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杨王爷:“老臣定到!恭送太子殿下千岁!”
  第214章 欲生欲死
  杨王爷本想将太子送上马车,祁元祚拒绝了。
  他暂且不想让周家察觉杨家态度的变化。
  六月的苏州即将进入梅雨期,天色灰蒙蒙的,空气中湿气大增。
  祁元祚来苏州快一个月了,还没有好好看过苏州的景色。
  这和控制分身去看的感觉不一样。
  像电子脑成像变成了真的。
  一切熟悉又陌生。
  看到太子出来,大皇子便迎了上去,两人隔着一道街,比他脚步更快的,是暗处锋利的刀刃,垂直劈在两人中间。
  一双熟悉的眼睛破开六年之隔,在空中与祁元祚对视。
  本该死去的人就这样无遮无掩猝不及防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刀刃将他们各自分开,目标明确的主攻太子。
  十三岁的祁元祚已经今非昔比,至少应对一个十岁的刺客尚有余力。
  一两招过去,保护在他身边的暗卫如群起鸥鹭,直扑刺客,身后落下一道脚步,声音来自耳畔
  “哥哥,可惊着了?”
  祁元祚不必回头也知道是谁。
  四皇子和暗卫一起出现在这里,演都不演了。
  他就说四皇子在长安时刻不离的跟着,到江南怎么不跟了,原来不是不跟,只是从明着跟变成了暗着跟。
  父皇从来没打消过‘保护’他的想法。
  祁承玉的眼睛太特别了,过了六年,那双眼睛还是没变,单眼皮的野狼,又凶又倔,无论看谁都是肉食动物的眼神。
  黑牢一眼,席长松记了六年。
  这是他要扮演的人。
  可是他与祁承玉的年龄差距太大,每日忍受缩骨的痛苦仍不能阻止身材的拔高,他比太子还要年长三岁。
  如今只能将身高压缩到与太子等同。
  他是温润的杏眼,做不出祁承玉的凶倔,他眼角开翘,不似祁承玉的单平,若这些都可以归咎于长开了,性格的底色再怎么伪装也会露出破绽。
  亲生母亲察觉了骨肉的变化,再不爱,也要为自己的儿子报仇,看到他恨不得啖其肉喝其血。
  这些都不能令他动容,但是祁承玉不该活着。
  更不该出现在太子面前。
  他来干什么?拿回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吗?
  可笑,陛下不会同意的。
  祁承玉好恨啊。
  大当家是个二流子,他没有太子的矜贵和高高在上。
  六年前小环山上他说
  ‘你乖点儿,若你这次命大不死,以后哥带你吃香喝辣。’
  墨坊初始只有几间破茅屋,下雨了,满地都是水,无落脚之处,天发神经大当家也发神经,要教他跳劳什子华尔兹
  ‘哈哈哈!陆持,快看他跳的像不像皮皮虾,哈哈哈哈!’
  后来他们租了三间瓦房,大当家天天喊着要把他丢出去要饭发家,自己一手烂字还要求他每天练字
  ‘你是个哑巴不是个残废!天天写缺胳膊少腿的字,老子缺你纸了还是缺你墨了!’
  祁承玉六岁,大当家教他武功。
  ‘招式出八分给敌人,留两分给自己,烂命一条就是干,那是傻子才做的事!你是傻子吗?!你死了日后谁给老子养老?!’
  大当家睡觉的时候像个死人,祁承玉给他备了棺材,哪天他醒晚了,人说不定就在棺材里了。
  ‘哑巴!我草你爹!老子是睡了不是死了,谁让你给我放棺材里的!’
  有时候祁承玉自己都怀疑他是不是认错人了,一口一个‘老子’,一个一个‘爷’,他怎么能如此粗鄙?
  ‘祁承玉,你乖乖的,最多七年,我给你留足够的遗产,就当是这几年你陪我解闷儿的工钱。’
  确定了,就是他。
  天底下只有他才会说这么无情又讨人厌的话。
  祁承玉不愿意打手语,这对他而言是侮辱,干什么都要别人看他脸色猜,陆持常常猜的抓耳挠腮。
  只有大当家能一眼看穿他的心思,却偏不说,总能逼着他打手语,性格之恶劣令人讨厌!
  祁承玉学会的第一句手语是:你明天会死吗?
  答案只有一个:不会。
  每听一次就失望一次,每天早晨看着床上的人‘死而复生’,祁承玉常嘀咕:算他命大。
  昨日大当家没有预兆的失去声息,一天一夜了,祁承玉把他封死在了棺材里。
  ‘祁承玉,你乖乖的,最多七年,我给你留足够的遗产,就当是这几年你陪我解闷儿的工钱。’
  ‘你听话,等江南事了,我带你去当皇帝。’
  ‘你明天会死吗?’
  ‘不会’
  究竟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随意就抛出了承诺,又擅自违背,耍人像耍狗一样!
  祁承玉恨不得挖出他的脑子看看他整天在谋划什么!
  他善于洞察人心,有没有想过随意的‘死’去,会给自己招来仇恨?
  他等了一天一夜,太子醒来出行,唯独大当家不见气息。
  他是不是不想要这个皮囊了?
  墨坊发挥了它的功能,墨侠即将择太子为主,大当家这颗棋子的作用已经发挥完了,所以想扔就扔,连最后的敷衍也懒得留!
  祁元祚!
  祁元祚——!!!
  既然这么戏弄他,那他就杀了他!让他不得不从另一具皮囊里醒来,然后被他封死在棺材里,活烧!
  祁承玉打架只攻击不防卫,完全是野兽的样子。
  可他再厉害,也才十岁。
  暗卫想擒活的,席长松却不想留下这个隐患:“格杀勿论!”
  祁元祚静静站着,透过那双仇恨的眼睛看到深处流浪的灵魂。
  祁元祚没有上一世的记忆,但这辈子,他从祁承玉六岁开始教他,发现对方无论是字还是武功全是自己的影子。
  这种感觉很微妙,就像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这块石头里里外外早已是他打磨出的痕迹。
  简直像祁元祚另类的映射。
  这种‘师徒’似的映射,老大身上没有,老三很是避讳,老六很假,老五是个半吊子,只有老四。
  祁元祚的华尔兹旋转步,祁元祚的拨云撩月掌式,祁元祚的反手剑,祁元祚的分筋错骨绞缠法……
  一招一式全是对方使出招式便会被人认出师傅的程度。
  即便祁元祚不想承认也得承认,祁承玉是他教的最尽心也最有天赋的徒弟。
  若他的性格再多几分老六的平和,祁元祚相信四皇子绝对会是上辈子的赢家而非被当成收尾棋,用完就扔。
  他们两个好似线上阴差阳错而交汇的点。
  他站在未来,看祁承玉的过去。
  祁承玉守着过去,看他的未来。
  对方用着他教的招式,来找死。
  进退之间,全是他的影子,像无声的殉道。
  祁元祚六年前就该杀了祁承玉,这种人最难缠了。
  不过祁元祚不喜欢被打乱计划。
  眼看祁承玉身上多了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几番斟酌,祁元祚还是选了六年前那个答案
  “都住手!”
  暗卫听令而行。
  祁承玉的腿、胳膊、胸口、腹部、脸,全都在流血。
  他势弱,眼睛却不弱。
  他恨得要死的人,又一次说出了令他恶心的话
  “你走吧。”
  第215章 死缓
  祁承玉无声讥笑。
  又是这样。
  上一世祁元祚一而再再而三的放过他,是为了接着利用他。
  现在不杀他,还是为了那不知名的利用。
  世上怎会有这样的人?
  世上为什么会有祁元祚?
  他无论存在还是离开,都是周围人痛苦的根源。
  他就是天下至苦至毒。
  祁元祚最喜欢给予前脚给予人希望,后脚把人踢下更深的深渊。
  祁承玉看到他就想死。
  或许只有死才能逃脱祁元祚的枷锁。
  但是祁承玉的高傲不允许他自杀。
  所以他站起来,即便知道是跳梁小丑还要一次次冲上去,将刀锋对准无法攀越的孤峰。
  不是妄图刮下峰上一棵野草碎石,而是希望孤峰能给予他永恒的死亡。
  第一次,暗卫一脚将他踹出大远。
  祁承玉低笑几声,擦去吐出的血,野狗似的扑出第二次。
  席长松卸去他的肩关节,给了他第二脚,将其踹跪,膝盖砸在地上只听声音就觉得疼
  “太子哥哥,咱们回去吧。”
  祁元祚无声转身。
  孤峰不动,只有庸人迷执。
  祁承玉哆哆嗦嗦站起来,用好的一条胳膊,拿起刀,第三次进攻。
  这次刀刃根本没有力道,被祁元祚两指夹住打掉了。
  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不知是烦了还是厌了,叩住祁承玉的肩膀,将席长松卸下的肩关节复位。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