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熟悉的事物好像没有任何改变,他却混混沌沌的上了一天重复的班,而这一天他都没有想明白自己所处的环境。
  晚上日常在公司加班到九点钟,看到领导走后同事们陆续离开,苗晨也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背上背包徒步离开公司。
  走到园区门口的保安室时,他下意识的停住脚步,转身上前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一个年过五十的大叔,苗晨并不熟识。
  “请问史同在吗?”
  保安大叔摆摆手:“史同上礼拜回老家买房去了,请了两周假下周回来。”
  苗晨点点头,没再多问。
  打车回家的路上,苗晨看着窗外灯火通明的街景,商超门口停满的车辆,周五晚上人群拥挤的街道,港茶餐厅门口张贴着暑期折扣的餐品,地铁一辆接着一辆的快速通过路面隧道。
  中河路两边的水域和往常一样漂浮着许多绿色浮藻,道路两旁的门帘小店亮着霓虹灯牌照,晚上的麻辣烫和烧烤摊人来人往,月朗星稀的夜空下仿佛一切岁月静好。
  回到熟悉的小区,苗晨站在家门口掏出钥匙,犹豫了一会还是先转过身走上楼梯。
  按响201的门铃,心底还是忍不住期待着安姨或是李司界能前来开门,哪怕是梦境,他也想再见见他们,再听听他们的声音。
  然而短暂的门铃声后,楼道内一片安静。
  连续按了三次,在门口等了将近五分钟,开门声却在对面202响起,邻居阿姨探出头惊讶的看着苗晨。
  “小晨?怎么是你在这敲门,对面房子空了十几年没人住,可别吓唬阿姨啊。”
  苗晨闻言怔愣住:“没人住?”
  阿姨点头道:“对呀一直没人,你别告诉我你看到有人在这住啊,大晚上的瘆得慌。”
  苗晨微皱着眉,没有多说,礼貌道谢后就离开了。
  安姨和李司界不在这里。
  抬起左手,看着表盘中心转动的齿轮,这个事实消除了苗晨白天在公司的顾虑。
  也说明这里的一切和他一开始猜想的一样,只是一场略显真实却又虚幻重重的梦境而已。
  经历过沙尘暴后的自己到底有多想念这些生活,才能幻化出这番场景?
  梦境又什么时候能醒来,苗晨并不知道。
  他坐在家里熟悉的布艺沙发上,靠着抱枕随意的打开电视,一点也没有为了弥补奖金而深夜加班的兴致,因为这一晚过后,梦或许就醒了。
  机械表的指针一分一秒的缓缓流逝,客厅内是电视新闻主持人清晰的播音腔循环往复。
  “近日市内要开展治理河水污垢并清理河道的环境保护措施,施工期间或造成部分地区有短暂停水的情况,择日便会恢复,请广大市民远离河道施工,避免人身安全问题……”
  晚上十一点,苗晨早早地上-床休息。
  没有定闹钟,如果连梦里都要早起996上班未免太痛苦,睡前苗晨只是简单思考了一下醒来后如何面对强劲的风沙,还有那些诡异的盒子里究竟藏匿了什么有毒气体能让人瞬间昏迷。
  最后怀揣着防毒面罩还是很有必要的这一认知沉沉睡去。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苗晨怔然的坐在床上,看着深蓝色的床单上洒满清晨温热的阳光,窗外蔚蓝的天空漂浮着绵白的波浪云。
  呆愣了好一会,苗晨才抹了把脸起床洗漱。
  他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仔细观摩着脸上的每一寸皮肤,细致到毛孔和发际线上的一颗痣,尝试找出任何一丝不对劲的地方,可不论看几遍这张脸都是自己的。
  放在水池边的手机频频的震动让苗晨回过神来,打开信息并不意外的看到领导发来的连环问候。
  没有回复,苗晨穿好衣服背上包,十点钟才出门去公司。
  迟到一小时挨了顿臭骂后坐在自己的工位上,小王再次钦佩感慨的声音形成了一阵耳旁风,然后苗晨又麻木的上了一天不知所谓的班。
  这场梦比想象中的还要漫长,结束像是一颗隐藏按钮,不知道潜伏在生活中的哪一处细节里。
  晚上六点提前下班的苗晨,没有理会领导的辞退警告,拖着有些疲惫的身体满处寻找能够离开梦境的契机,可漫无目的的逛游到天色全黑也没能发现一丝苗头。
  回家的时候,刚好碰到对门买菜回家的张奶奶。
  张奶奶穿着一身花衬衣,脸上是和煦的笑容,热情邀请:“小晨下班啦,今晚来不来奶奶家吃饭?刚从菜市场买回来的青菜,新鲜着呢。”
  苗晨笑着摇摇头:“不去了,您和孙叔吃吧。”
  话音落下,张奶奶显然会错了意,老人摇头自嘲。
  “什么孙叔李叔的,我这一把岁数就不找老伴咯,小晨可不能像奶奶这样,活了一辈子孤苦伶仃没儿没女,现在连个照应的人都没有,年轻人呀就该早早结婚生子,养儿防老这句老话准没错。”
  看着张奶奶转身拎着菜进门,耳边的声音逐渐远去,苗晨又一次愣在原地,许久没有回过神。
  这……真的是梦吗?
  第10章 梦境
  失眠了近整夜的苗晨,在第三天醒来后发现:家里停水了。
  水龙头拧不出一滴水来,净水器里的饮用水也宣布告急。
  苗晨仔细回想着六月份究竟有没有过停水的现象,但因为那段时间忙着工作,根本没注意过这些细节,况且就算停水也有安姨无微不至的照料,她会贴心的备好一切,不让苗晨和李司界有一丝生活上的忧心。
  苗晨穿好衣服换鞋出门,赶在一周唯一的休息日出去买水。
  路过中河路的时候,看到有施工队的工人们在河道两边架着几座抽水泵,河道里的水迅速被抽干到裸露出底部的水泥池底。
  苗晨并没有多在意,在小超市买了几瓶矿泉水后,刚好看到那间尚民诊所。
  他推门走了进去,看到坐诊的依旧是那位戴着眼镜的廖医生,站在前台收款的也是那个长发红唇女护士。
  “小帅哥你来了呀,是不是有哪不舒服?要不要做个全面检查?”
  护士笑着问。
  苗晨摇摇头:“买点褪黑素。”
  长发护士转身拿了两盒褪黑素,询问道:“失眠?严重吗,要是严重再让廖医生给你开点中药调理一下。”
  “不用了,谢谢。”
  苗晨付款后稍稍打量了一下这家简约的小诊所,然后拿药离开。
  看不出有哪里不对,因为苗晨以前根本没有来过这家诊所,也不认识这里的员工。
  回家躺平的苗晨盯着手腕上冰蓝细闪的表盘,尽管这两天有些事情的确诡异,他依然愿意相信这是一场荒诞的梦境,静候梦境的结束或许是唯一能做的事情。
  吃了两片褪黑素,倒在床上睡着前的苗晨,多看了几眼窗外的蓝天白云,这番景象不知道还能看多久,一边对清新的环境感到几分珍惜,一边又焦虑着梦醒后的现实。
  然而另苗晨没想到的是,他吃了几天的褪黑素,一直到六月中旬的大促结束都没能走出这场梦。
  从醒来到现在,整整七天的时间。
  每一天都当成是最后一天在过,可时间越是持久苗晨越是精神恍惚,真的有这么漫长又细节丰富的梦吗,连贯得像是电视剧里的重生情节一样。
  可事实来不及让他多想,因为在停水的第五天,苗晨发现他买不到水了。
  附近所有的大小超市短短几天时间水资源就被一抢而空,连饮料都买不到一瓶,苗晨空手而归的路上,看向中河路两边已经被抽干的河道。
  他站定在原地,微微皱眉。
  不对,市里好像从来没有修理过河道……
  苗晨立在熟悉的中河路路标下,望着下面干涸的水泥地面,五米深的完整深灰色河床是苗晨第一次见到,这道人工蓄水池彻底被抽干枯竭。
  苗晨慢慢沿着河道踱步回家,尽管心存疑惑,但梦境有时与现实有出入也是十分正常的事情,如果真的和现实一模一样才更令人害怕吧。
  原本对此没有一丝波澜的苗晨,在连续两天跑了五家超市都买不到一瓶水后,不得不在意了。
  身体缺水后出现了非常真实的口干舌燥和疲惫嗜睡的症状,每天都难受得喉咙仿佛在烧火冒烟儿,如果再喝不到水,恐怕他就是在梦里被活活渴死的第一人。
  难道要用这种方式回到现实吗?
  苗晨都要怀疑他是因为本体被埋在沙尘暴里,才会在梦中有这样煎熬的感受。
  而且他还发现一个奇怪的事,公司的茶水间在没有一滴水的情况下,忙碌又滴水不沾的同事们却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持续上班工作,丝毫没有展露出一个人类需要喝水的正常生理现象。
  这让苗晨在里面显得格格不入,快下班之前,他实在没忍住转头问道。
  “小王,你有水吗?”
  小王听到这句话一反常态面色巨变,连忙摆摆手,像是在避讳着什么,赶紧收拾自己的东西下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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