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然后？
直亲王纡尊降贵，亲自给自己的阶下囚剃了头、刮了胡子。
然后又解了镣铐，再把小侄女儿前头带来的水都用上，亲自伺候废太子殿下沐浴更衣。
胤礽倒也并不是没反对，可惜饿太久了，体力原就不支，又被喂了一丢丢软筋散。
根本用不上劲儿。
只能恶狠狠地瞪人：“有种你就弄死我，否则……”
胤禔一包子把他嘴堵上：“抓紧时间快吃些，省得一会儿没劲儿哭都哭不出来。”
父子重逢嘛，肯定有很多话说，说着说着就潸然泪下了。
也当老子的他懂。
被迫换了身小太监衣服的胤礽恨不得掐死他，却有心无力。
别提多窝囊了。
更气人的是，终于到了御帐，告状有望后。那厮还第一时间跪下：“皇阿玛，儿子幸不如命。但二弟对儿子的成见略深，误会也颇多。”
“等会儿他要对儿子喊打喊杀，您可千万拦着点。为您背锅的好大儿就这么一个，您可惜着点用。”
康熙：……
康熙略有些疲惫地捏了捏眉心，烦躁摆手：“朕知了，你且退下吧。”
大阿哥有点不想走，可皇父并不肯给吃瓜位。
他也只能一步三回头离开，临走还不忘拍了拍胤礽肩膀：“别眨眼，震碎以往认知的时候到了。”
莫名的，胤礽就想起小侄女分明连唇都没动一下，自己却清清楚楚听到她说话的事儿。
还有之前两度欲言，却仿佛被掐了脖子般的感觉。
“皇阿玛，小侄女她……”
“是的，她有被读心术。”
康熙点头，半点没藏着瞒着：“那孩子不但生而知之，上一世还在未来数百年后。是个历史系的研究生，主修清朝史。这辈子投生咱们爱新觉罗家，也算是专业对口了！”
“什么？”
胤礽瞳孔震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这怎么可能呢？”
康熙表示最初知晓的时候，他也万万不敢相信。
但这么多年受益下来，只能喊一声真香。
而且……
康熙挑眉：“你曾经也怀疑过，不是吗？还为此百般试探过。”
胤礽：！！！
虽然但是，他也没想到真相会是这么的曲折离奇啊。
真·话本子都不敢这么写。
再说他讨好许久，也没发现丝毫端倪，更未曾听过任何一点心声呀。这怎么就……
提起这茬，康熙就忍不住咬牙：“你还说？”
“最初，不是你小子从中说和，非要给老四作脸。力邀朕出席他家小庶女满月酒的么？结果旁人都顺利打开新世界大门了，就你跟老三、老十四被死死关在外头。”
“这几年，朕为了拉你入门费了多少心血啊？”
机会给了你n+1次，谁料你次次不争气呀！
“都到了这个程度，朕还在苦心孤诣。为了你这个不争气的玩意儿，朕可说煞费苦心，也可说呕心沥血。”
胤礽，胤礽整个人都傻了好吗？
真·失之毫厘，谬之千里。
就那么一念之差，硬是让他在门外徘徊了几年而不得入。
别问，问就是读心术不是街边大白菜，人家也是有门槛的。得是血缘或者亲缘上的长辈，还得发自内心喜欢喜欢小家伙。
而他……
胤礽至今还记得索额图身死，他伤心难过又不安。生怕叔姥爷走了后，他这个太子之位也快干到头。
所以才不遗余力撺掇皇阿玛往老四府上，想秀一波兄友弟恭。
结果戏台才刚搭上，皇阿玛被小道具一泡尿浇走了？
他当时就一整个愤懑，看着襁褓中那无齿小儿就烦。哪想着……
第436章 各自后悔，不尽担忧
哪想着这一步错步步错，错来错去，就把自己好生生的太子之位给错过去了呢？
胤礽哭。
泪雨滂沱，撕心裂肺。
生把为吃瓜抢侍卫活儿的大阿哥都给哭进来了：“老二啊，哥知道你苦，但你也好歹收敛点。别把小家伙给哭来，整个集体大露馅儿就不好了。”
“天知道那样的话，是咱们所有人都被撵出门，还是她那神乎其神的被读心术就彻底失灵了。”
嗝~
被陡然叫停的胤礽打了个哭嗝儿：“我，呜呜呜，我悔啊！早知道这样，我，我……”
胤礽想说若早知如此，自己当时再怎么着，也不至于跟一个襁褓里的孩子置气。可话到嘴边，却满是苦涩与尴尬。
倒是大阿哥颇为认同地颔首：“谁说不是呢？小侄女说了，人这一辈子若是能从八十岁往一岁活，多一半的人都会成为伟人。然而时光不能倒流，多数人也只会事后诸葛亮。”
就，有钱难买早知道呗！
这话说的，别说胤礽了，连康熙都忍不住瞪了他一眼：“要是不会劝，你就干脆闭嘴吧。”
好歹兄弟一场。
当哥的，不能，至少不应该再在弟弟伤口上撒盐。
咳咳。
大阿哥：……
他倒也不是对弟弟全无同情，这不是哥俩明争暗斗了三十多年，某些习惯早已经深入骨髓了吗？
而且……
“时也命也，有些事情大抵真是命中注定。要不怎么皇阿玛您前几年那么积极努力，什么招数都想过，结果适得其反。后来二弟是猜到了点什么，还跟三弟轮着班讨好小家伙。”
“可惜戏假情不真，不但目的没达成，还让小家伙对他们的防备更深了。这废太子的决定一下，儿子奉命这么一折腾，小家伙恻隐，老二感动，误打误撞的还就成了。谁能说……”
谁能说这就不是天命呢的感慨还没发完，康熙的龙靴差点印上他的脸。
很好。
大阿哥随机应变给自己争取到的吃瓜位，转瞬间就因为他的大胆开麦又彻底失去。
没等康熙说一句那混账就是擅长胡言乱语，保成你别往心里去呢。
胤礽眼泪就再度决堤：“皇阿玛，是儿子错了，儿子……”
儿子枉费您这般良苦用心啊！
明明这些年，您为了引领儿子进入新世界的大门，付出了那么那么多的努力。
各种增加儿子跟小家伙接触的频率，一次又一次尝试坦言相告，几度被掐了脖子般窒息……
虽然大阿哥临时攻坚，又给剃头又给刮胡子的。
但这几日下来，胤礽吃不着、睡不着的，满心忐忑，状态原就不好。现在又哭得双眼通红，眼皮都肿了。
整个人都狼狈又凄惨，可不就让康熙这当老子的更加疼惜了？
当下就把好大儿搂在怀里细声安慰：“不怪你，不怪你。若非亲眼所见，亲身感受，谁能想到这世上还有如此曲折离奇之事？”
父子两个抱头痛哭许久，哭得胤礽声音都沙哑了，才终于停了下来。
就小公主跟小公主那被读心术的话题展开。
把胤礽听得一愣一愣的：“这，这牛痘、水泥、土豆等，全都是她心声中来的？”
嗯。
康熙点头，从小公主出生开始说起，直说到了掌灯时候，才算把这几年的大致事情给说了个七七八八。
这……
胤礽整个都麻了好么？
感情在小公主所学的历史之中，他这个太子非但也被废了，还是二进宫版本？
啧！
截留蒙古贡品，鞭挞宗室与蒙古王公。
嗯，原本的历史上，十八弟根本没有熬过这次症候。他也一样的无动于衷，也同样被骂了。更二影不差的跑去御帐偷窥，引发著名的帐殿夜警事件。
完成一次被废成就。
而后托合齐会饮案，矾书案，他他他，还很可能插手了江南科考舞弊案？
因而被两立两废，余生都被圈禁咸安宫。
一直等新皇登基之后，才被短暂地换了个地方圈？
胤礽整个麻了，连声音都变得艰涩：“这些，这些都是小侄女心声中透露的吗？”
“不然呢？”
康熙横了他一眼：“不然你以为为何朕对噶礼信重颇深，突然就一改往日回护，因为一封平平无奇的参奏折子就决定深挖细查？”
“国库清欠，整顿内务府，限制包衣。还态度大变，从不屑那些奇技淫巧到恨不得以举国之力来支持研究。朕以为，朕的改变够大了。”
胤礽：……
那确实大。
都半点不爱重仁名，只专心励精图治了。
跟以前比，简直判若两人。可……
胤礽成千上万次后悔，这破绽多如牛毛，他当初怎么就没多好好想想？没再多坚持坚持呢？
万一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他是不是就……
见他双眉紧锁，无限纠结又懊恼。康熙还安抚地拍了拍他肩膀：“好了好了，连咱们乌那希都知道亡羊补牢，为时未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