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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明明是骂他,沐川却品出些夸赞之意。
  嘉宣刚丧偶,见不得旁人秀恩爱,摆摆手道:“无事便退下吧。”
  沐川屡次试探,皇帝一番话摆明了不想查司礼监。
  潘喜通倭,他的上线只能潘仪;曹潘合作十余年,曹明诚通敌,潘仪不可能全摘干净;皇帝既知二人关系,为何要包庇?
  还有就是,曹明诚通跋证据确凿,并没有实质性证据坐实通倭,为何要应下?
  沐川想不通。
  从书房出来后,见潘仪站在门口。
  阉人气色红润,就像曹党倒台于他没半点儿影响。
  “奴才给东川侯问安。”潘仪鞠躬,脖颈上的挂坠掉了出来,是块红枣大小的三角形骨头。
  沐川在寇首身上见过,此物称为三界碑。
  是人的头盖骨。
  倭寇重祭祀仪式,三界碑与人皮鼓、童骨等法器如出一辙。
  通跋是死、通倭也是死,曹明诚承认通倭,是为了给潘仪顶罪。
  而潘仪才是害死十万唐沐军的罪魁祸首。
  幕后真凶终于浮出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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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传位密诏
  嘉宣不信封建迷信,继位后废除先帝礼法,却保留了祭祀的风俗;
  唐志远说,嘉宣为了皇位,将哥哥们都杀了,可若没有奸党辅佐,嘉宣如何弑兄;
  先帝眼睁睁看着骨肉相残,不做任何反抗,让嘉宣顺理成章地继位?
  混乱的思绪连成线,将所有的不合理串联,沐川终于找到其中关键——
  明德晚年,潘仪上位,常半其左右。阉人为了掌权,伙同乌盘与曹明诚,织了张密不透风的网,将明德帝与世隔绝隔绝。
  嘉宣弑兄继位全是潘仪一手策划;嘉宣早知人骨法器,放任不管,是因为幕后是潘仪;倭寇知晓唐沐军进攻路线、排兵布阵,是潘仪给的情报;倭寇在西陲长驱直入,放他们通关的人是潘仪……
  倒曹皇帝眼睛都不眨一下,动潘仪却屡次阻挠,这说明潘仪手中握有嘉宣的把柄。
  这就都对上了。
  图穷匕见,害十万忠魂惨死龙封坡的罪魁祸首就是潘仪。
  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头,沐川攥紧拳头。
  杀了这阉狗!立刻!马上!将他千刀万剐,将他的脑袋挂在城门,慰藉大虞百姓,将他的骸骨剁碎扔进龙封坡底,祭奠十万英灵!
  此前潘仪穿着一丝不苟,今日亮出三界碑,就是故意给他看。
  若他气急、自乱阵脚、转头去质问皇帝,便是正中下怀。
  潘仪敢如此肆无忌惮,是因为皇帝的偏袒与纵容。
  皇帝刚要缴他的兵符,此刻若贸然动手,不仅杀不了潘仪,反而会被反咬一口,扣上“图谋不轨”的罪名。
  害十万忠魂惨死的仇敌近在咫尺,沐川强逼自己冷静,咬紧后槽牙,尽量表现得波澜不惊。
  “祈安嗜甜,这时辰糕点铺子刚出炉,若是去晚了就买不到了。”
  身后传来嗤笑,沐川全当听不到,若是再聊几句,定会忍不住将他掐死。
  沐川怕唐永贞有危险,去角楼接人。
  在于天宫的灵丹妙药下,唐永贞褪去一身皮毛,有了人样。
  小雪在碗中舔奶,唐永贞蹲下跟着舔,傅初雪扣住他的肩膀,唐永贞反应过来做了什么,猛然起身。
  面貌能改,习惯非朝夕能改。
  唐永贞摸着胳膊上粗大的毛孔,缓缓道:“父亲死后,唐池晨将我豢养在诏乐殿,令乌盘给我下蛊,每次毒发都会长出毛发,直到长长的毛发布满身体,将我变成一条狗。”
  “新帝继位根基不稳,为了敲打老臣,唐池晨对我说:若想谋生,便去安寿楼为达官显贵们表演,能听懂人话的狗会很受欢迎。”
  “我不想做他的棋子,便去偏巷乞讨,这一去便是五年。”
  一个郡县一年开销不足百万两,交易风火参,朝廷赚了三百万两,抄家曹明诚,国库赚了七百万两,一个贪官足够郡县百姓生活十年。
  大虞开朝以来,国库首次有白银千万,嘉宣顺应民意,降低西陲赋税,巩固国防。
  长唐偏巷拆了棚户区,修路建商铺;宫内拆了迭宫和拜月楼,招工建造皇陵,说是要以修代振。
  很多乞丐变成民工,能在冷天穿暖,每天都能喝到粥。
  脱离奸佞的掌控后,大虞的发展逐渐回归正轨,嘉宣成了百姓口中的明君。
  “说什么民生疾苦,去寺庙祈福,唐池晨最会装模作样。”唐永贞说,“依我看,建造皇陵的工人到最后都会陪葬。”
  为了不让地宫被盗,令造陵工人陪葬的帝王不在少数,可每名皇帝都有陵寝,皇后已死,陵墓不能不修。
  “管他黑猫白猫,能抓到耗子就是好猫。”傅初雪给小雪顺毛,意有所指,“管他用什么手段,不可否认的是……大虞正在变好。”
  “唐池晨弑兄夺权心狠手辣,现在好好治理,之前所犯的错就能一笔勾销?”唐永贞口不择言,“有些人做了很多件坏事,做一件好事便是改恶向善,可人死不能复生,父亲做了一辈子好事,谁给他机会?若父亲继位也定能将……”
  傅初雪捂住他的嘴,“怎的比我还冲动,这话若是被旁人听到,十个脑袋不够你掉的。”
  唐永贞眸中全是恨意,“这五年若不是小雪姐姐接济,我怕是早就冻死在暗巷,去年见她身体很好,怎么一年就病逝了?她的死绝对与唐池晨有关!”
  温婉贤淑的大家闺秀,本该嫁个好人家,相夫教子安稳度日,卷入党争,便不能有子嗣,不能有爱人,苦苦终其一生。
  傅初雪说:“曹雪只是嘉宣棋盘上的一枚棋子罢了。”
  入夜,沐川暖好床褥,招呼傅初雪上床。
  傅初雪问:“你的扳指呢?”
  沐川垂眸,“被皇帝要走了。”
  傅初雪也不说话,就静静看着他,沐川叹了口气,道:“师傅说的没错,他果然想收回兵符。”
  “你怎么回的?”
  “我说‘兵符在府上’。”
  “然后呢?”
  “若是他派人来问,便说被猫吃了。”
  “被猫吃了?”傅初雪挑眉,“若他们将小雪开膛破肚怎么办?”
  “说不是这只,吃兵符的那只猫丢了。”
  “猫吃了兵符、猫丢了?说出来骗鬼呢?!”
  沐川神色淡淡,“嗯。”
  傅初雪给他一拳,“嗯什么啊,丢了兵符是要坐牢的。”
  沐川握住他的手,“坐牢就坐牢,大不了学曹蕴。”
  监狱着火,曹蕴被烧得面目全非,明显是有人刻意为之,但皇帝却不追究。
  曹明诚给潘仪顶罪,八成是为了让儿子脱逃。
  若曹蕴日后收敛些,许能苟活到老;若继续嚣张跋扈,便不会有人再给他擦屁股了。
  傅初雪隐约从沐川言语间品出些怒意,轻声问:“今日到底怎么了?”
  皇帝偏向潘仪,仇人近在眼前,却不能报仇,沐川心中愤懑,不想傅初雪跟着操心,只能沉默。
  傅初雪没逼问,话锋一转,“嘉宣为了牵制东厂,想任命我为内阁首辅。”
  “何时任命?”
  “今日上午,司礼监来传的话。”傅初雪神色淡淡,“旁人看我不过是未行冠礼的毛头小子,我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但这官职……我要。”
  倒曹后,朝堂面临政治改革,需有人牵头去做。
  此人无需阅历,更不能深谙为官之道,只需一个“勇”字便可。
  由傅初雪任内阁首辅,再合适不过。
  “帝王若想变法,定会让臣子冲锋陷阵,若变法成功、便论功行赏,若变法失败,便拿臣子开刀。”傅初雪说,“奸臣能用,贤臣也能用。在你查到《飞虹神录》后,曹明诚若是能稳住阵脚,不煽动跋族袭击延北,应该不会倒得如此彻底。”
  一番话是在说曹明诚不识大局,也是想敲打他,不能自乱阵脚。
  沐川垂眸,“什么都瞒不过祈安。”
  傅初雪说:“我知道你渴望复仇,可凡事不能急于求成,现在千万不能招惹皇帝。”
  “道理我明白,可一想到父亲,想到唐沐军……”
  傅初雪握住他的手,“当能力不足以支撑欲望,便会走火入魔。若老将军知道你要铤而走险,九泉下死定会不瞑目。比起复仇,他更希望你能活着。”
  战友的面孔在脑中闪过,冲锋陷阵的身影,死不瞑目的神情……眼睁睁地看着仇人逍遥法外,沐川只觉胸口刺痛。
  忽觉手中一凉。
  红鸳佩躺在手掌。
  傅初雪再次将祖传玉佩给了他。
  平日吊儿郎当的人,此刻异常郑重:“相信我,好吗?”
  沐川握住玉佩,下意识答:“好。”
  傅初雪说:“心急解决不了问题,我们需要等一个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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