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不知道。
秋高气爽,碧空如洗,宋岑如就在走廊来回来去的绕圈。
回来之后怎么办啊,他就一周时间考虑这个吗,不对,他根本都不知道自己要考虑什么,还是霍北要做什么......?
哎哟,七天呢,七天就是168个小时……
左右脑互搏了一上午,宋岑如为了平复情绪又跑到公司处理文件,状态还真稳定不少。
就是熬一整夜再加上用脑用心过度,下班几乎到家就困了,他洗完澡爬上床一觉睡到晚上快十点,连个梦都没做。
宋岑如在岛台边倒了杯水,刷着手机,霍北没再发消息过来。
他握着杯子,手指在杯壁上来回搓,搓了好几分钟才点开对话框,然后冲着键盘继续发愣,最后把手机一甩,算了。
要说什么呢,不擅表达,真心话永远比晚宴里的虚言假语难讲。
根本不知道要说什么。
接下来第二、三天,都是这样。
这段时间宋岑如就还是每天公司学校两头跑,每天的新鲜事就是金助理汇报宋谢两位董事的吩咐——他爹妈,自上次争吵过后真就消停了一阵,除了工作别的不谈,也没催着他跟明秋仪交流。
但这东西就像个雷,不是不炸,取决于倒计时什么时候结束,而时间未知。
这天傍晚,宋岑如窝在沙发里看书,手里盘着那支紫竹手把件,每读完一章就扫一眼手机,黑着屏,安静如鸡。
他做了个深呼吸,打算去书房写字静静心。
手机就在这时候响了,宋岑如像被定在原地,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把它翻过来,在看见来电显示的瞬间眼光黯了下去。
......就说了抱期望不是件好事。
电话是顾漾打来的,邀他后天去参加高中同学聚会。因为有宋岑如联系方式的人实在不算多,就算有,也不敢打。
毕竟背景放在这儿,他性格又淡,所以不好意思叫。于是喊宋岑如的任务就落到顾大少头上。
“大概十五个人,咱们班毕业后来京城的人还不少,还有几个隔壁班的,你都认识。”
顾漾聊了几句聚会的计划,又问道:“地址发过去了,后天中午十二点,你来吗。”
要搁平常他就给拒了,但这天思来想去,到最后应下了。
聚会么,就当再换个环境好让他分散注意力。
宋岑如赴宴那天,出门前盯着霍北送的那支手把件犹豫许久,还是揣进兜。
先前骗人说不见了其实就在书柜里搁着,那是他的镇定剂,怎么会丢呢。
老同学见面,能聊的无非也就是工作、恋爱、过往,关系好的互相调侃几句,宋岑如就坐在角落安静吃饭,当故事去听。
恋爱,永恒的八卦话题,据同学的消息分享,他们申外几乎没有从高中一路走到现在情侣,多在毕业时分道扬镳,最晚也撑不过大学。
就连当初隔壁那对,在全班见证下勇敢告白的张芸芸和段泽衡,去年圣诞节分手了,两人看完最后一场雪自此不复相见。
相遇,相识,相知,相爱再相离,这样厚重浓烈的青春岁月从开始到结束讲起来不过也就寥寥几句。
看着一壶清茶煮沸,再看着它变凉,从指尖溜走的每一丝温度都不由人。
宋岑如目光垂在桌前,收紧手,企图留住一点茶盏余温。
“心情不好?”顾漾碰了碰他的杯子。
“没有,”宋岑如回神,嘴角弯了弯,“在想事儿。”
顾漾笑笑,没说什么,又过一会儿等宴席接近尾声,他给宋岑如添了新茶,问道:“那天替你接电话的是霍北吧?”
宋岑如嗯了一声。
“在我出国之前,你跟我说过的那个朋友也是他?”
“是。”
顾漾的视线定格在宋岑如手上的把件,明显是想问点什么,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紫竹光滑清润,就连那枚平安扣的金属件也是亮的,崭新一样。
它在那只修长纤薄的手中挽了个花。
“也是他送的。”宋岑如说。
【作者有话说】
朋友们,是时候了[合十]
第50章 喜欢你
也是他送的。
这句话的含义别人或许不懂,顾漾不可能不明白。
在朝夕共处的两年里,这支紫竹宋岑如从不离身,除此之外别人送的任何东西都不会被他随身携带,什么人能这么重要啊。
“宋岑如。”顾漾眼神闪动,“其实我在那边待的很好,遇到很多机会,不错的朋友,但我还是想回来,你知道为什么吗?”
两人平视着,不用再说什么,话都到这个份上宋岑如怎么会察觉不到呢。
要是别人他就当听不懂笑笑揭过去就是了,只有真的把对方当成朋友才想把这件事解决清楚,即使有可能失去这个朋友,他接受这个结果。
“走啦走啦,下次再约。”
“我跟郝俊续了场篮球,谁要来?”
“常联系啊各位,以后有事儿call一声。”
席散,大伙儿各自安排接下来的行程。
宋岑如垂眸再抬起,那双眼认真而平和,对顾漾说:“我请你喝杯咖啡吧。”
“没咖啡,我这儿只有茶。”霍北拎着砂壶往桌上一扽。
“茶就茶嘛,来今山堂可不就得喝茶。”周澈敞开外套坐下,又说,“你不是去福城出差了么。”
是出差,说好的一周结果第二天就回了,根本待不住,舍不得离开。
霍北给他倒上茶,“谈个合同要多久。”
周澈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肯定有事儿找我,还是私事儿,”他笑了下,“霍老板,什么情况啊。”
这人是霍北的老客户,四年前就认识,说话做事干净利落,第一次找上霍北的时候就能把项目全权交给对方负责,那意思,既然找了你就是信你,用人不疑。脾气对胃口,好几次攸关公司存亡的难处都是霍北给解决,就这么处成了真朋友。
至于为什么找他,上回他跟李东东隔着窗户无意“窥”见会跟男人十指紧扣的人,就是他。
霍北坦白了这桩前情,对方几个转念就明白了,当即愣了十来秒。
你,霍北,你特么枯树藤子开了花,还是朵七彩的?哎哟我怎么这么不信呢。
“等等我先确认下啊,”周澈屁股往前挪了三寸,身体前倾,“你确定自个儿是‘那种’喜欢?”
确定,有人是经由一系列过程得出结论,有人是已有结论对过程模糊不清,其实当他犹豫是或不是的那一秒,已经有了答案。
这种迟来的认知后劲有多大呢,越喜欢越克制,越是克制,越是按捺不住。
在福城的那晚,霍北坐在酒店房间的沙发上干了件浑事儿,他把吊坠缠在手上,贴着自己,冲着在医院偷拍来的一张宋岑如的照片发泄......迷魂了,放纵了,沉沦了,冰凉的坠子变得滚烫,细绳磨得又痛又痒。
脑海里都是他的声貌,笑着哭着,愤怒着说你混蛋的,安静着凝望你的,那双漆黑沉静的眼性感极了。
可往前一步会发生什么他也不确定,这段感情是平等又不平等的,他不想让宋岑如再背负任何压力。
那晚的霍北,无耻,无度,兴奋又痛苦,如此反反复复,在无尽的欲望中震颤着念出他的名字。
“所以,你喜欢他,”顾漾的目光在咖啡漩涡中打转,又抬眼,“你喜欢霍北,是吗。”
“是。”宋岑如说。
顾漾沉默了,午后阳光给杯沿镶了一层金边,那最亮的光点极其灼人。
还要再怎么确定呢,宋岑如的做法已经足够真诚,足够尊重了。
这场同学聚会顾漾是有私心的,顾漾听到一点风声,明维业有意让宋岑如做女婿,他想试探对方的想法,结果现在也不用想了。
人各有愿,强求不来。
他嘴角慢慢的、努力的扬起一道弯,“那你现在是不会解题了?”
宋岑如看着对方,他读得出话里的关切,顾漾真的是个不错的朋友,他笑了下,“是啊,怎么解。”
“来,我给你分析分析啊。”瑞云那些事儿顾漾还是知道一些的,宋岑如的成长环境和自己完全不同,换做是他,根本撑不到今天。
“咱们这种出生就带着维系狗屁家族荣耀任务的,好像有的事不做就遭天打雷劈。就你这性格,是想把一切安排好了再说。”
痛苦常源于理想和现实的不匹配,六年前横亘在他和霍北之间的障碍是什么,现在仍然是那些。
圈层和圈层之间的差异有多深,大家族的思想观念有多传统,别说现在社会比以前开放,如若切实放到身边来看呢。
兰因絮果、世事无常是两个特别残忍的词,他不要,他接受不了。
“我没办法不考虑......也还没准备好。”宋岑如说。
“那什么时候才叫准备好,三十岁,四十岁?”顾漾轻声说,“你不肯接受其中变量它就会消失么,我们连生死都无法预测,你准备的好么。”