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沈夏衔从竖起的后视镜看向身后的女孩, 她侧坐着, 电摩托比上学那种两座式的电动车高, 手上抓握的着力点也不好找。
光从阮柠一晃不敢晃, 右手紧抓边缘就能看出来她害怕又紧张。
沈夏衔骑着车, 脑袋微微往后仰, 让两人的头盔轻碰在一处,好能听清他的声音:“阮柠。”
阮柠抬眼,不敢轻易有动作:“嗯?”
风贴着头盔擦过, “抱着我。”
愣神间, 车速稍减,沈夏衔松了右手, 手往后, 抓住她那只紧抓边缘的手,将人往前带,女生被这道力气拉得前倾,肩膀撞上去, 手臂环住男生的腰。
沈夏衔说:“安全第一。”
阮柠心跳如擂,挨上男生宽阔稳当的后背,耳朵的风声都因为强有力的急速心跳而弱化。
余光里光辉在跳跃,阮柠手指忍不住蜷缩下。
干燥柔软的t恤。温热的体温。若有若无触碰到的腹肌。呼吸一时都变得浅细。
从别墅到闹市区,骑行一路赶着太阳往下落,阮柠不再害怕会掉落下来,后背却因此出了一层更为细密的汗。
风加快空气流动速度,她一边潮热着,又一边被风吹净,不留痕迹。
沈夏衔看上去对这座城市十分熟悉。阮柠想起来在来江浦的途中,她听谷熙说起,沈夏衔小时候和中学时,都分别在这边生活过两年,小学毕业后回来,初三又转了回去。
潭城和江浦两市的教育资源差别并不大,跟他们外婆更亲近的缘故,之后就一直在潭城读书。
晚霞时分,到了近海闹市,沈夏衔摘下头盔,顺手揉了揉被压趴的头发。
瞥见别扭着一路没敢活动坐姿,而导致腿麻站立不便的女生,沈夏衔微笑下,好心地问:“用不用扶你走一会儿?”
阮柠已经扶着旁边的一棵树挨着石凳坐下,感觉自己再继续紧贴他可能要犯低血糖了:“......我坐两分钟就好。”
“好。”
腿部僵麻的感觉随着压力消失恢复得很快,步行街车辆和电动车都无法进入,这里虽是外围,但沿路也热热闹闹地开着不少有意思的文创和特产店铺。
休息好,阮柠被沈夏衔塞了杯椰子水,沿途不紧不慢地边走边逛,直到驻足在一家星座主题的文创店。
浦江临海,一条藏江横穿祖国大陆,自西向东从这汇入海洋,文创产品也总与海息息相关。
精致的柔光灯照耀着琳琅满目的产品,阮柠站在一排长方形的亚克力小卡前,硬币的薄度,装灌灭菌海水,闪亮的星座图案设计在其中。
阮柠低着头,挑选了一个白羊座,放在手心看了眼,十分喜欢,打算买下。
她眼睛亮晶晶地问身旁男生:“你要吗?可以拿来diy手机挂件,再挂上一些水晶。”
沈夏衔不是很能听懂女生说的一些东西,但阮柠每次闷头干什么的时候他都感觉很好玩:“嗯。”
他垂眼,视线扫了圈,从盒子里抽了张天蝎座出来。
阮柠:“嗯……你生日是不是11月11日?”
沈夏衔瞄了她眼,点头。
阮柠语气期待:“那我给你串十一颗水晶。”
沈夏衔笑:“好。”
两人挑完,阮柠还记着被自己丢下在别墅的朋友们,刚才休息的时候她就已经收到了梁子怡对她“好色轻友”的无情指责,她要买点东西回去哄哄她。
她给梁子怡和谷熙也各自拿了一张,又拍下满目的商品,发给梁子怡,让她再挑选有没有喜欢的。
等待的过程中,沈夏衔就靠在玻璃柜上,星座卡片被他拿在手里无意识地在指间交换旋转,动作不紧不慢,随意地往四周又看了看,玩魔方似的耐心等着她。
隔壁忽地凑过来两个女生,动作有些大,刚过来时阮柠就注意到了:“啊这个卡片好漂亮,我想买。”
“买啊,我也买,再给我男朋友也买一个。”
“我也想要个男朋友。”
“那你谈啊。”
“主要是再谈我想找个天蝎的。”
“哎?那天蝎男是不是真的特别......”
两个女生伴随笑声小声地压低了后半句音量,但银铃般的娇笑声叫人不用猜都知道那大概是什么少儿不宜的话。
“......”
阮柠并不信这些星座的说法,但还是眼观鼻,鼻观心,庆幸自己正捧着手机,只是用余光瞟了眼隔壁女孩,可以假装自己在玩手机什么都没听到,以此来避免身边男生尴尬。
但当目光不自禁扫过沈夏衔的脸色时,却见他依旧面无表情地倚在那,光看表面比阮柠还像是没听到。
只是原本手肘搭在柜台上转卡的姿势,随着男生不露声色地站姿改变,变成了自然地垂在身侧,低调了些地继续转弄。
阮柠知道他是听得一清二楚了。
但他总有自己习惯的解决方式,默不作声地进入到一个叫人觉得清白的缓冲区。既不因沾到这种标签不好意思,也没因为这种异性嘴里微妙的话而莫名其妙地产生什么沾沾自喜。
他只是不想被注意到。
阮柠睫毛颤了颤,想起中午和梁子怡说的话。
沈夏衔有时候就是会很可爱啊。
但要是让梁子怡知道她身边两个女生在讨论男生重不重欲的话题,她却从自己crush沉默的行径里品出了可爱,她只会好奇地想打开阮柠大脑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她为什么不觉得沉默可能是默认呢。别管星座分析靠不靠谱,反正对那个人来说误打误撞地靠上了,才会想不被人注意的隐藏。
这样她最起码会对之后发生的事有一个心理准备。
而不是在那一瞬间只感觉到彷徨,无穷无尽要将她吞噬一般的彷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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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多分钟后。
买好单拎着东西出店,天是浓郁的深蓝,树木列成队,从明亮的店内出来,视线进入到昏暗的环境里一时间还未能适应。
阮柠眼前些微朦胧,但整个人十分放松,是开心的,甚至在拂面的暖风里诞生出一种想伸懒腰的感觉。
“吃晚饭吗?”沈夏衔预估着她应该饿了,朝她微偏了偏身体,微勾唇问:“前面有一家海蛎饼不错,我小时候就开了。要不要试试?”
阮柠闻言望向他,轻声点头:“嗯。”
沈夏衔说不错,那就肯定不错。
她惦记着这两天就要给他diy出一个可以随身带着的手机挂件,她应该会悄悄地,暗戳戳地做成不明显的水晶情侣款。
男生们很少会自己研究这些东西,握在手里也很违和,别人一看到,就会觉得这一定是哪个女生给他的,要问他很多关于那个女生的问题。可他带了,他只要带了,那就说明他们的关系很不一样。
这种暗戳戳的心思几乎要叫她心情愉悦地哼出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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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带她去的那家海蛎饼在步行街向东的街角, 再过两条街就是实小,他小时候在那读过两年,后来初中又来读过两年, 这样阶段性地尝试在这个城市生活,再离开。
站在那等海蛎饼的时候, 排队有些久, 沈夏衔回过身, 看着她接了个电话, 大概是家里的,一派默不作声的表情, 叫人看不明白她是伤心还是高兴, 但眨睫毛却会有眼泪掉下来。
“啪”的一滴, 直直砸在桌上的那种掉眼泪。
一瞬间溢满眼眶, 又在低眼的一瞬间掉落, 紧接着她继续若无其事地抿了下唇, 那样的眼泪, 甚至不会在她脸上留下痕迹。
等到他拎着海蛎饼过去的时候,又从隔壁的冰车上买了份草莓牛奶的刨冰,阮柠那会儿已经收起手机, 朝他笑了下。
“谁的电话?”他平常问。
“我弟弟的。”阮柠答:“他有一个小天才, 可以打电话。”
阮柠说弟弟找她没什么事,只是口齿不清地告诉她爸爸妈妈好像要分开了, 有些小心害怕地问, 他是不是也要不能见到她了。
阮柠说嗯,因为她要上大学了。大学生只有寒暑假才回家,但是他可以拿小天才和她打电话。
说这个的时候,沈夏衔看到她眼眶又红了一瞬, 红的瞬间又低下眼睫,努了下嘴,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做了个假装什么事都没有的小表情。
是吧,正常,想得再豁达,但从小生活到大的家发生这么大的变化,也不可能做到毫无感觉的接受。人的下意识动作总能反映最真实的感情。
沈夏衔静静看着她。
夜风将她小腿边的裙角吹得晃动,露出白皙匀称的脚踝,又将她鬓角的碎发吹得贴脸,让女生忍不住皱了皱鼻子,才抬手将那绺头发勾到耳后。
在他印象里,阮柠似乎一直是这样,很多时候让人产生一种小蚂蚁搬家的联想,默默地做自己的事,话不太多,但观察起来又很有意思。
沈夏衔想起了高一时,在社团课上第一次见到她。
那次他们应当不是第一次见面,但在此前对她仅是朦胧的记忆,比如打完球无聊扫视四周望到的某一道身影,比如学校路上擦肩而过的某位同学,又比如在同一时间段恰好在便利店出现的某位顾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