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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动

  离开瘴雨林后,两人一路向北,往太一仙宗方向疾行。数日后,一座巍峨雄城出现在地平线上,城墙高耸,凡人如织,修士的遁光也时有起落。这是中洲有名的散修聚集与贸易枢纽之一——凌云城。
  “入城稍作休整,补充些物事。”云尧月望着远处城郭,轻声道。连续赶路与激战后的疲惫,并非单靠打坐就能完全消除,心神仍需适当的松弛。且绘制符篆的灵砂、符纸等物,她随身携带的已消耗大半,需得补充。
  应灼自无不可。她对人类城池并无太多感触,但既然云尧月需要,她便随行。
  凌云城内果然热闹非凡。宽阔的青石街道两旁店铺林立,既有针对凡人的酒楼客栈、绸缎庄,也有专为修士开设的丹药阁、法器铺、材料行。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香料、食物、以及淡淡灵气混杂的气息。云尧月轻车熟路,带着应灼穿过几条主街,先去了城中信誉颇佳的万符斋,购置了上好的空白符纸、不同属性的灵砂,又补充了几支专门用于绘制高阶符篆的凝神笔。
  接着,两人又去了修士聚集的散市。这里更像一个巨大的露天广场,无数摊贩席地而坐,面前摆着各式各样的物品:刚从某个秘境挖出的、沾着泥土的矿石;品相不一、灵气盎然的灵草;锈迹斑斑、真假难辨的古旧法器;甚至是残缺的功法玉简。吆喝声、讨价还价声、鉴定争论声不绝于耳,充满了市井的喧嚣。
  云尧月目标明确,她需要几种特定的、年份足够的灵植,用于炼制辅助稳固神魂的丹药,以弥补之前神识的损耗。同时,她也留意着能否找到合适的材料,用以修复在战斗中灵性受损的青云剑。
  应灼跟在她身侧,熔金色的眼眸懒洋洋地扫过那些摊位。龙裔的眼光极高,寻常之物根本入不了眼。她更多是在观察周围形形色色的修士,感知着暗流涌动的气息,如同巡视自己领地的猛兽。偶尔,她的目光会掠过一些蕴含精纯火属性或锐金之气的矿石,略作停留,却并未出手。直到云尧月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以合理的价格购得了两株罕见的三百年份养魂芝,又从一个老修士摊上换到一块青纹星铁——正是温和强化飞剑灵性的佳品。应灼眼中才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满意,仿佛云尧月得了好处,与她有益一般。
  采购完毕,云尧月提议:“此去宗门尚有数日路程,御空而行虽快,却难免耗费灵力与心神。不如购置一艘代步飞舟,你我也可于舟中调息或处理些琐事。”
  应灼对此无甚概念,只点头道:“随你。”
  两人便来到了城中最大的法器商行万宝阁。阁中琳琅满目,云尧月并未挑选那些华而不实、价格昂贵的大型楼船,而是选中了一艘外观朴实、线条流畅、约莫三丈长短的青色飞舟。此舟以轻风木为主材,篆刻了基础的御风、防护、隐匿阵法,速度中上,操控简单,消耗灵石也适中,正适合中短途赶路。
  “便此艘吧。”应灼瞥了一眼标价,不等云尧月开口,已弹指将相应数量的中品灵石付与掌柜,动作干脆利落,带着龙族一贯对财货的淡漠。
  云尧月看了她一眼,并未推辞,只是轻声道:“多谢。”
  离开凌云城,青色飞舟化作一道流光没入云层。舟内空间虽不算宽敞,但布置简洁,设有打坐的蒲团和小几。操纵核心镶嵌上灵石后,飞舟便能按设定好的方向自动平稳飞行,仅需分出少许神识关注即可。
  驶入平稳航线后,两人之间的气氛松弛下来。云尧月于小几前坐下,取出新购的符纸、灵砂与凝神笔,铺陈开来。她先静心凝神片刻,随即执笔蘸取掺入了特定灵石粉末的赤红灵砂,笔尖落于符纸之上。
  霎时间,她整个人的气质都沉静下来,手腕稳如磐石,指尖灵力却如丝如缕,精妙无比地透过笔尖,注入那繁复无比的符文轨迹之中。笔走龙蛇,轻重缓急皆有章法,一道道闪烁着微光的灵纹在符纸上渐次浮现,彼此勾连,隐隐与天地间的某种火行灵气产生共鸣。她绘制的是丙火破邪符,玄阶中品,威力不俗,制作颇耗心神。
  应灼起初在另一侧盘坐,看似在参悟太古龙魂诀,实则眼角余光总忍不住飘向云尧月那边。她见过这女人持剑对敌的凛然,见过她运筹帷幄的冷静,也见过她疗伤时的温柔专注,却还是第一次见她如此沉浸于这般精细的制作之中。那专注的侧脸,那稳得出奇的手带动笔下流淌出的、充满韵律与灵性的线条……有种别样的魅力,让应灼觉得有些新奇,甚至有些隐约的向往。
  龙族传承,多依仗血脉天赋与强横体魄,神通多是大开大合,何曾需要这般精细到极致的灵力操控?
  见云尧月成功绘制完一张,灵光内敛,符成之际有微光一闪而过,应灼终于忍不住,状似随意地开口:“这东西,看着有趣。”
  云尧月抬眸,对上应灼隐含好奇却偏要装作漫不经心的目光,心下了然。她放下成功的符篆,又铺开一张空白符纸,将灵笔递过去:“要试试么?”
  应灼抿了抿唇,没说话,却是接过了笔。笔杆微凉,触感细腻,比她惯常握着的龙骨鞭柄轻巧太多。她学着云尧月的样子,蘸取灵砂,回忆着刚才看到的符文走向,凝神落笔。
  然而,看似流畅的线条,真正亲手绘制却全然不是一回事。对灵力的精微控制,恰恰是体修出身的她最不擅长的。笔尖要么灌入灵力过猛,导致灵砂线条骤然粗亮、几乎炸开;要么灵力后继乏力,线条断断续续、灵光黯淡。那复杂玄奥的符文结构,更是让她顾此失彼,明明脑子记得,手下却总是偏差毫厘,而谬以千里。
  不过片刻,一张价值不菲的空白符纸就在她手下报废,灵砂紊乱,毫无灵性可言。
  应灼盯着那团糟的符纸,熔金色的眼眸微微眯起,下颌线绷紧了一瞬。一股熟悉的、因不擅长某事而产生的烦躁感涌上心头,但更多的是对自己的气闷。她没说什么,只是将灵笔往小几上略重地一放,发出“嗒”的一声清响,随即收回手,重新拿起那枚记载太古龙魂诀的玉简,仿佛刚才那点尝试从未发生过,只是周身的气压莫名低了些许。
  云尧月将她所有细微的反应尽收眼底,包括那瞬间的紧绷、那故作无事的放下笔、以及那试图用钻研功法来掩盖的小小气馁。她没有笑,甚至没有流露出任何觉得有趣的神色,只是自然地拿起那张废掉的符纸,指尖拂过上面紊乱的灵痕,温声道:“初学皆是如此。符篆之道,在于心神合一,笔随意动,对灵力流转的细腻要求极高,与体修路数迥异,你不习惯实属正常。”
  她重新铺开一张符纸,将自己的灵笔也取出,蘸好灵砂,放在应灼面前,声音平和如常:“看我再绘一次,莫急,先感受灵力的节奏。”
  说着,她再次示范起来。这一次,她的动作更慢,每一笔的起承转合,灵力的注入与回收,都清晰得如同拆解给孩童看的图示。她甚至分出一缕细微的、无害的灵力,轻轻牵引着应灼的感知,让她看见灵力在符文脉络中应如何流淌、汇聚、点睛。
  “此处需顿,蓄力。”
  “这一勾要轻,如春风拂柳。”
  “灵随念走,而非力迫。”
  清润的嗓音在安静的飞舟内响起,不疾不徐,耐心至极。
  应灼原本梗着的那口气,在这般细致温柔的教导下,不知不觉散了。她看着云尧月专注示范的侧脸,听着她清晰的指点,再瞥一眼被轻轻推到面前的灵笔,那股别扭劲儿慢慢化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她不太习惯被人如此耐心对待,这让她有些无所适从,耳根微微发热,却又有种隐秘的、被纵容了的、丝丝缕缕的甜意,悄然渗入心田。
  她没再说什么,只是重新拿起了笔。这一次,她收敛了所有急躁与不甘,认真地跟着云尧月的指引,屏息凝神,将那一丝高傲尽数压入心底,尝试着去捕捉那玄妙的笔意与灵韵。
  青色飞舟平稳地穿行在云海与星幕之间,舱内一灯莹然。
  笔尖的灵砂在符纸上拖曳出最后一缕流畅的微光,一张虽显稚嫩、笔触稍滞,却结构完整、灵光隐现的基础宁神符在应灼手中缓缓成型。这成果,大半功劳要归于此刻正从她身后微微倾靠过来,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正稳稳覆在她执笔的手背之上。
  云尧月的气息清浅而平和,带着太一灵力特有的温润,如同月夜下的幽兰,无声无息地将应灼包裹,她的指导细致入微,不只是言语,更是通过灵力微引,将那份对力量精妙入微的掌控感教授给总是充斥着磅礴与野性力量的应灼。
  当应灼一个几乎要偏离的转折时,云尧月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应灼的身体立刻本能地紧绷了一瞬,但下一秒,包裹着她的清冽气息与那全然信任、毫无杂念的引导,便轻易瓦解了这层防御。她甚至不自觉地,将自己那灼热而略显霸道的神识缓缓蔓延开来,并非探查,更像是一种无意识的依偎与圈占,将云尧月柔和的神识与温暖的气息团团裹住,沉溺其中。
  纯粹沉浸在引导中的云尧月,神情专注。她的侧脸近在咫尺,如玉般的肌肤在柔光下仿佛晕着淡淡光晕,远山黛眉下,那双总是沉静明澈、此刻因专注于符文脉络而更显深邃的眸子,比秋夜星空更引人坠溺。挺秀的鼻梁下,淡色的唇瓣因专注而轻轻抿着,褪去了些许血色,却别有一种令人心尖发软的脆弱与认真。左眼尾极小的泪痣,在纤长睫羽偶尔颤动时,仿佛一滴凝结的星辉,藏着无尽的故事与风致。
  本源深处传来无法抗拒的吸引与共鸣,龙血在平静的表面下喧嚣,诉说着古老的契合。多日来的生死相依、默契渐生、纵容体贴,以及此刻这毫无距离的亲近与全然交付的信任……种种情愫如同经年累月悄然汇聚的溪流,在此刻终于冲垮了名为理智与克制的堤坝。
  应灼的呼吸几不可察地乱了一拍。
  她握着笔的右手,还在云尧月的引导下,无意识地完成着符文的收尾。然而她的头,却已不由自主地、缓缓转向了身侧。
  目光如同被磁石吸附,再也移不开半分。
  云尧月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视线,羽睫轻抬,略带疑惑地回望过来,清澈的眼眸中映出应灼此刻有些失神的模样。
  四目相对。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滞,只剩下彼此交织的呼吸与神识,暧昧地缠绕着。
  下一刻,应灼做出了连自己都未曾深思的举动。
  她忽然倾身,带着龙族特有的、不容拒绝的强势,却又因眼底那罕见的迷茫与情动而软化了的姿态,精准地吻上了云尧月微启的、带着些许凉意的唇瓣。
  “唔……?!”
  云尧月倏然睁大了眼睛,所有的思绪、所有的专注,在这一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柔软而灼热的触感彻底击碎、炸成一片空白。覆在应灼手背上的手指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却未能立即抽离。
  那个吻,生涩而直接,毫无技巧可言,却带着应灼身上独有的炽热气息,以及一丝几不可察的、属于龙血的微腥甘冽,霸道地侵占了云尧月的感官,将她清冷平和的世界搅得天翻地覆。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又仿佛只过了一刹。
  应灼在双唇相贴的瞬间,似乎自己也愣住了,熔金色的眼眸近在咫尺地对着云尧月愕然放大的瞳孔,里面清晰映出自己失控的模样。然而,唇上传来的、与她气息截然不同的清甜柔软,却像是最致命的毒药,让她在短暂的僵滞后,非但没有退开,反而遵循着本能,轻轻吮吸了一下,试探着加深了这个意外的吻。
  应灼在双唇相贴的瞬间,似乎自己也愣住了,熔金色的眼眸近在咫尺地对着云尧月愕然放大的瞳孔,里面清晰映出自己失控的模样。然而,唇上传来的、与她炽烈气息截然不同的清甜柔软,却像是最幽深梦境里蛊惑人心的秘药,让她在短暂的僵滞后,非但没有退开,反而遵循着心底最原始汹涌的渴望,轻轻吮吸了一下,试探着加深了这个始料未及却仿佛命中注定的吻。
  只觉得那双盛满了惊愕与迷茫的清澈眼眸太过扰人心神,应灼在闭上眼全心沉沦的前一瞬,伸手,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力道,轻轻覆上了云尧月的双眼。
  视野陷入黑暗,其他感官却被无限放大。
  云尧月只觉得那灼热的唇瓣更加清晰地在自己的唇上辗转,生涩却热烈,带着龙族特有的、近乎霸道的占有欲。微凉的舌尖试探地舔舐过她的上唇轮廓,带来一阵阵令人战栗的酥麻,时而还用齿尖不轻不重地咬一下,像是某种焦躁的催促,又像是本能的标记。
  “嗯……”一声极轻的、几乎碎在喉咙里的嘤咛,不受控制地从云尧月被侵占的唇齿间溢出,这细微的声音却点燃了应灼血脉深处更深的欲望。
  她被云尧月覆着的右手腕部倏然一转,反客为主,将那只试图抽离的微凉手掌紧紧握住,五指强势地嵌入对方的指缝,牢牢扣住。同时,她的左手离开了云尧月的眼睛,却并未收回,而是顺势探向那月白道袍下纤细却柔韧的后腰,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却又蕴着珍视的温柔,将身前这具微微僵硬、轻颤着的身躯更紧地圈向自己,彻底纳入怀中。
  两人的身体紧密相贴,隔着衣衫,也能感受到彼此截然不同的体温与心跳。应灼的胸膛炽热如火,心跳强劲如擂鼓;云尧月则浑身微凉,心跳早已失了章法,乱成一团。
  唇上的攻势并未停歇,反而因身体的贴近而愈发深入缠绵。应灼的舌尖不再满足于浅尝辄止,趁着云尧月因腰间力道和唇上攻势而心神失守、牙关轻启的刹那,便长驱直入,带着特有的灼热与霸道,勾缠住那无处可逃的柔软,汲取着那份令她灵魂都为之颤栗的清甜与安宁。
  太一灵力与龙元,在这极致的亲密接触中,似乎也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共鸣与交融,丝丝缕缕,难分彼此,带来比单纯灵力疏导更深刻、更令人眩晕的颤栗感。
  “呜……”云尧月被这过于炽烈深入的亲吻夺走了所有呼吸,脑中一片混沌,唯有唇舌间传来的、陌生而汹涌的感官洪流般冲刷着她所有的理智。她下意识地伸出尚能自由活动的另一只手,无力地抵在应灼的肩上,试图推开一些距离,获取一丝喘息之机。
  她的推拒微乎其微,反而更像是一种无意识的依托。细碎而压抑的轻喘断断续续地从紧密交合的唇瓣间溢出,带着从未有过的娇软与无助,融化在应灼灼热的呼吸里。
  这声音仿佛刺激了应灼。她圈在云尧月腰后的手臂收得更紧,几乎要将人揉进自己骨血之中,唇舌的纠缠也愈发深入、愈发贪婪,仿佛要透过这亲密无间的接触,确认什么,攫取什么,又或是填补灵魂深处那处因她而生的、炽热的空洞。
  飞舟依旧在自动驾驶,平稳地滑行在静谧的夜空下。舱内,灯火将紧紧相拥、激烈亲吻的两人身影投在舱壁,交织变幻,暧昧得令人心尖发烫。空气中弥漫着灵砂淡淡的矿物气息、纸张的微香,以及不断滋生的、浓烈得化不开的旖旎与悸动。
  那个关于符篆的、宁静的教学时刻早已被抛到九霄云外。此刻,唯有唇齿相依,气息交融,心跳共振,随着深藏的本源吸引与悄然滋长的情愫推动,演变成无法回头、也不想回头的沉沦。
  云尧月终于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强烈的酥麻感从相贴的唇瓣窜遍全身,心跳如擂鼓,撞得耳膜嗡嗡作响。她猛地向后退开,因为动作太急,甚至带倒了身旁小几上的灵砂碟,发出清脆的声响。
  两人骤然分开。
  舱内一片死寂,只剩下略显凌乱的呼吸声,和那碟灵砂在木质地板上细微滚动的声响。
  云尧月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了从未有过的绯红,一路蔓延至耳根脖颈。她下意识地抬手掩住唇,指尖能感受到那片肌肤异常的灼热与湿润。那双总是平静如秋水的眼眸,此刻漾开了剧烈的涟漪,震惊、茫然、无措,还有连她自己都无法解读的悸动,交织其中。她看着应灼,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应灼也僵在原地,保持着微微倾身的姿势。她脸上的表情罕见地空白了一瞬,随即,那惯常的冰冷与桀骜如同潮水般迅速回笼,试图掩盖那之下翻涌的波澜。只是她微微泛红的耳尖,略显急促的呼吸,以及那双熔金眸子里尚未完全褪去的情动与一丝……懊恼?泄露了她远非表面那般镇定。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解释什么,或者说点什么来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尴尬,但高傲如她,何曾遇到过这般境况?最终,只是抿紧了唇,偏过头,避开了云尧月的视线,侧脸的线条绷得有些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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