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妖王没了以后，再没有妖称王，灵峰顶上不再是特权妖的专属地，任何妖怪都可以上去修炼。
也是那时候起，为了让恢复效果更好，小全征得其他妖怪的同意，把时忘之安置在破破烂烂的原妖王殿中。
以小全前无古妖后无来者的气运资质，原本几年内就能从化形阶段修炼到半仙阶段。结果因为定期给床上植物妖一样的白狐输送灵力，十年前才进入半仙阶段。
半年前，仅仅一百多岁的小全迎来妖生第一次天劫，那雷电温柔得像按摩一样，在犬妖外袍上象征性劈了道口子就消停了。
12总结道：“所以天道果然看不惯你。”
“……那灰焰呢？”时忘之问。
12：“那个阴险老狼躲起来了。小全和肖无维他们都在注意人界有没有和狼有关的祠堂，目前还没发现。不过呢，这应该是早晚的事……”
时忘之说不上自己是什么滋味，就好像发现自己想圈起来保护的崽其实没有自己也会飞速成长，干脆地解决问题。
他沉默了一会，开口道：“你刚刚说小全的委屈值怎么了？”
12:“变高了啊，都22%了！虽然勉强还是安全范围，但是跟你三个世纪以来还是第一次这么高呢！”
它还想说什么，就听见门开的声音。修长挺拔的身影来到床边，凝视狐妖苍白得几近半透明的脸庞。
“忘之。”特意放得轻柔的声音，是小全。
床上的狐妖安静地躺着，宛如一尊雕塑般静默不动。他的呼吸比细微的风声还要轻柔，几乎难以察觉，仿佛永远不会醒来一般。
小全坐在床边，闲话家常般开口：“我昨天赶去青阳城参加肖炎的婚宴，本来肖兄说要我住一晚，不过我喝完喜酒就赶回来了。”
“肖炎是肖无维和孙琰的小儿子。”12尽责在宿主的脑内解说。
时忘之不是故意要装睡，而是真的虚弱得睁不开眼，加上梦中那些乱七八糟又似曾相识的场景，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50年跨度的小全。
小全的声线变化不大，但是话语间少了很多青涩雀跃的感觉，显得沉稳许多。
“不好意思，我喝了些酒。然后很想过来看你，衣服换过了，唔，但是还是有些酒味。”
“肖炎和新娘看上去很幸福。”
“我对天气的操控能力变好了，防止了几次饥荒，在人界多了很多祠堂。你的祠堂我也有替你照顾。”
“但是……我还不够强大，不然五十年前我就能保护你了。”
“去年春节我包的饺子，小爆他们都夸好吃，下个月又是人类的春节，我想做给你吃。”
“我有时会做梦，每个梦里你都说你要离开……不要再丢下我，你答应说要和我离开灵峰去游历的……”
“忘之……”
带着浓浓依恋的低喃，赶了一晚路的犬妖趴在床边，就这么睡了过去。连睡梦中，头也小心翼翼地靠在床边，生怕压到床上虚弱的妖。
12:“哎，宿主你也听到了，他最近几年就是这样子，今天喝酒了，但和他平时在你床边也差不多吧。”
“……”
终于恢复过来些许知觉，时忘之再次费力地睁开眼，目光凝视着眼前的犬妖。
小全的五官似乎成熟了些，即使睡着眉间也微微皱着，仿佛在梦里也被某种烦恼所困扰。
好想替他抹平。
良久后，床上的狐妖面色稍霁，似乎停止了纠结的思绪，抬起手，指尖轻轻触碰对方的额头。
“12，我有一个计划，需要你帮我，也是帮你自己。”
“啊？怎、怎么？”12吓得说话都不利索了，宿主才醒来又要干嘛？它有拒绝的余地吗？等等，为什么一股奇怪的能量流向了自己？
时忘之：“别慌，自从到半仙阶段，我就能更加清楚地感受到你的能量结构了。我发现我可以从我的内丹运灵力送给你，它们都能被你转化成自己的能量，对吧？”
“是的……”
“很好，以后我会一直输送灵力给你，等到脱离这个世界的时候，你&……&￥……”
12:“可以这样吗？可是很冒险……”
时忘之：“没事，你&*%￥）——”
窗外，天完全亮起来。
小全迷迷糊糊睁开眼，揉了揉脖子，下意识抬起头往床上看去。
床榻干净平整，但上面空空如也。
他心里跟着一空，慌忙叫道：“忘之？”
“我在，去找了些东西吃。”
他猛地回头，日思夜想的妖就站在身后，脸上还略带着一抹苍白，但眼里都是笑意。
不再是躺在床上，双眼紧闭的样子，会对自己笑，会对自己说话。
什么人界的打招呼礼节都抛在脑后，小全冲上去环抱住对方，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把头埋低到对方脖颈的动作有多熟练。
第118章 你徒弟fine，下一秒mine（26）
“怎么还趁我不注意长高了。”时忘之笑着回抱住小全，感受到对方的身体在怀中的温暖，一只手在对方软软的头发上轻轻拍了拍，
下一刻，对方暖白色毛茸茸的耳朵就冒了出来，扫过他脖子侧面，痒痒的。腰间又缠上属于犬妖的尾巴，有点紧，但他什么都没说。
两个妖静静拥抱，只有12在大叫：“委屈值一口气降回2%了！”宿主并没有理它，不过它习惯了。
良久，小全松开手和尾巴，意识到了什么，慌忙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你昏迷了五十年……”
时忘之抓住对方的手，慢慢说道：“对不起，小全，我因为自己的不谨慎受伤，又引发天劫，让你担心了。我现在感觉很好，你不要再给我输送灵力了，对你的修炼会有影响。”
“没关系，我现在是半仙阶段，灵力足够，”小全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不要道歉，忘之，你很重要，我不能失去你。”
对方认真的眼神似乎从来都没变过。时忘之深吸一口气，说：“谢谢。”
“你刚刚找到什么吃的了吗？”小全想起来这是灵峰顶的妖王殿，好像，没什么吃的。
“一些野果……”时忘之顿了顿，“我们下山吧？”
“好！”
小全小心翼翼地拉着时忘之下山，消息传出去，当天就被一群妖怪扑上门。
野猪妖、猫妖、兔妖、猴妖等“得意弟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五十年了！忘之老师你终于醒啦呜呜呜！”
还是刺猬妖细腻些，小声问：“忘之，你身体感觉怎么样？”
时忘之笑道：“谢谢关心，我现在除了肚子饿，什么都好。”
大家仔细看着，发现狐妖修为确实还在半仙阶段，才放下心来，也暗暗感叹——小全这是给对方不间断输送了多少灵力，才让他修为没有半分受损。
妖数众多，大家直接在空地里打边炉，新鲜现杀的肉片在野菜菌菇锅里滋滋冒着香气，馋哭了方圆百里的妖。
吃饱喝足，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时忘之再次接受了一遍过去五十年的八卦，还多了些细节。
比如兔妖总是陪猫妖一起去人界茶馆探店吃点心，十年前终于把妖追到了，一口一个“毛毛”，还准备一起开茶馆，腻歪得很。比如小爆在追荧园的桃花妖，因为花妖姐姐不便离开自己的出生地太久，小爆近年来都难得回一次灵峰。比如青阳城修仙者协会里有个人类修士对蛇妖一见钟情，小舍目前很苦恼……
时忘之不知道自己是被食物撑饱的还是被瓜撑饱的。
鹿妖喝了些酒，摇头晃脑道：“太好了！你不知道小全过去那些年多煎熬！虽然伤心，但修炼特别努力，每天抱着你送他的刀。对了，他就是用这把刀，唰唰！把蛟脑袋砍下来的！那把刀还有名字的呢，叫什么来着？”
“勿忘。”小全自然地喊出名字，背后的弯刀通妖性一般闪了闪。
时忘之的眼睛突然就被锅里冒上来的热气熏红了。
仓鼠妖嘴里塞满食物，奋力咽下去大半，问：“忘之还会继续教课吗？”
感受到小全投来的目光，时忘之也看过去，给对方一个安抚的眼神。
他轻轻摇头，说：“一开始开课，也是因为两界之间交流太少，香火供奉的路线没有其他妖修炼。现在这些情况都有改善，我想我的课并不是必须了。而且，我现在有更重要的承诺要履行，对吗，小全？”
“嗯！”
x
三十年后。
人界，烈韦村。几个牧民干活之余聚在一起闲聊。
“今天一清点，我们家的羊居然少了一只，咱们这从来不会有人偷别家牲畜的啊！”
“你别说，我家马匹还受伤了呢！腿上好大的伤口，像是被咬的！”
“真是奇怪了，是不是最近有疆外的野兽来偷食？棕熊或者豹子？”
“也可能是野狼，棕熊有那么聪明吗？”
他们半天没聊出个所以然，决定也问问其他牧户是不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