷受不了离家出走了。
  太子挺身而出,勇敢的抗下皇帝的‘问罪’,方藻深受感动拜为老大,并拉着他们一起叫太子老大。
  小太子一开始听的脚趾抓地,后来已经习惯每日听到这声老大了。
  “免礼。”
  “谢老大!”
  门外的大皇子一个趔趄,对着墙磕了两个,才把尴尬磕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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