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是否有她的位置

  他的吻落得很轻，仿佛怕惊走这只好不容易停留在他这株花上的蝴蝶。
  没有撬开牙关的深吻，也没有情欲灼热的索取，只是用嘴唇轻轻地、一下又一下啄吻，借此来安抚她起伏的情绪。
  这个剥离了所有杂质的吻，只为了承接她无声地颤抖，抚平她内心不安的褶皱。
  每次轻啄，都像在说“不要担心”。
  每次短暂的贴合，都像在告诉她“是我”。
  沉听紧绷的身体在他的温柔里，一点一点松懈下来。
  那些关于“陌生”和“害怕失去”的恐惧，被这绵密的吻一点一点占领。怅然悄悄褪去，与棉花糖一般滋味的甜意占据了身体。
  似乎已经过了很久，沉听突然如梦初醒一般，在陆影下一个吻要落在唇上时，她的手抵上他的胸膛。
  “怎么了？”他轻轻喘气，声音变得有些沙哑。
  “还在店里呢。”她想推开陆影，他们已经在试衣间的角落待了好一会儿了，而且旁边还有裁缝，不知是否将他们姐弟接吻的这一幕尽收眼底。
  陆影没有放开她，依旧是将她搂在怀中。低头将脸埋进她的发间。明明是同样的洗发产品，沉听的头发却带着一股甜丝丝的蜜桃味。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他去忙了，不会看到的。”
  沉听不信，小脸红扑扑地从他肩头往外看，扫了一圈周围，裁缝不知道去哪个角落了，看不到他们就是了。
  悬起的心落下来，她松了一口气。
  “再亲一会儿？”他贴着她的耳廓，沉听被他的声音撩拨得半身酥软。
  她摇摇头：“不要。”
  陆影闻言，没再强求。他没有立刻松开她，只是将抱着她的力道放得柔缓了些。
  他的鼻尖依旧抵在她发间，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那甜丝丝的蜜桃味刻进记忆里。
  “好。”他低低应声，声音中的沙哑还没有完全褪去，但已经恢复了平日的冷静，“还要看看另外两套吗？”
  沉听心中的滋味有些复杂，既想看又不想看。
  他的气质穿那套黑色的应该会更好看，会让他显得更沉稳。可这又与记忆中清冷又柔软的他相去甚远，此刻的刚被抚平的心情，又泛起了一丝焦虑的涟漪。她害怕自己看到另一个陌生的他，又像刚刚那样失控。
  “嗯？”见她久不出声，陆影退开半步，低头看她，他的目光已经恢复清明，清晰地映出了她脸上的犹豫。
  “我……”她张了张嘴，心中还是很期待他穿上后的样子，“黑色的那套，应该也很好。你要不……试试？”
  陆影看了她一眼，只是转身，走到不知何时回到工作台后的裁缝点点头，示意他要穿那件黑色的西装。
  “麻烦了。”
  当陆影再一次从试衣间走出来时，沉听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这一次，还不等她失控，陆影就已经走到她旁边，牵住了她的右手，温暖的掌心相贴，他仿佛无声在说：我依旧是我。
  如果说白色让陆影看起来像月下的雪峰，清冷孤绝。黑色，让他像“夜”本身，深邃，沉默，一切的情绪都藏在暗夜之下。剪裁完美地勾勒出他宽肩窄腰的线条，一种属于成年男性的气质，被放大到了极限。
  他安静地站在镜前，任沉听透过镜子打量他。
  她没再失控，有一种奇异的平静，混着若有似无的酸涩感。
  她终于意识到：她害怕的从不是他的改变，而是时隔多年，不知道自己是否依然有站在他身边的位置。
  她怕自己已经被取而代之，亦或者说他早已不需要她这个姐姐。
  “很好看，”她真挚地说，“很适合你。”
  被握在陆影手中的手被他捏了捏，他的嘴角轻轻弯了一下。
  “那就都要了。”他平静地决定，仿佛只是准备吃顿便饭，而不是买了叁套价值不菲的西装。
  她轻轻点头，毕竟永的是陆影的钱，她可不会肉疼。
  沉听正准备转身去外面透一口气，腕间却忽的一紧，一阵天旋地转的力道袭来，等她再次回过神，后背已经抵上了微凉的墙面。
  她不解抬眸，正好对上陆影垂下的视线，那双总是冷静自持的眼里，此刻翻涌着滚烫的欲望。
  “再亲一下，好吗？”
  不等她拒绝，细密的吻就又落在她唇上，没有给她反应的机会，陆影长驱直入，扫荡她的口腔，吞咽她的口津。
  她又羞又急，轻轻地推他，不敢用力，唯恐弄出太大的动静引来裁缝撞见这幕。可陆影纹丝不动，她气极，握拳锤他，气他不分场合，也气自己竟然想跟他的唇齿继续纠缠下去。
  良久，他餍足地离开她的红唇，撤离时，唇间还拉出了一条暧昧的水线。
  她脸颊滚烫，狠狠地瞪了陆影一眼，陆影缺轻笑，俯身，轻轻亲了一口她的嘴角。
  “灰色的，回去再试给你看。”他嗓音沙哑得厉害，说完就松开她，转身去结账。留了基地的地址，吩咐定制的西装后面再送。
  接着，他一手顺其自然地拉起沉听，一手提起所有购物袋，大步流星地走向停车场。
  他的步伐很快，握她的手也很紧。他想快些回到属于他们的，可以尽情吻沉听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