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他故意避开要害,每一刀都落在会让蔡昊痛苦,留下永久疤痕的位置,尤其是脸上那两刀,目的就是要彻底毁掉蔡昊的外貌和未来的幸福可能。
整个事件从“关系到性别公平的社会事件”,被反转成一个经典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舔狗得不到就毁掉”的性别对立事件。
这爆料果然戳中了社会痛点,尤其是大量有过被骚扰经历的omega群体的恐慌神经,舆论被引爆,要求严惩变态凶手邓博达的声浪一浪高过一浪。
当然,也有人质疑蔡昊是否行为不端,给了邓博达错误的暗示,但这个声音声量很小,一旦发出,也被迅速淹没了。
这个料是谁爆的脚趾都能猜出来,目的也很明确,就是为了用舆论影响判决,重判邓博达。
谢隐看着屏幕上翻滚的评论,他揉了揉眉心,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怎么这些兜兜转转的恩怨情仇,到最后,都能归结到裤档里那点破事上?
看完最新进展,他下意识地想去隔壁办公室找路危行商量对策,刚站起来,他忽然想起,他们还在冷战,而且,自己已经主动退出了这个案子。
于是,又坐下了,还叹了口气。
其实,他总是会偶尔想起跟路危行之前亲密无间一起工作的日子,但也只是偶尔,毕竟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跟进。
下班后,谢隐几乎是踩着点第一个冲出办公室的,速度快得带起一阵风。
他现在每晚都有“必修课”,雷打不动地去参加净化壁垒的聚会,一天都不能缺席。
然而,连续参加了一周聚会,事情却毫无进展。
谢隐内心的焦灼像野草一样疯长,更多的则是难以抑制的烦躁——每晚都被那群沉浸在极端自恨情绪里的成员包围,听着他们怨毒地诅咒信息素人,哀叹自己的“不幸”出身,整个聚会的负能量浓度高得令人窒息,仿佛一个不断吞噬光明的黑洞。
他感觉自己如今就像一块浸泡在污水里的海绵,沉重又恶心。
面对吴老师的“抗拒”,他焦虑地反思:是不是自己伪装得不够好?对信息素人的“憎恨”表现得不够激烈?让那个狡猾的吴老师看不出他“蜕变为beta”的“坚定决心”?
是不是得交个“投名状”才行?一个足够震撼,足够表明立场的投名状?
什么样的“投名状”能一击即中,赢得核心信任,打入他们那个隐秘的手术黑色产业链条呢?谢隐拧着眉,大脑高速运转。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凑近了他,是个年轻男子,名叫andy,长相清秀,身材中等,打扮得很斯文,身上几乎看不出明显的性别特质。
andy的搭话技巧堪称高明,他完全不打听谢隐的情况,而是以一种推心置腹的姿态,大谈特谈自己的心路历程:“兄弟,你知道吗?我以前也是个alpha,走到哪儿都被人用异样的眼光打量,好像我是什么洪水猛兽!那种被信息素支配,被社会排斥的感觉,太窒息了!直到……”
他眼中闪烁着一种狂热,“直到我做了手术,变成了beta!天啊,那感觉!简直是挣脱了枷锁,重获新生!自由!无与伦比的自由!我现在才真正体会到了做人的快乐!”
“真的吗?”谢隐适时地表现出被吸引的犹疑和好奇,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向往。
“当然是真的!”andy言之凿凿,表情真诚得无懈可击,“只有像我这样,真正经历过两种身份的人,才最有发言权!beta的世界,才是属于人的世界!”
“但是,”谢隐压低声音,带着疑虑,但内心狂喜,“我听说国内根本不允许做这种腺体摘除手术啊?”
“谁说国内做不了?”andy立刻反驳,声音压得更低,还鬼祟地飞快瞥了一眼不远处正在和人交谈的吴老师,刻意把谢隐的注意力,往吴老师那边引导,然后神神秘秘地说,“我就是在国内做的!秘密渠道,绝对可靠!”
“正规吗?”谢隐的“疑虑”更深。
“都是正规大医院里经验最丰富的专家,私下飞刀过来主刀!除了没有资质文件……嗯,你懂的,但硬件和技术那绝对跟三甲医院一个水准!”为了增加说服力,andy主动侧过身,微微拉开衣领,向谢隐展示自己侧颈,“你看,伤口恢复得多好?几乎看不出疤痕!”
谢隐的眼神落在andy侧颈那处所谓的“手术疤痕”上。
只是一眼,他心中便冷笑起来——那根本不是疤痕,而是精妙的特效化妆。
第48章 以退为进
谢隐脸上依旧挂着困惑和求知欲:“那……这手术, 会有后遗症吗?毕竟摘除腺体……”
“后遗症?绝对没有!”andy回答得又快又急,眼神却有一刹那的闪烁,“腺体都摘干净了, 还能有什么后遗症?我现在感觉前所未有的好!没有信息素那些乱七八糟的干扰,没有易感期的暴躁, 整个世界都清静了,我获得了真正的自由!”
他当然不会告诉谢隐真相——信息素人的腺体摘除后, 将终身被“信息素失调综合症”折磨,必须依赖昂贵的药物勉强维持生理平衡。
阴雨天时, 摘除部位会像被无数钢针穿刺般剧痛难忍, 更可怕的是, 信息素的永久缺失会导致持续的虚弱,免疫力下降,甚至最终丧失劳动能力, 成为家庭的沉重负担。
这些,都是钱串子告诉他的, 他那边有几个患者由于后遗症过于痛苦而选择了自杀。
这些残酷的真相一旦说破,99%的潜在客户都会被吓跑。
所以, 净化壁垒的原则简单而恶毒:能骗一个是一个, 榨干价值后任其自生自灭。
andy离开时,自以为隐秘地与远处的吴老师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色。
谢隐尽收眼底,心中了然:托儿。
又一周过去了。
这一周,谢隐可谓郁闷又憋屈:讯安那边,路危行依然是那个要死不活爱答不理的狗样子;而净化壁垒这边, 也毫无进展,那个andy说完就完了,竟然没有然后了!
没了!
这让谢隐百思不得其解——找托儿来试探自己后, 不该进入招揽和推销的环节吗?怎么就断了?哪里出了问题?
时间在焦虑中流逝,谢隐的耐心几乎耗尽,他不可能在这群散发着恶心自恨气息的人群里耗上三年五载吧?
这天聚会中途休息,谢隐不再等待。
他主动走向被几个核心成员簇拥着的吴老师,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沉重和遗憾:“吴老师,跟您说一声,从今往后,咱们的聚会……我可能就不来了。”
“哦?”吴老师抬起眼,镜片的反光削弱了他眼睛里的情绪,“是有什么事吗?”
他的语气温和平淡,仿佛只是普通的长者对年轻人的寒暄。
“嗯。”谢隐叹了口气,显得十分无奈,“我在办移民手续了,国外的医院那边,已经开始排队了。”他状似随意地补充了一句,声音里冒着几分愤懑和不甘,“在咱们这儿想合法摘除腺体,太难了!我要移民的国家,只要成了他们的公民,这种手术就跟割阑尾一样简单,随便做!可他们又不给外国人做,只能入籍。”
谢隐话音落下的同时,他敏锐地捕捉到吴老师镜片后的瞳孔亮了一下,一丝难以抑制的,贪婪的光芒飞快闪过,随即又被温和的笑容掩盖。
“哎,年轻人,别冲动啊。”吴老师拍了拍谢隐的肩膀,语重心长,“你说的国家,治安混乱,经济凋敝,没有社会福利,生活水平跟咱们这儿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放弃这里优渥安稳的生活,换国籍去那种地方,代价太大,得不偿失啊。”
“我也不想去那种烂地方啊!”谢隐的情绪“激动”起来,声音故意拔高了几分,“谁不想在国内做?方便又安全!可我跑了多少家医院?公立私立都问遍了!只要一听我是要摘除健康腺体,那些医生看我的眼神就像看疯子!要么直接赶人,要么建议我去看心理健康科!你说说,我自己的腺体,我不想要了,他们凭什么管?还有没有天理了!?”他越说越“气愤”,胸膛激烈起伏,“管不了那么多了!先做了手术,解脱了再说!其他的,以后再想办法!”
吴老师脸上那副悲天悯人的面具似乎更“慈祥”了,他再次用力拍了拍谢隐的肩膀,力道透着一种类似欣慰的鼓励:“既然你心意已决,下了这么大的决心,想摆脱信息素的桎梏,那我,真心实意地祝你一切顺利!早日获得新生!”
看着吴老师眼睛里那几乎要溢出来的“欣喜”,谢隐心中巨石落地:成了!
如果不出意外,这个老狐狸必定会在今天聚会结束前,将那份通往地狱的“医疗资源”亲手递到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