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是理亏的时候拿出来讨他原谅?
  还是当成许愿的流星许下一个只有皇帝才能满足的愿望?
  又或是作为父子两个心照不宣的信物、最特殊的赠礼,伴其终生?
  唯独没想过会是如今这等情形。
  这串珠子回到原主人手里这天,不是因为一个人的私情而是为了齐国。
  他恨不得指着对方的鼻子骂:你是圣人吗?!整天除了民就是国,就你高尚,你怎么不上天呢!
  齐帝不知抱着什么样的念头:“不可转也?”
  祁元祚亲手打破了齐帝心中的希冀:“君子之志,道坚路险九死不悔。”
  血玉珠串盘养了十年,盘出了光,如今坠在齐帝手中沉的压心,那么点儿余温像风中蛛丝颤颤欲逝
  理智告诉他不该答应。
  无论是私情还是公理又或是利益最大化,都不该太子亲赴边疆
  大齐这一代一脉单传,真到了国主压阵的时候也该是他这个半只脚要到鬼门关的老皇帝去,太子才是大齐的未来。
  齐帝不知道溺爱是什么,他只知道哪怕有一日太子哭求着不想活了,齐帝心痛欲绝,却会亲手成全。
  江南之前,齐帝以密不透风的保护宣泄着自以为是的爱。
  江南之后,齐帝以权柄加持自由,爱变成了翅膀,会载着祁元祚飞往任何他想去的地方。
  如果他想去
  “那你就去!”
  齐帝不会是驱逐幼崽的雄狮,亦不做束缚纸鸢的引线。
  “去将整座祁连山赢下来,做你加冕的冕旒!”
  *
  在大齐与匈奴交涉的这些天,李归宁过的那叫一个水深火热。
  这位匈奴公主要作出花儿来,尤其是大齐被攻克三城的消息传来,匈奴公主的难伺候程度升了好几级。
  十天后,大齐夺回三城的捷报传回,才消停了一天。
  就这一天,两国又立国书,太子要千里送亲。
  匈奴公主又嚣张起来。
  “看来本公主不用下嫁给齐太子了。”
  毕竟都要成为死人了,她可不愿意守寡。
  哥哥一开始的计划是借献药玉一事借题发挥,按照正常发展,该是齐帝与齐太子产生嫌隙,皇帝打压太子最好用且最合理的手段是婚姻。
  哥哥献宝后趁机提出此事,无论是为了人质还是皇帝有心打压太子,蓝提尔都会被齐帝顺势留下。
  奈何这计划第一步就错了,联姻之事,胎死腹中,狼厉便也不提了。
  蓝提尔早对自己的使命心有准备,做好了被牺牲的打算,如今不需要她的牺牲自然乐得自在。
  每天在皇宫里逛完就出宫去逛。
  她自己逛就算了,还带着林先生一起。
  蓝提尔公主很作又很直率,对待林先生不与常人等同的态度十分耐人寻味。
  原谅李归宁做不到如太子般变态,一个照面聊几句话就把人看的透彻。
  她是琢磨很久才悟透,蓝提尔公主知道此行自己是一颗被牺牲的棋子,她每日过着挑三拣四优渥华丽的日子,享受着她身份带来的便利,也坦然接受身份的枷锁。
  直到知道自己联姻无望,刁蛮的公主皮囊下露出了些许真心,不加遮掩的亲近林先生。
  李归宁没这么圣母,她谁都心疼一下共情一下,自己还要不要活了。
  而且那点唏嘘根本压不下她这几日经受的心灵和肉体的双重折磨!
  李归宁堆砌着假笑,充当向导,带着两人走在长安城大街上。
  蓝提尔就像草原上的角百灵啾啾婉转着,推着林先生的轮椅对大齐的一切发表着高傲的看法和点评。
  李归宁暗戳戳觉着,这一对三观不合,大概率成不了。
  林定尧戴着帏帽,长安城的大街被薄纱模糊了,八年过去,街道大变了样,偶尔一两个眼熟的铺子让他回忆起当年的布局。
  也许是天意,他们遇到了一个人——林安。
  太学放学了,林安挎着书包和同龄的小伙伴结伴去果脯铺子买了一包糖沙乌梅。
  还没出铺子就迫不及待的塞了一个,鼓着腮帮子满足的含着感受表皮的九甜一酸。
  他的性子被卢芝带的不拘一格,五官遗传了林定尧三分书卷气,再多就找不到了。
  这群叽叽喳喳身着同样校服的学生,在人群好比风吹雨打的老杨树林里冒出几棵嫩松柏,让人不注意都不行。
  果脯铺子门前三级台阶,林安站在最高处,蓝提尔推着林定尧经过。
  一方是雏牛,活泼有生命力。
  一方是两个齐人一个外族人的组合,俊男美女,还有一个坐轮椅的。
  两方人都被对方所吸引。
  两相对视,林安自然而然的将目光放在轮椅上戴帏帽的人身上。
  只因为林定尧又坐轮椅,又戴帏帽,最神秘。
  林安咯吱咯吱咬着乌梅肉,将这三人和最近的事情对应上。
  匈奴人。
  还是匈奴的公主。
  能被匈奴公主推着的人,在匈奴中的地位一定也举足轻重。
  反正不关他的事,第三道视线强势的插足,从林安身上扫过直直的锁住林定尧。
  林安小动物的直觉令他横扫过去,一道熟悉的身影汇入人群,再也找寻不见。
  林安怔愣在原地。
  错觉?
  刚才那个人,怎么这么像司马叔叔?
  嘴里的乌梅顿时不香了……
  作话:此章稍微收束一下故事情节,下章就正式进入匈奴篇了。
  第269章 ‘太子’救司马徽
  他送司马叔叔药时用耗子试过药性,那些动物发作的样子至今令他头皮发麻。
  如果司马叔叔还活着,他晚上睡觉都不安稳了。
  林安又塞了一口乌梅肉给自己压压惊,他当即立断告别小伙伴跑回家。
  他要找舅舅!
  身旁的学子猝不及防被塞了油纸袋
  “林安!你的乌梅!”
  林安头也不回:“剩下的送给你了!”
  学子低头一看,哦豁,见底了,怪不得不要了。
  这一声林安,飘到林定尧耳边只有苍蝇嗡嗡那么大,却在他内心掀起滔天巨浪。
  他眼睁睁看着一身太学学服的小少年与他擦肩而过,肩背鹿皮包,腰挂独山玉,脚蹬丝履,多么显贵的小公子。
  脑海中那个依偎在怀中缠闹的娃娃已经长成了他认不出来得模样。
  他怔怔的看着跑远的小少年,顿觉光阴流逝。
  林安……
  若问他还有什么私心,此次来长安多见几位故人便是他的私心。
  林定尧帏帽下的神情温软的像剥了壳的鸡蛋。
  他内心的惊涛骇浪没有被任何人察觉,稳坐轮椅,谈笑如常。
  从果脯铺子到卢府有一段距离,他身边从不带下人,今日走到半路总感觉身后有人跟踪。
  林安加快步伐穿过闹市,被跟踪的感觉更强烈了,他回头看到一个戴斗笠的人,怎么看怎么像被他阴了得的司马叔叔。
  林安呜咽一声,慌不择路的跑进了死胡同,这可好了,被堵了个正着。
  林安挠着墙,斗笠人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他大着胆子叫了声:“你是司马叔叔吗?”
  斗笠人抬起了斗笠。
  一张形销骨立的脸,吓得林安打了个寒颤。
  是司马叔叔但是……有点丑。
  司马徽似笑非笑的看着这小畜生,一瓶药折腾了他半死,若非他毅力强,强制戒断,恐怕要非人非鬼一辈子了。
  小小年纪,手段狠毒,与他父亲一点都不像。
  就在司马徽要抓住林安时,三面墙壁上出现三个人。
  司马徽顿时反应过来上当了。
  林安朝他做了个鬼脸。
  墙上三人跳下来一人护住林安,另外两人攻击司马徽。
  林安抓住机会立刻跑了。
  他身边从不带下人,因为带的都是暗卫!
  有太子叔叔的,有安河王叔叔的,还有五皇子叔叔的,超多!
  死胡同里一阵刀光剑影,司马徽武功不高,比不过专业的暗卫,节节败退之际,身上见了血,他厉呵一声:
  “你还在等什么!这就是你的诚意吗!”
  墙头传来一声轻笑,紫色和银色的纱衣在阳光下交织出溪流浮光的绚烂,层层帏帽挡了来者的容貌,他坐在墙头晃着脚便是比百花盛开还要灿烂盛大。
  司马徽分神之际,与他缠斗的人几下被解决了,他回过头,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抱着刀站在他身边。
  单眼皮的孤狼凶狠又忠诚,皮肤在不毛之地被晒得黢黑,杀完人撇撇嘴无声的嘲讽着司马徽。
  司马徽喘了几口气
  “为什么不早点出来,杀了林安,并不妨碍你的计划,不是吗?”
  墙头上的人飘然落地,身若鸿毛
  “不放走他,谁去通风报信让他们专心对付你啊,孤要隐藏在暗中,看看长安城的几头老虎成长到哪种地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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