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祁元祚心想这才哪到哪。
嘴上却说
“跟我去吴县。”
陆持苦笑:“爷,你知道自己现在在哪吗?”
祁元祚看着不远处的平浪湖。
他们现在在平浪湖的一个不起眼的草垛里缩着。
两个人狗似的将草垛掏了一个洞,钻进去蜷缩在一起,又把草堆起来封口,通过稀疏的干草,能看到接天的船坊。
每一个船坊上,都有一对男女。
造访这里的男人,有官有儒有商有地主。
而船上的女人……哦不,人总喜欢尝鲜,男风在大齐也不算鲜了,有些地方还有专门的倌楼,所以船里不一定是男女,还有可能是男男。
陆持抱住可怜的自己:“做梦的时候到了,赶紧睡吧。”
祁元祚现在就开始做梦了:
“平浪湖通着吴淞江,咱们划船就能去吴县。”
陆持不屑:“你从哪里弄船?别忘了你是整个船帮的通缉犯。”
“去偷。”
陆持嘲他异想天开。
“偷?怎么偷?码头有船帮的人看守,你用什么偷。”
祁元祚白眼一翻:“你别管,去码头等着我。”
陆持狐疑:“你玩儿真的?”
陆持初始对机甲还有几分尊敬,但是这家伙搅屎棍一样到处惹祸,把两人玩儿成了全城通缉,那点儿尊敬早变成无语了。
祁元祚认真点头:“快去。”
陆持只得不情愿的钻出草垛,拿上拐棍和豁口的碗,卑躬屈膝畏畏缩缩的去码头。
这是他的伪装。
寒风一吹,陆持猛打了一个喷嚏,想他一个举人,竟也沦落到这种地步了。
到了码头后,陆持等了两个时辰,等到了半夜三更,也不见机甲的影子,耐心一点点被消磨,孤身一人的无依感侵袭着他,黑夜里,大脑控制不住的胡思乱想。
他怎么还不出来?
他会不会不来了?
他们萍水相逢,他凭什么会帮他?
他是不是去偷偷举报他了?
想到这点,陆持如淋冷水,整个人一抖。
安静的黑夜,越发令人不安了。
陆持转身要跑,不能等了,万一机甲是去举报他,那他就死定了!
下一刻冲天火光拦住了他的脚步。
袖子一动,陆持下意识低头,机甲的冷峻的眼神正盯着他,雌雄莫辨的嗓音平静极了
“看什么,快走。”
陆持怔愣,下意识跟在他身后。
连天的大火让整个船帮乱起来。
这个码头停着江南船帮一半的船只,如今全着火了,若是救不回来,损失可太大了!
“救火——!快救火!”
在船帮下饺子似的救火时,一只小船乘着夜色顺江而下。
三更了。
祁元祚从未这么晚睡过。
机甲睡觉,就是祁元祚的意识撤离。
现在这边闹到了三更,皇宫里的祁元祚也熬到了三更,直到成功坐上船,祁元祚才松了心神,在船上盘膝闭目,由陆持掌舵。
陆持好奇极了:“你是怎么做到让所有船都着火的?”
祁元祚心想正常人当然做不到,但这具身体压根不是人啊。
他不答,陆持的脑子止不住想。
这根本不是一个人的人力可为的。
所以有没有可能是一群人……
传闻绣衣使以各种身份行走民间,混迹在百姓中,彼此有独特的联络方式。
陆持心一阵激动。
他果然是绣衣使,如果他是绣衣使,那他就有报仇的机会。
*
吴县
司马徽展开飞鸽传书
——老鼠进入吴县,请贤侄杀之。
司马徽眸中闪过兴味。
陆持的身份不是秘密,但陆持身边的小孩很古怪。
武功高强,男女不辩,身份未知。
怎么看怎么不像普通人。
夜间火烧码头,顺江而下,有预谋有目标,停在吴县,不是偶然。
他们来吴县干什么?
吴县现在伤寒肆虐,来吴县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想想两人在苏州的动静,司马徽有了答案。
他们想把林定尧牵扯其中,让林定尧成为他他们上达天听的梯子。
林定尧是卢大司农卿的女婿,无疑是有这个能力的,但是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这本该只有朝廷官员才知晓的消息,两个平民百姓怎么知道的?
司马徽决定与他们玩玩儿,看看两人背后之人目的为何。
第154章 借刀杀人
小太子第二天顶了双熊猫眼。
超困。
吃了早饭,听了两个时辰的策论和时政,小太子仍蔫哒哒的样子。
尹太尉稀奇:“太子殿下有何烦心事?”
祁元祚轻轻叹气:“孤遇到一棵长满虫的树,既要虫死还不能让树倒。”
“一只一只抓,耗时耗力,孤还嫌恶心,若全部烧了又怕树受不了。”
“所以要掌握火候,火大了不行,火小了也不行。”
“这火种的选择、点火的部位就很有讲究了。”
尹太尉明知他意有所指,偏偏不敢确定指的啥。
若是齐帝说这番话,他定会去琢磨哪个官员要落马,太子说这番话……
尹太尉笑笑:“太子殿下还小,倒也不必为某些事担忧太过。”
这是暗示他想的有点多,齐帝在位,什么事都轮不到你操心呢,你嘴里的树最好真的是树。
祁元祚冷不丁问:“太尉儿子高就?”
尹太尉顿时被扎心了。
他儿子不成器,至今只在大理寺谋了个文官,连朝堂都上不去。
祁元祚感慨:“太尉是个有福之人。”
尹太尉竟不能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只觉得小太子心深若渊,比陛下还难以琢磨。
祁元祚只觉得尹太尉命真好。
两个女儿,一个皇后,一个妃子,两个外孙一个太子,一个皇子,尹家看三代,未来家主尹守知已经展露美玉之姿,只要尹太尉息心守住,等尹守知长大再辉煌三代不成问题。
这不是命好是什么?
可惜,物极必反,上天给了尹太尉好命,却没给他一个清醒的头脑。
或者说,尹太尉自以为聪明想的太多。
觉得齐帝对他的宠爱如烈火烹油,要么干了要么炸了。
所以尹太尉现在不站队,未来也不会站队他。
啧。
怎么说呢,如果他侍奉的皇帝不是齐帝,如果他的外孙太子不是祁元祚,他的考量还真是对的。
尹太尉为他讲策论时政,总向他灌输外家的重要。
有时为他讲朝堂官员,总会提一句他们的外家。
对此祁元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上完课,小太子扔下书包往宫外跑。
肥公公来找人只迟了一步,就请了个空,心想这下要坏了。
昨日大公主向陛下说了砺蛤一事,陛下嘴上不说,心里堵的慌。
凡是贡品,太子先选,只要太子想要,齐帝没有不给的。
区区砺蛤,别说五斤,太子全要了齐帝也舍得。
他甚至享受太子挑完后,派人将贡品呈到御案上,捎带的几句
‘xx不错,xx也好。’
这不像老子赏儿子,像儿子赏老子。
偏偏齐帝乐在其中。
可这次砺蛤,太子选完后先给宝珠公主分了一筐,才轮到自己这个父皇。
他还等着儿子的品尝感言呢,被告知四皇子与太子同食。
行叭,朕在等等,太子有什么好的都记着朕,砺蛤这么好吃,太子势必会过来给朕推荐一番,到时候朕佯装不在意的说他几句小孩子气,再给他个面子尝几口就罢。
等来等去,一天不见人,第二天让人去请,太子出宫了。
齐帝怒摔砚台。
“又出宫!去哪了!”
肥公公小心道:“应该是……安河王府。”
齐帝一甩袖子,来回踱步,满腔怒火非要找个地方发泄
“帮四皇子从承祚殿搬出去!”
“南书房的太傅还有尹太尉都是干什么吃的?!对太子教导一点儿都不上心!”
“还有承祚殿的奴才,太子三天两头跑宫外,万一出了事,朕砍了他们的脑袋!”
“安河王也不是个好的!”
“还有其他几个皇子,是不是他们孤立太子,不与太子玩耍,太子感到无聊才总往宫外跑?!”
肥公公灵机一动赶紧灭火
“陛下,您千秋圣诞将近,会不会是太子殿下为了给您准备惊喜,不好让您知道呢?”
齐帝盛火噗一下小了。
“是吗?朕都把这件事忘了。”
齐帝脸上云开雨霁:“豚儿是个孝顺的,但也不用这么费心啊。”
肥公公一看有用,连忙恭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