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悉心叮嘱的话要提前说,不然明日他调兵离开,根本没有独处的机会。
不过,在外平匪,每日行程匆忙,累极得时候便会和衣而卧,哪会注意到这些?
裴铎敷衍地嗯了一声。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坐直身子,若有所思道:“我离开这些日子,如果你嫌无聊,可以养只小猫小狗之类的……”
他记得她以前是挺喜欢那种毛茸茸圆滚滚浑身雪白的猫儿的,还有那种可爱的兔子。
姜念汐被他的思路一打岔,也跟着去认真思考这种可行性。
她是挺喜欢小动物的,不过,只怕自己没有时间照顾。
不过她忽然想起了一件好玩的事。
“我可以养一只小猫,那我得给它想个与众不同的名字,晚间还要让它睡在我旁边,”姜念汐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叫它‘安安’怎么样?”
裴铎:“……”
睡他的床榻,独得他媳妇儿的宠爱,还要占用他小时候的乳名?
裴铎瞬间否定了自己之前的提议。
“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猫狗都不必养了。”他长眉挑起,冷酷无情道,“在府里如果无事,日日都可以给我写信。”
姜念汐:“……”
这人变脸可真快。
她那天听婆母说起过,裴铎的小名叫安安。
安安这个名字多可爱啊。
她用手指挑起裴铎的下巴,轻笑了笑,故意道:“安安。”
裴铎:“……”
嗓音甜丝丝的,其实挺好听的。
裴铎轻啧了一声,故作嫌弃:“媳妇儿,我这么大人了,你叫我安安不觉得难以张口吗?”
她不觉得。
以前她听余雪菡叫袁大人砚砚只觉得肉麻。
她每次唤裴铎,各种称呼都有,裴铎,裴大人,裴境安,裴少爷,哪个都不如这个安安听起来好玩。
她弯起唇角,笑着道:“裴少爷,你以后就习惯了。”
说完,她在他唇上飞快啄了一下,郑重道:“你说过了,等境州安稳了,就要第一时间回来接我。”
裴铎把她的手指攥在掌心里,箍住人的纤腰往劲瘦有力的腰腹处贴了贴,道:“你不必担心,我当然说到做到……对了,再唤一声方才的名字。”
听起来甜蜜蜜的,搅得他心头一阵荡漾。
姜念汐:“???”
方才不是还不愿意她喊的吗?
怎么现在又愿意了?
她怀疑其中有诈。
裴铎下巴点了点,随意勾起唇角,又道:“姜大小姐,再唤一声。”
姜念汐迟疑了一会儿,才不会上他的当:“裴境安?”
裴铎的唇忽地凑近她耳边。
温热的触感贴近耳畔,她的身子一颤。
“不管你唤我什么,”他嗓音沙哑慵懒地低哼一声,“既然舍不得我离开,怎么都要拿出点诚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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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裴铎点了两百燕州守备军,卫柘冷枫以及雷四都随行,还带上了刀疤脸那三名土匪,集齐人手后五更时分便悄悄出发了。
一行人踏着月色骑马离开燕州,为得是防止有人泄密,暴露行踪。
他离府之后,姜念汐便开始牵肠挂肚,坐立不安。
以前他任指挥使的时候,也曾公务远行,她虽然担心,却还没有这样焦急难安。
现在却是越发思念担心他的安危了。
但如此下去显然只会让自己更加忧心,姜念汐只得找了个法子疏解焦虑。
她在书坊买到了一张北境六州的舆图。
但这舆图不甚详细,仅有几条各州通行的官道,是为方便旅人所用。
她记得她爹但凡过目属下呈上的某地疏通水利或新建河渠绘图,必要精确到周边每块地方的用途,即便一人宽的小路也要明确绘制出来,以便寻找更合适的地方。
所以她一眼便看出了这舆图的不足之处。
但更为详尽的舆图乃是保密之物,不可能轻易得到,连裴岳作为一州之守备,也只有附近州县的舆图而已。
姜念汐托人在燕州寻了个对六州官道小路都极为熟悉的人,按他所说,默默记下各条道路、山脉以及河流的走向及距离,再在舆图之上详细绘出。
如此几次后,即便不看舆图,北境六州的各条道路,甚至通往北齐和有落部的道路,依然如同刻在脑海中一般,印象极其深刻。
做这些是为了屈指掐算裴铎的行程。
他出发了半个月,还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姜念汐只能通过这个笨拙的方法,来大致推断他如今到了哪里,正打算做些什么。
秋月担心她家姑娘日夜拿着本舆图左看右看,再伤到了脑子,于是在一个风清日丽的春日午后,体贴建议道:“小姐,我最近发现了一个好吃的东西,叫糖汁玉薯球,又甜又糯,要不咱们去尝尝?”
这是昨晚她和石虎偷溜出府去散心的时候发现的,两人只买了一串,她根本没吃够,现在刚提起玉薯球来,肚子就咕噜叫了一声。
姜念汐回过神来,重复道:“糖汁玉薯球?”
这名字听上去极为熟悉。
她忽然想起来,她与裴铎之前曾去吃过这样小食,摊主正是位定居于燕州的西番人。
她当即把手中的舆图往桌子上一拍,道:“走,现在就去。”
说完,轻提起裙摆,便转身向房外走去。
脚步又快又急。
秋月:“???”
她家小姐怎么说走就走,难道听说这玉薯球好吃,比她还要馋嘴?
石虎备好马车,坐在车辕上,露出一口白白的牙齿,笑道:“少夫人,我们现在就去长街?”
姜念汐正要放下车帘,手中的动作一顿,秀眉微微挑起,温声反问:“小虎,你最近有没有记起点什么东西来?”
石虎知道自己脑袋失去了一些记忆,以前的事情总是想不起来,但他心大,也不介意这些。
听姜念汐这样一问,他握起拳头捶了捶脑壳,拧着两条粗粗的眉毛,道:“啥都想不起来,我只记得见过少夫人的画像……”
虽然他跟着沈瑾的时候,名字叫阿鹘,但姜念汐其实以前从未见过他。
大夫说过,他有这种想法,是脑袋的记忆发生了错乱,兴许是和自己以前见过的某个女子记混了。
姜念汐点点头:“那就不要去想了,免得伤神,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马车在摊位不远处停下。
三人下了车,步行一段距离,在摊位旁停下。
这个时辰逛街的人少,摊位上也无人光顾。
刚做好的白生生的玉薯球晾在一旁,还没入锅炸开。
摊主并未在这里。
秋月踮起脚来,朝不远处的门房看去,凭着自己的经验判断,笃定道:“那家门房是摊主家的,他指定是在里面休息。”
石虎手拱成喇叭状,大声喊了一句:“老板,来三份糖汁玉薯球!”
这嗓门极具穿透力。
几乎声音落下的同时,门房紧闭的木门便打开,摊主大步走了过来。
在他身后,还跟着个抱着小娃儿的女子,柔柔弱弱的,长得一副温婉模样,眉眼含着笑,一看便是个性格极好相处的人。
来了生意,摊主自然十分高兴。
他招呼三人一声,道:“一会儿就好,你们先坐下等会儿。”
说完,便擦干净手,把炉火扇旺,等油热了下锅炸玉薯球。
姜念汐在一旁坐下,目光落在女子怀中的小娃儿身上。
看着只有几个月的大小,粉雕玉琢的模样,看上去十分可爱。
她不禁弯起嘴角,冲小娃儿挥了挥手。
女子微微笑了笑,温温柔柔地在旁边坐下,挥挥娃儿的小手,轻声道:“姨姨喜欢你,给你打招呼呢。”
小娃儿奶声奶气哼了几声。
秋月看到,也忍不住过来逗小孩子。
不一会儿,玉薯球炸好,摊主端了过来,笑道:“几位慢用。”
小娃儿挥着手,想要她爹抱,但摊主一时没有顾上,小娃儿撇撇嘴,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摊主慌忙擦过手,从娘子怀里接过孩子,一时着急连西番话都讲了出来:“奥牟贝儿,乌拉思库一似,阿洛吴右哈斯玛娜……”
石虎一愣,挠了挠脑袋,也重复了一遍:“奥牟贝儿,乌拉思库一似,阿洛吴右哈斯玛娜……”
秋月根本没听清摊主说了什么,狐疑地盯着石虎,问:“这是什么意思?”
“奥牟贝儿,乌拉思库一似,阿洛吴右哈斯玛娜……”石虎想也没想,脱口而出,“宝贝儿,别哭了,我好心疼……”
姜念汐:“!!!”
她脸色微变,眉头凝起,低声道:“小虎,你听得懂西番话?”
石虎怔了会儿,呆呆点了点头:“我也不知道,听到这句话便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