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无时无刻不在想。
  可她抗拒,还主动坦白与薛宛麟尚未越巷,以他在锦衣卫审讯犯人的功夫来看,她说的不像是假话。
  难怪她对薛宛麟似乎明里暗里多了一重情谊,就连他方景升此时都有些佩服。
  送到嘴边的美味,居然就这样忍了一两个月?
  想到梦中场景,他气息凝滞了。
  既不想叫梦中之事真实发生,那便只有由着她。
  横竖她也逃不出他手心去。
  这样想着,他并未再阻拦她,而是由着她自两人之间狭窄的缝隙里钻出来,逃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
  他没再跟上去,担心自己控制不住。
  “好。”他勉强说道:“那便依你,成婚之前我不动你。”
  随即,他回去拿了自己外衣,打开门走了出去。
  第54章 家书万金
  朗倾意起先还有些担心, 随后又实在耐不住困意,沉沉睡了过去,一觉到天明。
  往后几日,方景升倒真的规矩了许多, 他每日来只是用膳, 来了也不会待到晚间, 便回去了。
  朗倾意略微松了口气, 又专心将那兰花屏风绣了一半, 心中逐渐安定下来。
  这一日晨起, 刚梳妆完毕, 便见书青一路狂奔进来, 手中举着一封信。
  “夫人,夫人!”她口中喊着:“老爷太太来信了!”
  朗倾意忙站起身来,心跳剧烈, 连带着身体也一并震颤起来。
  她唯恐有什么坏消息, 信到了手里,看到父亲朗园熟悉的笔记在信封上:“爱女朗倾意亲启。”
  她忽然又缩回手去。
  那一日她同方景升说的话, 一半是因为担心他乱来, 所以说出来叫他收心的,一半也是因为她心里真的有些担心。
  她担心她父母真的会为了这些事不要她, 毕竟事关女子贞洁名声。
  及至看到信封上的“爱女朗倾意”几个字,她放下心来, 但手上还是颤抖的。
  颤抖到拆不开信封,书青在一旁干着急。
  “我来。”书青自告奋勇,一把便将信封拆开了,将那里头的信拿出来递给朗倾意。
  满纸都是父亲熟悉的字迹,朗倾意心安了几分, 颤抖着呼吸一一细读,只见上面写道:
  “倾意,闻听苏家遭难,你亦遭连累,为父痛心疾首、悔不当初。只恨当日为你择夫婿时有失考量,莫怪父亲。为父远在南城,难通书信,竟才知消息,望爱女勿怨。如今苏家事已定,你也与苏佩和离,可在朗府等父母兄长归来。另,此番多谢指挥使方大人遣人来信。为父亦上奏皇帝,求得回城与你相聚。”
  后头还有几个字,朗倾意已经看不清了,泪水模糊了双眼,她已经是泣不成声。
  书青虽不识字,亦心中感念,忍不住将朗倾意抱在怀里,轻声说道:“夫人,别哭了,该开心才是。”
  “如今也不该叫夫人,而是小姐了。”
  书青此话一出,朗倾意睁大双眼看向她,随即一滴泪珠滚落在鼻翼,她点点头,听懂了书青的意思。
  此前碍于方景升催逼,又恐父母不认她,这才勉强容忍别人称呼她“夫人”。这称谓不明不白地叫了那样久,时间一长,她自己都忘了。
  她如今早已不是谁的夫人了,她仍旧是朗家二小姐,从未变过。
  书信后头写的是父亲向皇帝奏报回程的日期,约莫在腊月前后,还有两月时间。
  小心收了信,朗倾意终于还是笑了起来。
  书青拿了粉扑上前来,口中笑道:“小姐,你把妆都哭花了。”
  “书青,我心里是真的高兴。”朗倾意补完了妆,似乎想到了什么,面上闪出狐疑的神色来。
  “书青,为何父母这样晚才收到信?”她疑惑道:“虽说远且偏僻,倒也不至于两三个月后才得知苏府被抄的消息吧?”
  “难道朗府的下人不会去送信?之前薛大人没送信?”她只不信。
  又将方才的信翻出来看了看,的确是父亲的字迹无疑,末尾处还有朗家的印章。
  虽说还是开心的,到底蒙上了一层疑虑。
  朗倾意顾不上其他的,连夜将兰花屏风绣好了,蓝紫色的花瓣加上陪衬的绿叶,上头一轮圆月当空,是夜间的兰花图。
  又吩咐书青拿到外头裱起来,看上去淡雅清幽,十分好看。
  “小姐在闺中时便心灵手巧。”书青忍不住夸赞道:“这屏风拿到谁跟前去,谁都会喜欢的。”
  朗倾意将手拂上去,摸到那丝线纹路,略觉得有些剌手,好在并不是枕套和汗巾子等物,不会与人肌肤相贴,所以也无甚么要紧。
  屏风空白处是雪白的绢布,绷紧了倒有些透明,透过这里能看到身后香禾在堂屋忙碌洒扫,进进出出。
  不多时,香禾出去了便没再回来,可堂屋的门一响,一个身形高大的人闪身进来了。
  他面上隔着这层绢布,倒更显得面色细腻。即便在外久了,究竟也没有晒黑过。
  他步子大,几步便迈进卧房中来,先瞥到那扇屏风,目光又流转到屏风后头去,看那美人。
  “嗯。”他面上显出赞叹之色:“好看。”
  也不知道是说屏风,还是说人。
  书青退出去,朗倾意面上带了淡淡的笑意,招呼道:“大人来了?”
  方景升知道她心情不错,也没有刻意邀功,反而对着那屏风看了许久,方才问道:“这到底是送谁的?”
  “谁有那么好的福气?”
  朗倾意禁不住笑了:“是大人的祖母,方府老太太。”
  “哦?”方景升眸色瞬间亮了:“怎么想着去讨好她老人家了?”
  朗倾意低头看了看今日紫罗兰花色的裙角,略有些羞赧地说道:“不是讨好。本来做屏风只是无聊,做好了之后,想着这个花色,老太太应当喜欢。”
  方景升嘴角的笑意盖不住,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屏风,忽然摇头道:“颜色素了些。”
  “大人不是方才还说好看?”
  “谁说我说的是屏风。”
  朗倾意又低了头,口中轻声说道:“话说回来,还是要多谢大人。”
  “谢什么?”方景升仿佛全然不知。
  朗倾意瞥了他一眼:“既然大人不知情,那就不谢了。”
  方景升这才笑起来:“若要相谢,何不谢我,反而大费周章去谢祖母。”
  朗倾意无奈道:“那好,屏风便送予大人了。”
  方景升又摇头道:“我说了,颜色素了些,我不要它。”
  外头阳光正好,随着微风拂过,屋内飘动的帷幔仿佛也有了生命。朗倾意觉得耳垂上的坠子也晃动起来,她只好伸出手去扶了扶。
  再抬头时,方景升已经站在她面前,风吹起他袍子一角,他的衣袖直跟着翻飞的风拂到她面上去。
  她忽然向旁边躲了躲,抱怨道:“大人几日前才说了……”
  “是说了。”方景升无意赖账:“可这次是你说的要谢,这是两码事。”
  她心中煎熬,可自己也知道,若要钓鱼,总不能半点甜头都不叫他尝,长此以往会有反向效果。
  她便站定了,待他又凑上来,便踮起脚尖,在他面颊上亲了一口,蜻蜓点水般温柔。
  随即,她只做出害羞的样子,忍不住想要转身离去,可又被他从后头揽住了肩。
  “这就……算是谢了?”方景升明显不满意,又将她转过来面对着他。
  察觉出她如水的眸子中难掩害怕,他手上减轻了力道,缓缓抚上她的腰枝。
  她怕痒,忍不住一缩,倒正好送到他面前来。
  他顺势将她的唇含在自己口中,看着她禁不住闭上眼睛,他略有得意神色。
  若从外头看去,两人的身姿恰巧映在兰花屏风上,凭空多了几分相依相偎的情意绵绵。
  只可惜,这副缠绵悱恻的画卷并不与淡雅高洁的兰花相配。
  她没再躲闪,由着他心满意足地亲完,方才红着脸,向后退了一步。
  方才他高耸的鼻梁压到了她的,此时还有些许触感在上头。
  方景升也没说话,仿佛仍在回味。
  片刻过后,他往榻上一坐,慵懒的声音传来:“你预备什么时候送去方府?”
  她尚未回答,他便继续说道:“可能要你自己去了,过几日我有事出去一趟。”
  那更是再好不过了,她点点头,轻声说道:“我自己可以的。”
  先叫书青送了拜帖去,定下来了日子,又将屏风用细布包得严严实实。
  这几日,方景升确实不在府上。朗倾意叫书青帮着备了两辆马车,一辆坐人,一辆载着那屏风,一并到方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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