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什么皇亲国戚,天子又怎样,太子又怎样,来了苏州,龙也得盘着!
  明日他们就上门找皇帝告状!敢打伤他们两家人,皇子也得给个说法!
  夜半三更
  奉杯服侍的下人在沉默,麻木的心失了所有反抗的勇气,看呐,太子来了也要像流浪狗一样缩回去。
  夜半三更
  平浪湖搔首弄姿吸引客人的舞女笑的像哭泣,身姿折的愈发软,性情越发抚顺,看呐,人间就是地狱,天上连向上的蛛丝都不会垂下。
  夜半三更
  行宫附近的墨侠沉默饮酒,一杯又一杯,压着满腔难言的愤怒,对未来升起失望,他们走错了吗?他们不该再对朝廷抱有希望吗?
  夜半三更
  祁元祚在行宫最高处站到了夜半三更,他像插入地下的红缨枪,静默的等待着什么。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六州两港,八声声响。
  红缨枪倏地锋利,寒的刺骨。
  抿了一天的唇,终于染上笑意。
  祁元祚缓步下了瞭望台,一件披风瞬间裹住了他。
  矜贵的太子殿下任由大皇子为他系带,邀请道
  “大哥,陪孤去杀人?”
  大皇子无有不应。
  “去”
  杀人不需要太子亲去,他去是为了表出一个态度,是为了稳定军心。
  簌!簌!簌!
  两千黄金甲,如长龙出天门。
  尹太尉惊醒,披衣踱步,一边惋惜,一边兴奋,太子举动无异于宣战,世家不会放过太子,太子要倒了!
  甘台明惊醒,他打开门户,满目怅然,嘴里喃喃:
  “何必如此……”
  刘湖惊醒,他拿起毛笔和册子,夺门而出,一路小跑跟着金甲禁军的尾巴,既兴奋又迷茫。
  街道两侧的门户悄悄推开一个个缝隙,他们从里面只来得及捕捉到高头大马上的一缕月光蓝,他背后背着一杆长枪……
  夜半三更的王李两家,满堂尽是黄金甲……
  第二天一大早。
  有人出门挑水路过王李两家的门前,看到地上有疑似血迹的东西,挑夫好奇的走近查看,从门缝里看到金甲禁军搬运着一具具尸体,挑夫骇然逃跑。
  司马徽得知此事,一个起身:“你确定?”
  “错不了的公子!王家和李家全被抄了!上到家主下到一条狗,敢反抗的就地斩杀,现在两个府里还有禁军在收拾尸体呢!”
  “还有一件事,平浪湖岸边儿上的辩论台搭好了!”
  “只是一夜之间,就起来了!”
  “还、还有……”
  司马徽:“说!”
  那人神色骇然:“公子,太子疑似,把、把李家王家遍布六州两港的人全部抄了!”
  “街上乱了!”
  司马徽夺门而出,苏州城城门开的早,便衣骑兵押解着一辆辆的囚车,排队从城门进入,方向是苏州城最大的监牢。
  街上有许多人拿着一张很大的纸叫卖
  “报纸!报纸!王李两家十六宗罪天理不容!朝廷一夜之间抓捕六州两港所有罪犯!”
  “第一手消息!不要错过!一文钱!只要一文钱!”
  十六宗罪,罗列出来,他们只从里面看到了两个字——吃人!
  他们的荣华富贵,是建立在欺压百姓,糊弄朝廷,危害社稷之上!
  一夜,仅仅一夜。
  令他们恐惧无力的王李两家,就这样……没了?
  这可是在苏州有三百年历史的两姓!
  他们熬过了上一个王朝的兴衰,不死鸟一样扎根在大齐!
  一夜!只有一夜!只需要一夜!
  他们去到平浪湖,发现岸上树立着一座威严宽大能装下百人的大台子,周围有严阵以待的禁军。
  杀王李两家是一夜,这座台子,也只需要一夜。
  储君二字,太子二字,在苏州百姓心中,终于有了属于它的不可撼动的高贵。
  “太子殿下万岁!”
  有人情不自禁的嚎叫,一声起百声起,然后就是浪潮一般的
  “太子殿下万岁!!!”
  作话:说实话,写得不太满意,但笔力到顶了。
  第197章 戏前
  崔容声是崔家这一代主宗的掌家人,大清早听说王家和李家全部抄了后惊得他被茶烫了手。
  崔容声曾是两朝老臣,太后当政后他不愿意站队,被太后罢免。
  府里管家呈上一份报纸。
  “老爷,这是街上贩卖的报纸,是今天忽然兴起的,纸上写着李、王两家十年所犯罪证!”
  “纸上字体印刷方式见所未见,市面上从未出现过啊。”
  崔容声连忙展开报纸细细阅读,这一读之下更是心惊。
  往大了说有私开金矿、侵占煤矿、黑贷,往小了说私加税赋、侵田奸淫、寻衅滋事……
  桩桩件件一下翻出了十年旧账!
  如此详细的记录说明什么?
  说明证据确凿,说明这份证据早就查出准备着了,只等着王李两家自掘死路!
  五姓家族利益互有牵扯,陛下能查出王家和李家难道就查不出崔家、杨家、周家?
  还有一夜之间兴起的报纸,他们居然没有一丝察觉!
  报纸背后的主人是谁?在江南潜伏多久了?
  报纸上的罪证又是怎么查出来的?
  崔容声再没了山大王的安逸,他如坐针毡,唯恐下一个就是自己。
  崔容声着急确认什么:“昨日圣旨让他们申时去行宫认罪,两家都没去人?”
  崔家管家摇摇头:“老爷,这两家傲的很,一个自诩是太原王氏的分支,一个与陛下的亲叔叔联姻,还和杨府是姻亲,心早大了。”
  “他们敢让下面的人拆太子的辩论台不就是要翻脸吗。”
  太原王氏盘踞在边疆运输粮草的要塞上,每当大齐粮草不足边疆又逢匈奴侵扰,全靠太原王氏支援。
  崔容声连连摇头。
  “不不不,他们是没想到太子真的掌握了他们的罪证。”
  “前几天还传陛下与太子闹僵了,他们哪是不将圣旨放眼里,他们是没把太子放眼里。”
  崔管家至今不能相信
  “老爷,您没看见,街上的囚车一辆接一辆,王家和李家数千人啊!只一夜,太子怎么做到在千里之外抓了人,还让这些囚车全在今日押送到苏州呢?”
  崔容声也不敢相信。
  江南六州往来,怎么不得两三天的路程,快马加鞭一刻不停,来回也得一天一夜。
  太子是怎么做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命令发布各州,把人缉拿归案的?
  这速度太快了!
  除非这两家早被人盯上了!
  若是如此,岂不是说陛下此行下江南目的是剪除江南党羽?!
  他前几日还想觐见陛下,为牵涉在逍遥楼案、冒籍案中的崔家人求情。
  眼下看来这情不止求不得,他们还得断尾求生!
  崔容声来回踱步,手中的报纸和从未见过的排版印刷方式犹如锋芒在背,最令他恐惧的还是王李两家一夜之间被挖了根儿。
  前几天还与你平起平坐把酒言欢实力相当的朋友,一夜之间家破人亡,毫无还手之力,崔容声怎不恐惧。
  投诚,绝对要投诚!他必须让陛下知道崔家的态度!
  “你去库房清点一半的金银财宝,登记造册,容我求见陛下。”
  当初他告老还乡时与陛下还有几分情面,应是能见到陛下圣驾。
  崔管家提醒:
  “老爷,陛下说苏州之事全部交给太子,咱们不是先拜访太子?”
  “欸—”崔容声拿着一贯的经验道:
  “明着是太子,其实背后是陛下!”
  “你也不想想,太子才多大,庞大缜密的布局,雷厉风行的手段,这等成熟的帝王心术,太子还达不到。”
  “再说,太子行事还能越过陛下?”
  “等见了圣驾,太子那里备一份厚礼送去这事就妥当了。”
  说完崔容声指着管家规训:“就你这脑子,进了朝堂保准骨头都没了。”
  崔管家嘿嘿吹捧着。
  外面太子殿下万岁的声音如浪潮透进来,崔容声捋着胡子不断摇头。
  这般声势,若太子殿下德不配位,怕要夭折了……
  一声声万岁的浪潮冲进崔容声的耳朵,也冲进司马徽的耳朵。
  司马徽与崔容声一比,只能说后浪把前浪拍在沙滩上。
  他洞察力敏锐,发现押送囚车的便装骑兵与禁军气质上有很大差别。
  非要形容,这两者的信仰不同。
  皇帝南下只带了三千禁军,押送囚车入城的骑兵少说千余人,他们不是一批。
  这样的速度,应是就地聚集,收到命令后直接抓捕,所以太子有顷刻间联系这群人的手段!
  这么忠心,纪律分明,说明经过秘密训练,遍布各地,说明太子早有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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